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程小满回来工作的第一天就跟合伙人大吵一架。煤矿老板的美娇妻对于婚纱设计稿一改再改不说,连材质都要按自己的想法定制。
也不是不能按客户的要求尽力做定制,只是她出于门外汉的认知水平,提出的都是程小满专业角度完全无法满足的要求。比方说,她说,腰部我要若隐若现的绉纱。
大概是昨晚刚看了最新一期的《VOUGE》,高定专题今年CHANEL的部分用了很多绉纱。否则天知道一个连CHANEL英文都念不好的土豪准未婚妻是怎么准确地使用了“绉纱”这个词组的。程小满腹诽。
甚至由于不会念这个词,她专门拿笔写给小满,说:“我就要这种面料了”。一脸信誓旦旦。
小满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婚纱很重。而且为了保持目前大波浪下摆的设计感,腰部没办法用绉纱,因为那样基本上会摧毁这件设计。
姑娘忽闪着大眼睛,精致的假睫毛像两只刚破蛹的蝴蝶,小嘴一撅:“我要换人。”
合伙人出来做和事佬,跟客人说,程小满是伦艺高材生毕业,在伦敦的婚纱行业也有工作经验,专业程度方面尽管放心。
见她就是不肯让步,合伙人把程小满拉到一边,悄声说,要不咱就按她说的做了,反正钱她掏,风险揭示也做了,做出来塌的她也得认。
程小满简直无法理解。当初她带着得奖作品和伦敦的background回国的时候,合伙人经过朋友联系上她,她们在南锣鼓巷四合院咖啡馆的阳台上聊了一下午。她与她侃侃而谈,谈自己想做什么样的品牌,做成什么样,核心理念,等等。
聊天结束的时候她觉得,就是这了。
她从来都觉得设计是有灵魂的,设计应当是一个设计师**裸的心。我把心掏出来给你,它就不可能是向现实妥协的产物。
她以为她也有同样的一份坚持和信念。毕竟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不为五斗米折腰太难能可贵。
做设计和做人其实并无二致。
程小满感到有点累,这一周的院住的她中气被抽走了似的,争吵也只能用气音。讲了十分钟她感到头有点晕,跟合伙人说:“行吧。你看着吧。我先回去休息会儿。”
合伙人如释重负,说:“行,那你先好好休息,彻底恢复了再来看看这个纱怎么用比较合适。”
小满点点头,无意多言。
她不想回家继续躺了,想找地方透透气。叶沁今天抽不开身,她打了个车去北海公园。
今天的北海公园美极了,阳光照得湖水波光粼粼,清风拂面叫人懒洋洋。
最关键在于人少。也是,谁会在这种工作日的下午顶着毒日头来逛公园呢。
程小满甚是惬意,对着北海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
很快戴江宁给她发微信,说:看来今儿班上的不错,这大周一的有兴致逛公园。
她发了个汗颜的表情,说:跟老板吵架了。
他说:老板也太不人道了吧,这样对一个病人。
见她没回,他又追加了一句:我来找你吧。
戴江宁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程小满几乎怀疑他刚从G20峰会的演讲席上下台。
他解释:“刚陪老爷子谈完事情,直接过来的。”
两人坐了会儿,她问他:“一会去哪?”
他突然两眼一亮,说:“我们去逛故宫。”
来北京这么久,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地方,程小满是真的没踏进去过,她应声说好。
他们没开车,步行穿过景山西街,直达故宫。
对故宫的印象程小满还停留在小学毕业来北京玩,跟着旅行团,在各个旅行团里面拥挤。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大学的时候学校电影礼堂放《末代皇帝》,画面不是很清晰。她记得,电影的开头,讲慈禧临终的时候,坐在宫殿中间的凤椅上。宫殿是黝黑压抑的,鲜有几束光透进来,四下鸦雀无声。慈禧旁边围满了太监宫女,给她喂活的千年老鳖熬的高汤。她摆摆手表示不喝,惨白的脸,猩红的唇,不一会就一命呜呼了。
那只硕大的鳖躺在沸腾的锅里,看得程小满倒了一晚上胃口。
这是她记忆深处的故宫,再后来看各种宫斗剧,拍的肤浅轻率,竟是一点紫禁城的感觉都没有了。
戴江宁带着她四处转悠,近看这些青瓦红砖琉璃飞檐更是秀气美丽。他带她登高俯瞰,棋盘格一样分布的大小宫殿,气势恢弘。程小满吃惊的是,戴江宁甚至兼具导游的功能——各个宫围城墙,皇帝秘史,他都信手拈来。
他说:“小时候听爷爷说书,自己也喜欢看历史的东西,觉得有意思。”
故宫太大了,他们穿梭到5点快闭馆。戴江宁说:“晚上有安排么?一起吃饭?”
她本以为就他们两个人,没想到是他朋友撺的局。程小满一进去就后悔了,满满一桌人,多数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快被看的□□。
坐主位撺局的朋友率先起哄了,说:“宁少,还没解释一下啊。”
戴江宁在喝面前那碗螺头靓汤,漫不经心地说:“程小满,Cindy的闺蜜,就乔治老婆Cindy。”
他看八卦不出什么,又说:“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搞得兄弟几个都很惊喜啊。”
戴江宁说:“就吃个饭嘛,老沈,今儿这汤真不错。”
老沈是聪明人,话题立马切到今天的菜了。期间服务员过来问程小满是否需要红酒,戴江宁帮她回绝,说,她不能喝酒。
他自己倒是喝了点,三五两茅台。
这种普通朋友应酬局,喝一点是最开心的。老沈五次三番要请他吃饭,邀了一众朋友作陪,其实也是为了一个事儿要托他帮忙。事儿他有数,帮忙问题不大,这饭实在推不掉了,索性答应了。
程小满埋头苦吃,吃的很饱。这家店是私厨料理,连贝克汉姆都是主厨的粉丝,甚至专门邀请他去他家上门烧菜。开了不到一年,很是入流,引得京城名流富贾们纷纷踏破门槛。小满今天吃,果然名不虚传,道道菜精致可口,独具匠心。
男人们喝酒吹牛。这帮京城上流公子哥,聊的不是最热门的风投项目,就是□□动态。程小满兴趣缺缺,埋头刷微博。大概是看出来他太无聊,戴江宁提前结束了漫长的聊天。
他打电话叫司机来,准备带程小满先走。老沈很识趣地放行,不忘说:“程小姐下次见。”
戴江宁笑他:“得了吧你就。”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电梯,电梯门开了,常远洋走出来。
来不及躲闪,常远洋说:“听Joanna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他挡着电梯的门,程小满进退维谷,说:“没事了,谢谢。”
他打量了一下戴江宁,没有要结束聊天的意思,继续说:“你朋友么?”
戴江宁突然有点毛,不知道是因为常远洋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是他的话。他一把抓着程小满手腕,说:“不好意思请让开。”
径直拉着程小满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程小满手腕有些吃痛,轻叫了一声。戴江宁松开她的手,说:“抱歉。”
“没事。”她低声说。
“追你的律师么?”
那次戴江宁解围,她大概对他提了这么个人,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摇摇头。
“前男友?”
她点头。
“没保持个联系什么的么?”他说。
“没必要。”
“做什么的?”他又问。
晚餐吃得食物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她真是觉得见鬼了,常远洋就像埋她生命里的定时炸弹,任何时候碰到都是一触即发。
程小满不想再聊下去,问戴江宁:“车到了吗?”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跟她一起坐在后座,去了副驾驶。下车的时候程小满想了想,说:“今天谢谢你了。”
她也不知道谢他什么。谢他穿得人模狗样来北海找她,带她去故宫,谢他带她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或者谢他又一次带她脱离尴尬。
他没说话,她关上车门走了。
周末她去茶舍找叶沁喝茶,提起碰见常远洋这个事儿的时候,她不出所料的很生气。
“常远洋他现在来献嘴脸算个什么事儿,真拿自己当回事儿。”
待反应过来,又说:“你说戴江宁会不会吃醋了?”
“不会吧”,程小满很无奈:“他有女朋友啊,我俩不就是普通朋友么。”
“听说他俩分了……”
小满有些吃惊,说:“我上个月在新光天地看到他跟一个姑娘一起逛街啊。”
“你确定吗?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上次听顾老板说的。”
顾老板是叶沁茶舍的常客,当初也是他带戴江宁来茶舍的。
“应该没看错,姑娘高高白白的,感觉年轻漂亮。”
“要不,找机会我跟顾老板打听一下。” 叶沁说:“直觉告诉我,戴江宁喜欢你。”
“哎呀别瞎折腾了,多操心操心乔煜好嘛。”
叶沁全程在跟乔煜发微信,小满早发现了。叶沁偷笑,说:“我感觉我这辈子就是中了射手座的毒了。”
如果说全世界只有一种男人能征服叶沁,那一定是放荡不羁又幽默的射手座。她五次三番地栽在射手座男人身上,有的在一起然后一拍两散,有的直接一拍两散。
她却乐此不疲。
关于叶沁和乔煜,小满只会给空间和祝福。也许她会受伤,那时她再帮她疗愈。
至少这一刻,她感觉到她连毛孔都洋溢的幸福,光彩照人。
爱情照亮每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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