方默手一软，差点没拿住手机。
程千忆看着他丢魂的模样，心一紧，“怎么了？”
方默眼前阵阵发黑，“我妈...在抢救。”
程千忆当即道，“我送你去医院。”
一路上，程千忆开的飞快，还不忘安慰方默让他不要害怕。两个人到医院后就直奔抢救室，王姐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看见方默过来，立刻两眼泪汪汪。
“王姐，怎么回事？”
王姐抹了抹泪，“我也不清楚。我就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你妈已经倒在床上了，还要隔壁的大姐发现及时，叫了护士。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你妈推进去了，现在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方默面色更加苍白，然而他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他们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程千忆看着方默煞白的脸色，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方默微微一愣，转头对上程千忆一双担忧的眼眸。
这个时候他并没有那么多旖旎的心思，只是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是那么温暖有力，让他恐惧不安的心都安宁了些。
十几分钟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
方默急忙冲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患者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她的癌症又扩散了。”
方默脑袋一蒙。
“稍后病人观察一段时间没问题，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程千忆接话道，“好，谢谢医生。”
趁着方素琴还没醒，方默想去找主治医生了解一下情况，程千忆问，“需要我i陪你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去休息一下吧。”
程千忆一夜没睡，录完节目就和他来医院了，他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程千忆没再坚持，方默一个人去了医生办公室。他妈情况不太好，癌症又扩散了，目前光靠化疗已经控制不住，只能冒险做手术。
从办公室出来，方默心情有些低沉，在外面平复了好一会，才佯装没事人一样回了病房。
病房内的气氛比他想的要轻松很多。他妈已经醒了，正笑着和程千忆聊天。
“默默怎么没提过，他的老板就是你啊。”方素琴脸色憔悴，但精神却意外的不错，“阿姨要谢谢你平时对他的照顾。”
程千忆含笑道，“阿姨你过奖了，平时是方默照顾我比较多，我应该谢谢他。”
“你真实太客气了。他现在是你的助理，你给这么高的工资，他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程千忆抿唇笑了笑。
方素琴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们能再见面真好。自从上了大学后，阿姨就没再见过你，以为你们两个上了大学绝交了呢。”
方默心一紧，下意识看向程千忆，果真程千忆脸上明显是在强颜欢笑，“上了大学联系确实少了，大学的时候方默突然退学，连手机号都换了，我们这些老同学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此言一出，方素琴脸色变了，毕竟方默当初退学的原因并不光彩。方默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紧张的手心冒汗，若是他妈知道他那个男朋友就是程千忆，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都怪我。”方素琴帮方默遮掩道，“因为我这病耽误的他连学都退了。为了陪我治病，默默就退学陪我去了s市，后来我们才来a市生活。”
程千忆眼底划过一丝惊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阿姨你那个时候就生病了吗？”
“是啊。都好多年了，没想到又复发了。”
方默看出程千忆脸色不对劲，忙阻止他妈继续说下去，“妈，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买点吧。”
“不用，我不饿，而且小忆已经买过了。”
方默这才发现桌子上放了两袋早点。
“那你先休息吧。昨天我们录节目到很晚，一夜没睡，我送千忆出去，让他回家休息。”
“好好好，快去吧。”
程千忆也顺着他的话起身告辞。
两人走了病房，沉默的往楼下走去。
当年的事一直是他们中间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重逢这么久以来，两人都默契的没提过这件事，生怕揭开那伤口会变得越发狰狞，最后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但不提就不代表不存在，不介意，时至今日，程千忆仍在对方默一声不响就抛下他离开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年方默只给他留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只有几千块钱和一张纸。方默在那张纸上写了“对不起，我走了。”六个字，其他的一概没提。
他退了房子，换了手机号，程千忆只能去他的学校找他，得到的却是方默已经退学的消息。
后来他找到方默当时的室友，得知了那段视频的存在。可想而知方默当时应该有多么害怕，如果那晚他没硬拉着方默回去，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时他心里的愧疚自责已经远远大于对方默一声不吭就走的怨愤，他疯狂的找着方默，想陪着他身边安慰他。可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找遍所有和方默有联系的人，都遍寻不到他的踪影。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方默走的是如此决绝。
高中时候，因为班里一些传言，方默就不敢和自己走的太近。现在这个视频远比当时的情况要严重很多，否则方默也不会去退学。
他躲去哪了？还会回来吗？
开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越发觉得这个人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就这么抛下自己走了。
不是说好了分不分手只能由他决定吗？
即便心怀愧疚，这份愧疚也远比不上方默抛弃他离开的怨恨。这么多年，他一直坦然的怨着方默，怨他胆小懦弱就这么抛弃了自己，可今天得知他妈妈生病的事，程千忆懵了。
原来那个时候，方默不仅遇到这样的事，家人还生了病.....他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他心疼方默，可又为自己感到一丝委屈，因为这些并不是方默可以抛下他离开的理由。
他们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面对，为什么方默要扔下自己呢？
两人沉默的走进电梯，不同寻常的气氛在这封闭的空间似乎更加明显。
“为什么？”程千忆突然开口，“你当年为什么要走？”
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被丢掉，势必要趁着这会打破沙锅问个明白。他怕一旦过了今天，他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方默面上血色尽褪，变得苍白一片。
他垂下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替当年的自己解释。其实在分开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要走？真的已经到了非分手不可的地步了吗？
他曾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抽丝剥茧一般的剖析整理过很多次，归根到底他们之所以分开，还是因为他的自卑和懦弱。他要怎么向程千忆解释当时的心境？
方默微微发抖，可能当时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平心而论，那个时候他真的能平静下来，有时间去想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段灰暗的日子依旧是他午夜轮回时的噩梦。他无法站在现在去责备当时的自己，责备那个被生活和命运一步步逼入死胡同的少年，即使他是那么的自卑又胆小。
可他又的的确确伤害了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方默感觉好像有一把刀正在剖着自己的心脏，每细想一分，那刀就深一寸，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千忆见他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 “我当时有去你学校找你。”
方默惊愕的抬起头，那程千忆会不会......
程千忆抬起头，眼角微红，“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默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了。看着外面聚集的人群，程千忆当即拉着方默走了出去，引得那些上电梯的乘客频频回头看他们。
程千忆把他拉到一处安静的楼梯间，方默的眼泪还没有止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程千忆那句话，怎么也控制不住眼里的泪。
看着程千忆焦急的眼神，方默这才想起来他的问题，低声道，“因为不能给你添麻烦.....”
程千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果真没猜错，还真是这样！他的声音当即冷了八度，“所以你就直接扔下我走了？”
方默百口莫辩，自觉认错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程千忆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眶，他死死咬住嘴唇，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方默。他颤抖着开口，“我问你....”
方默狐疑的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痕。
程千忆立马恶狠狠道，“你究竟...还喜不喜欢我？！”
方默顿时愣住，半晌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程千忆再也装不下去，方才那虚张声势模样的顷刻撕开一角，紧接着破碎崩溃，露出内里紧张不安的心。
他扑过去紧紧抱住方默，抱住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肩颈，纵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还是觉得憋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吗？
程千忆小声埋怨说，“我讨厌你，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你说什么？”方默一时没听清。
程千忆一愣，他想起这个家伙的毛病，担心他会当真。这样的话，自己真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我也喜欢你.....”
方默听见埋在自己颈窝的男人闷声说。
他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程千忆却没察觉到他欣喜震惊的模样，直接不满的嘟囔起来， “怎么又是我先说的我喜欢你。你这个人只用点一下头，太占便宜了吧。以后你要是不对我说一百遍我喜欢你，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方默红了脸，不自觉抱紧他，眼角因激动再次渗出泪水，他闭着眼道，“我...喜欢你。”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心意。
程千忆鼻子一酸，就这么站在楼梯间，长久的拥抱着这个他怎么也不想放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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