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开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异国发生一夜情。
彼时她最喜欢的F1车手兰切斯特首次主场夺冠,观众席上蓝白队旗翻涌成浪,巴伐利亚车迷正为这场至关重要的胜利欢呼不竭。
酩悦香槟坠入应开澜面前的长笛玻璃杯,清亮的气泡携带出草莓与覆盆子的香气,此刻楼下领奖台上这位英国籍选手也在晃动香槟瓶体。
酒精泡沫直冲云霄,辛辣的胜利香气撒向每一个围绕着冠军的拥趸者,兰切斯特捧起瓶身豪饮,他身旁的亚军和季军变得黯然失色。
应开澜站在贵宾包厢的落地窗前笑了,一来为兰切斯特的胜利,二来为此刻通和股价强势上扬六个点。
她将香槟一饮而尽,在工作群里宣布所有参与F1赞助项目的成员都有奖金。
——这个赛年开始前,国内对她担任汽车品牌“通和”市场总监,并全面接管其油车线的消息骂声一片。
犀利的营销号直言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光是燃烧大量金钱赞助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这一点,就足以把她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但是怎么今天车队只是拿下一个分站冠军,股市的反应便如此激烈呢。
她身边的助理夏其此刻极为高兴,一连串的彩虹屁围绕着应开澜高频展开:
“Kyla你真的是慧眼如炬,当时从F1的十支车队里一眼相中巴伐利亚,一定是早就猜到它会是今年的夺冠热门。”
“我还看到预测帖说今年的车手总冠军会是兰切斯特。”
此刻颁奖典礼结束,人群久久不散。兰切斯特在车队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回到赛车维修区,像是察觉到应开澜的视线,他仰头摘下棒球帽,隔着不染尘埃的玻璃窗,朝她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骑士礼。
——她没由来地想起昨晚告知好友,自己今天会与兰切斯特共进午餐并参与巴伐利亚的庆功宴时,对方的反应:
【五千万欧元的威力真是不小哈,把世界顶级车手都调教成小韩爱豆了。】
应开澜失笑,朝兰切斯特扬了扬酒杯。
车队的两台赛车被推进维修区内,随着车手消失在观众席的视野当中,人流终于开始疏散。
正因如此,依旧停留在发车道的两名车队员工便格外显眼。
其中一人啤酒肚、毛发稀疏,靠着这两个特质应开澜可以迅速确认对方是巴伐利亚的总领队Ryan.
至于另一人,身型高瘦,除了犹如缎带一般的浅金色短发,比圣托里尼的海水还要澄澈的蓝色虹膜之外,他的五官被被蒙上一层云翳。
应开澜看不清。
F1这场被欧洲人垄断的赛事里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她今天已经见到了无数个这类长相的年轻白男,并不能将其作为辨认的特征。
应该是Ryan的单方面输出,金发卷毛男看上去兴致缺缺,有些懒散地依靠在金属围杆上在看手机。
她侧身问夏其,那是谁。
“是车队的另一名车手克莱恩,估计是今天排名靠后受到了批评。”
“其实他发挥得很好,只是别的赛车相撞时正好挡在了他的面前,才耽误了时间,所以他不想听Ryan的唠叨也很正常。”
应开澜不太关心——所有掉出积分区的车手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毕竟兰切斯特从进入F1开始,每场比赛都能至少稳居前十。
她回身放下酒杯,与同在Paddock club的其他赞助商客户行贴面礼告别,准备离开这里。
夏其急匆匆地联系司机。
走到室外的瞬间凉风彻入,银石四月*的天气比应开澜预想的还要冷一些,她这次外套长袖带得有些薄。
经过Ryan身边时,对方停下唾沫横飞的输出,朝她极为和善地笑了笑,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臭么鱼块”。
(周末愉快)
应开澜尚未回应,头顶倏得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不知是在嘲笑Ryan对她的讨好,还是在嘲笑他滑稽的口音。
声音倒是清朗低沉,不像这里常见的teenager那样尖利古怪。
应开澜置若罔闻,用英语向Ryan说了一声周末愉快,便在赛会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朝出口走去。
全程没给那名叫做克莱恩的车手一个眼神。
——她可以接受一名车手傲慢,但她无法接受一名车手傲慢的同时还菜。
通和团队没有接受F1官方的机酒安排,所有的食宿费用均从应开澜私账上走,入住的酒店位于伦敦市中心——倒是方便她晚上直奔庆功宴。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应开澜回了几则工作消息后倒头就睡,身体强制帮她调整尚未周转过来的时差。
一觉睡得有些沉,也依稀做了一些梦。
全都是兰切斯特夺冠时的样子,印有车队logo的蓝白队旗自上而下飘落,蒙住了她的双眼,一切都如梦似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泰晤士河对岸灯火稠丽,议会大厦墙体外侧的灯光秀碎落进粼粼的涟漪。
房间门传开解锁的声音,明明光线充足,视野清晰,应开澜却下意识摆出防守的姿态,牢牢盯住对方的面孔,问:
“是谁?”
来者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张地道歉,说:
“Kyla,我是夏其,对不起我刚刚洗完澡,没有喷香水。”
应开澜说了句没事,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拿了一套衣服走进浴室。
——六岁那年,她正式确诊了先天性面孔失认症,即通常所说的脸盲。
情况严重到连朝夕相处的父母,甚至镜子里的自己都看不清,年幼的应开澜落下眼泪,问妈妈是不是很快就会生下弟弟妹妹,然后放弃残缺的自己。
第二天,妈妈章思甄开除了在应开澜面前乱说话的住家阿姨,爸爸应千均预约了结扎手术。
他们郑重地告诉她,应开澜不是残缺的小孩,她擅长阅读不同语言的书籍,会分辨树叶和天空的色彩,她的眼睛在忙着发现更美的事物,所以选择了用灵魂去认识灵魂。
应开澜在妈妈和爸爸的庇护下成长,逐渐学会用气味、听觉、行为习惯等因素来辨别周围人的身份,这样的记忆方法准确率甚至远超仅凭长相识人,令她在生活和学习中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她的几名助手均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自发地分别使用一款固定的香水,方便老板快速区分。
其实以对她们的熟悉程度而言,应开澜已经不需要通过气味辨别,只是刚睡醒有些精神涣散,才没有立刻认出夏其。
听说庆功宴的主题是alcohol、alcohol以及alcohol,应开澜不打算打扮得很正式。
她选了一条与巴伐利亚赛车涂装配色一致的克罗心天蓝色丝绒活结吊带和同品牌十字架项链,下半身穿基础款白色阔腿裤。
一切穿戴完毕,她走出浴室,问夏其自己晚上披发还是扎发。
夏其常常认为老天爷让老板患上脸盲症是一场极为恶毒的诅咒,毕竟Kyla连她自己的脸都看不清,她失去了欣赏世界上最权威的美丽的权利。
眼波多情,五官精致,一切的排布都是如此恰到好处。
她真心实意地回答道都好看:
“但我的建议是披发,在Kyla你走动时发丝起伏会让你的后背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迷人。”
应开澜颇为受用,接受夏其的建议,迅速化了一个妆,带上夏其和另一名通和工作人员出发。
到达庆功宴所在的场所,她们才发现这里和夜店没什么两样。浓厚的蓝紫色镭射灯不耽误总体依旧漆黑难辨的的氛围,音乐声很大,dj的品味处于时好时坏的精分状态。
来接待应开澜工作人员似乎也已经喝了几杯,用了很大的说话分贝才勉强能沟通,让她今晚尽情享受:
“我们为你安排了二楼的单独包厢,也欢迎你和你的伙伴们来到一楼的舞池与我们一起狂欢。”
应开澜也不忸怩,当即受邀了加入车队的核心工作人员和几位重要赞助商客户的酒桌。
有Ryan、几位工程师和行政人员、一家德国银行的公子和他的女朋友、一家巴西石油公司的千金,剩下的几人外形特征不够明显,她有些认不出。
他们似乎已经玩了很久了,有几对男女开始躲在灯光后忘我地亲吻。
兰切斯特也在这里,仰着身坐在卡座最深处,漂亮的虹膜犹如稀有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里望向她时一闪一闪的。
是的,很神奇。这么多年应开澜的脸盲症始终没有任何好转,可她却能清楚地看清并记住兰切斯特的长相。
从若干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在驾驶卡丁车时期起。
他有深邃的双眼,高挺且骨骼线条清晰的鼻梁在鼻尖处变得圆而翘,薄唇在任何时候的微笑都是克制且恰到好处,简直符合教科书级的英国绅士形象。
应开澜牢牢记住,并且也始终只能记住这一张脸。
这份特殊与青睐并非她选择赞助巴伐利亚车队的直接原因,但或许潜意识中也多少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一位女工程师邀请她们加入正在进行的骰子游戏。
应开澜不太会玩这里的酒桌游戏,几乎从头到尾输了个遍,很痛快地将每一杯罚酒饮尽。
场上气氛热烈,众人纷纷夸赞她的潇洒与热情。
只是不知是今日空腹饮酒,还是因为这里的白兰地要更烈一些,应开澜发现自己醉得比平时更快。
不过几杯下肚,竟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
夏其想替老板喝,尚未出声就被另一名工程师拦下,场上很多男性心甘情愿地做应开澜的骑士,包括几轮游戏下来从未有过败绩的兰切斯特。
——他还挺会玩的,感觉是一款很老练的夜店高手。
应开澜对他的私生活倒是没那么关心,她对他只是单纯的粉丝心态罢了,依旧坚持自己喝掉那杯已经被重新斟满的人头马XO.
新一轮游戏开始前,她悄悄起身去了洗手间。
——妆容不能被破坏,她用水打湿双侧耳后的位置,可惜醒神效果微乎其微,应开澜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反应速度开始减退,人却很兴奋。
从洗手间到场内有一段还算安静的通道,光线却是如出一辙的昏暗,她必须扶着墙慢慢走。
应开澜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准确的来说或许是在打电话。
与这里的声色犬马截然不同,他的声音十分干净动听,像是一杯不含酒精的苏打水。
说得是德语,她听不懂。
走近了,应开澜看到了对方的身型,感觉身高接近一米九,骨架很大,却又是极为匀称的清瘦。
五官依然看不清,可是却能看到他攥紧手机时手背蝤曲的青筋,修长的指尖隐隐泛着白。
能依稀感受到他淡漠的眼神、绷紧的肌肉,和克制的愤怒。
好像和电话那头起了争执。应开澜一直觉得德语呕哑嘲哳吵闹得厉害,第一次发现有人用它来吵架时都能说得这么性感。
他将电话挂断,转身时望见她的存在,似乎挑了挑眉,很快便侧身示意她先走。
一言一行都很符合她的胃口。
应开澜笑了,不知是酒精的上涌还是排卵期激素的作用,眼神有些难以从他身上挪开。
她无端想起来到那位工作人员为她引路时,还说过一句:
“今天这里有很多年轻的男孩儿,只要你想,你可以带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那就不要辜负今晚靡极的氛围。
应开澜认为,她必须拿下面前这个德国人。
她背过身,将自己并无多少遮掩的后背朝向他,佯装苦恼地将部分发丝拢到身侧,又留出一部分。
她用英语说,你好,我脖子上的绳结和头发缠在了一起,可以帮我解开重新系一下么。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头顶的灯光变幻几轮,回到最开始的深紫色。
久到应开澜开始怀疑对方是听不懂英语,还是已经掉头就走。
在她颇为失望,即将转身回看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住了她的后颈,像是钳制住猎物的脊骨,迫使她无法回头。
她感觉到吊带上的绳结只有一瞬间的松脱,很快剩下的头发被他用指尖勾走,绳结被重新收紧。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可谓是野蛮粗鲁,吐出的气息却带着周到的风度。
他的声音在上空遥遥响起,地道的英音悦耳至极,他平静道:
my honor.
我的荣幸。
应开澜不会放过他的。
转身仰头,她吻住了对方冰冷的唇。
好久不见!评论区发红包~
Kyla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不能模仿!因为是小说所以会变得美好,现实里只会变得不幸..
车队虚构!人物虚构!女主和男主都是主角光环超级大的玛丽苏人物,无法在现实中存在!
*银石站一般都要在七月了,为了剧情需要提前到四月底,赛年早期~狠狠架空一下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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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my ho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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