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在裁判清脆的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观众席上的众人还神情恍惚，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不只是他们反应不过来。
当面对着面前那血红的“25：0”的数字时，最反应不过来的，应该是对面的人。
眼看着最后一记由微微气喘的宫侑完成发球得分、而经历了二十几球的“虐待”之后，相比手感逐渐火热起来的宫侑，对面排球手的状态只能是肉眼可见的差。
因此，当排球从宫侑的手里发出来的那一刻，微微躬身做着准备动作的五十岚眼看着排球越过球网，瞥见对面排球手的姿势之后，已经自然而然地直起身来。
如果盛田的人在旁观，一定能发现这样的变化并不陌生。
——这正是五十岚星完成判断、断定这一球没有变数时的结束pose。
如果知道自己宣告比赛结束的pose这么有“下班风”，五十岚一定会在下一次努力设计出一个更有设计感的反应的。
可惜，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就像他不知道未来媒体会给自己安上那么个雷人的外号一样。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他只是转过头来，看到累的流汗的宫侑，挑了挑眉，先发制人地惊讶道：
“你零封了对面？”他用只有稻荷崎的人能听见的嗓音道。
微微有些气喘、已经迫不及待去拿水的宫侑：？
他连接水和手帕的手都收了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五十岚星。
他不敢相信——居然能有比我脸皮还厚的家伙存在！！
这家伙怎么好意思的！虽然一直站在发球线后的人是我、而且最后一分也是我的发球得分没错……但源头究竟是谁啊你这混蛋！
如果不是你已经把对面打的斗志全无、怀疑人生，整个队伍的状态都不对了，我那几次发球得分根本不可能好吧！
而且你凭什么比我先说！！
——这才是宫侑不爽的真正原因，也是五十岚莫名其妙开始扣黑锅的原因。
他已经看出了宫侑熟练的要道德绑架自己的起势动作，才选择的先发制人的。
躲过宫侑的“袭击”，五十岚淡定地绕过众人，正朝着休息的座位走去时，忽然，他听到从刚刚开始一直很安静的稻荷崎拉拉方队忽然发出一阵沸腾的欢呼和叫好声！
“！”被这声势浩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五十岚星微微后退，诧异地挑眉看向上方——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让那边原本还想激动的欢呼大喊些什么的粉丝僵在原地。
他们有些害怕紧张地将嘴边那能让五十岚社死的话咽了回去。
五十岚则是不明所以，他不明白刚刚一直好好地安静看比赛的众人怎么突然一下子“醒”了的。
莫名其妙的他坐下来，立刻从笑着的监督老师口中得知稻荷崎啦啦队的规则，恍然又好笑地摇头。
也就是说，在稻荷崎这边发球的时候，为了不影响选手的状态，稻荷崎这边的啦啦队都会把噪音降到最低是吧……
但是，刚刚发球的，一直是宫侑啊。
意识到这就是稻荷崎如此宏大的啦啦队始终保持安静的真相，五十岚星哭笑不得。
不过倒是因祸得福了。
宫侑累死的祸，我耳边清净的福。
他挑眉看向那边坐在椅子上，终于不再气喘、额头细密的汗珠也渐渐隐下的宫侑的脸，被后者睁着眼睛怒视了一会儿之后，他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辛苦了。”
躲避了宫侑控诉的视线之后，一阵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能轻而易举回怼宫侑的五十岚却是眉心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起立——
被身后站着的人按着肩膀按下后，微微侧头，看着朝着自己递毛巾的北信介，实际上汗都没出多少的五十岚微愣。
几秒钟后，他笑了笑，那张有攻击性的脸一旦笑起来，不是让人紧张就是现在这样让人觉得看到了单纯的小孩子。
“谢谢北前辈。”他乖巧道。
——与其他人脑海中已经形成了的魔王形象截然不同。
景明高校这边，看着排排坐、一言不发的失魂落魄的选手们，教练头痛不已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对面的五十岚选手……
也太狠了一点。
原本误以为自己作为自由人、没有进攻过所以没有攻手吸引注意力的五十岚错了。
实际上，不只是拥有全局视角的观众们，就算是对面接受稻荷崎攻手进攻的选手本身，始终恐惧和忌惮着的，也只有那双隔着整个场地、正远远遥望着他们的蓝眸而已。
密林里，躲在树丛和野兽后方的红色狐狸眯着眼睛，目光悠悠，轻飘飘的视线看上去毫无威慑力。
但正是这样的狐狸，算无遗漏地完美驱使着自己面前的野兽和老虎，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
【狐假虎威】
*
“……”场下的观众安静无比。
可无论是不是稻荷崎的发球轮次，观众席上都安静如鸡。
可见，被震慑住的，是所有的观众。
一双双呆滞的视线聚集到场地之上，他们望着正活跃在场地上的排球手们……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在其中对比之下、活动范围并不大的那道身影上。
明明正常来说……自由人作为一个队伍的后盾，应该是最累的吧？
怎么、有人、连自由人都能玩成大脑啊？？？
当哨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寂静的场地里甚至连哗然声没有了。
连惊呼都忘记了的观众们木讷地看着场地上的球员，望着自然而然完成换位的稻荷崎众人，观众的表情和球网对面的景明众人是一样的呆愣。
旁观着的监督老师嘴角抽动，偷瞄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教练和北信介，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面无表情。
他想笑的倒不是景明的人……那些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监督老师真正感到好笑的，是自家稻荷崎场地上那些选手们麻木的表情，连换位置的反应都那么普通，不像在进行严肃紧张的比赛……
反倒像是在演舞台剧上的路人一样、赶场。
被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惊到，监督老师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将自己奇怪的想法挥出脑海，抿紧了唇。
还是面无表情吧。
*
和赛前的状态截然相反。
赛前，最紧张的是忧愁于下午的比赛怎么办的五十岚。
赛中，除了五十岚，所有人都麻木无比。
作为场上唯一的“活人”，五十岚随意地站定，两脚自然站稳，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记分牌，又缓缓地遥望向对面的选手。
当那熟悉的轻飘飘、宛如轻纱一般“温和”的视线落到身上的时候，这一次，遍体鳞伤的猎物们忍住了想要打冷颤的冲动。
果然不是错觉。
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前方进攻的那些猎食者们。
在一双双恍惚颤动的视线中央，倒映出球网对面、站在最后面，正用那轻松地视线扫视着他们的那道身影。
刹那间，视野里其他稻荷崎的排球手似乎都一瞬间消失了。
那些面无表情的稻荷崎的人完全看不见——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只有遥遥望着他们，在视线对视之后，朝他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的红发少年。
眼前陡然一晃，他们仿佛看到一个闪身消失在视野里、根本无法捕捉到的红色狐狸。
在这样时刻担心哪里会冒出袭击者的状态下，球由后场发出，而就在排球出现的那一刻，原本藏起来的狐狸再次现身——
他猛地抬手，清朗的声音带着难以忽视的笃定：
“出界！”
“——啪！！”
……
结束了？
当看到那“25:2”的分数时，面露恍惚的所有人，脑海中出现的只有这样的念头。
以及……
看着那边轻松地和身边的队友表情随意击掌的五十岚星，观众恍惚的表情并不比景明高校的人好到哪里去。
那个怪物。
无论头脑还是身体技能、都恐怖的难以想象的、满分的……怪物。
*
五十岚的表情空白？很简单。
因为他后知后觉地看到了自己脱离了神局的状态，清醒到他自己都害怕的头脑变回正常的普通状态，一时间脱离后产生了戒断反应而已。
而且，右上角那赫然处于那里的【神2/3】的字样过于明显，好像已经看到了下面【鬼0/1】正在朝自己招手，五十岚能笑出来就怪了。
他不哭已经够好的了。
能保持淡定已经竭尽全力了——他接过北信介递过来的帕子，无声地叹息一声。
将稻荷崎的校服外套披在肩膀上，单肩背着自己的包，正准备抬腿走出去的五十岚忽然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阵拉力。
他疑惑地转头，对上的却是什么都没说的角名的侧脸。
后者只是自顾自地将五十岚拉入队伍中央，挡在了他面前，就什么都没说。
不等五十岚对他的动作感到疑惑时，忽然，他听到了身后陌生的呼喊声：
“请等、那个……五十岚同学！”
后者有些结巴，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太好。
好奇的五十岚下意识转头，却在看到说话的人之前，率先看到了“正巧”站在自己身后、挡住了自己视线的大耳练高大异常的身影。
“……”反应过来了的五十岚抿了抿唇，在转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来人的衣服，熟悉的配色，显然是刚刚球网对面的景明的人。
他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一言不发挡在自己面前、还环顾四周装作自己并不知情的大耳练前辈，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明白周围的观众都散的差不多了，他在找谁。
但到底还是理解了对方的好意，五十岚轻轻推开他，平静地面对着眼前对上自己后表情僵硬的景明的排球手。
稻荷崎的其他人都脚步微顿，就连宫侑，此刻都单眉挑起，眺望着这边。
因此，真正让这个少年僵硬的不只是五十岚的注视——还有来自稻荷崎所有狐狸幽幽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如果真的出言不逊，下场会很惨，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本来他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啊。
他抬眼，看向对面刚刚在比赛时多看了自己好几眼的五十岚，抿紧了唇，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
“五十岚同学，这次IH…稻荷崎、兵库县会夺冠吗？！”
“……”
五十岚单眉挑起，反手指向自己，后者用力点了点头。
殊不知对方点头的意思不是回答五十岚的“问我吗”的问题，而是误以为五十岚在向他确认指的是否是稻荷崎。
不知不觉间，居然因为场上的“领导性”被对方以稻荷崎整体对待的五十岚默不作声。
几秒钟后，面对着后者期待的泛光视线，他重新抬头，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不似场上那么幽邃深沉，而是带着少年独有的浅淡湛蓝色。
五十岚轻轻耸肩：
“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但又在情理之中。
然而，就在他有些无奈地露出笑容的时候，他猛然间听到对面背对着身后队友的五十岚星清晰的声音：
“但是。”
“你可以试着期待一下。”
“？！”刚刚有些沮丧无奈的低头、误以为这是五十岚抗拒的反应的少年猛地抬头！
不只是他，连他背后看似如常、实际上正偷听着这边动静的景明其他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在一双双聚拢过来的视线中，单手抬了抬的五十岚背对着身后的队友，出众的脸上笑意和缓：
“期待你们的应援。”
“再见。”
……
与愣愣的景明众人挥手告别，转身的五十岚和稻荷崎的其他人走出场地，已经过了几十米了，宫侑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在五十岚斜睨的视线下，宫侑满脸惊奇：
“你也是会说人话的啊？”
我还以为你要像当初刚入部一样，说出“看那时候的我是有点强还是非常强的状态吧”之类的欠揍的话呢！
五十岚：……？
你说的那是日语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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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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