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说来也简单,是一个拐卖儿童未遂的事件,理论上随便在本地找个律师大概率都是不会败诉的,因为国家对于涉及未成年人案件相关的法文律条都是会偏向受害者一方,所以大可不必舍近求远,大费周章的委托首都红圈律所的顶级律师。
只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东北部,孩子的家长说什么也要人贩子得到最深刻最透彻的惩罚,为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出一口恶气。
傅若辰和幸一端端正正的坐在旁听席一侧。
很快原告和被告一一走进了法庭,刚开始双方都规规矩矩未曾有过分的举动,但不知怎么的,被告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一改常态,佝偻的背脊渐渐挺直,大腿一横,从侧面看俨然是一个吊儿郎当但又充满戾气的小混混形象,看着不大估摸着有三十几岁,歪七扭八的神态顿时引起在场人的反感。
“法官大人,你瞧瞧这个人,他有悔过之意吗?一副杨了二正的模样,我建议严判!重判!最好把他判死,让所有人都知道拐卖儿童是罪无可恕的,这样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国家才能真正杜绝此类违法行为!”,原告父亲愤愤砸着面前的桌子,指着被告的鼻子吼道。
法官道:“原告不要激动,现在还没开庭,有什么事或者补充请一会儿陈述,保持安静”
李律师轻拍原告,示意他稍安勿躁,一切交给他。
同时法官扭过脸,剑锋一指,神色严肃对着被告说:“还有你,被告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把腿从桌子上拿下去,你当这是你家炕呢,想干啥就干啥?放尊重一些”
被告律师也想制止这个不尊重人的行为,但是那个小混混无所畏惧打掉了被告律师拉自己腿的动作,不屑道:“抱歉啊,法官小姐,我也不想的,谁叫他们下手也忒狠了,我不就是看着那孩子可爱,找他玩玩吗?至于把我这腿都打折了吗,这里面还插着俩钢板呢,医生都说让我尽量保持笔直的状态,要不然我膝盖就算废了,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律师”
说完眼睛也不抬,歪歪脖子示意被告律师。
被告律师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法官出示了医院的鉴定书和处方单,来证明被告所言不假。
法官道:“既然坐姿动不了,也请你端正一下个人素养,把腿放在你旁边的凳子上,我重申一遍在正式开庭时除了法官或审判长以外的称呼一律不许出现,听明白了吗?”
被告讥笑道:“好的,法官小......”
被告律师这次眼疾手快及时捂住了被告的嘴,讪讪道:“知道了,审判长”
法官早已见惯不怪了,总有些人仗着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肆意横行惯了,而大多数这些人中在没吃到真正苦头前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法官也不多废话,言简意赅道:“好了,都准备一下,核实身份后没什么问题就开庭吧”
幸一轻轻碰了几下傅若辰,小声问:“唉,他的胜率大吗?”
傅若辰回答:“几乎没有,证据链完整,不光有物证,人证都有好几个,况且他对自己所犯下的行为供认不讳,就看能判多少年了?”
“看他这样估计没当回事,会判的更重一点吧”
“藐视法庭,不尊重法官,丝毫没有认罪态度,肯定会在原有的刑法上......”
傅若辰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尊敬的审判长,我要推翻之前录的口供”
此话一出便震惊全场。
一时间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双手一摊,又说:“我合理怀疑在被关押审讯期间,我被他们诱导欺骗了,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害怕极了,他们说什么我就答什么,说这样才能保我的平安。况且我只是和孩子在公园一旁玩捉迷藏,怎么就成了人贩子了呢?冤枉良民啊......”
首先站起身不同意的就是原告家长,他怒吼道:“狗东西,被我抓了个现行居然还舔个大脸喊冤枉,还捉迷藏?我看就是打轻了你”
被告冷哼一声,随即也拍着桌子,相当不屑回击道:“要不是你们多人,你以为老子怕你啊?你也不瞧瞧你都胖成什么猪样了?还敢在这和我叫嚣呢,我告诉你咱俩的梁子算结下了,你等我腿好的,我保证把你...”
只见他嚣张的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脖子。
“......你你你”,原告被气得下气不接下气,捂着自己的上下起伏的胸口重重喘息着,“你过来,我看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来就来,怕你啊,死肥猪”
“你过来,看老子我打不打死你,打不死你,我就跟你姓”
双方剑拔弩张,各方律师也是极尽所能控制局面,尽量安抚各方委托人,不要意气用事,但好像收效甚微,现场仍旧乱糟糟,马上就要失控的场面。
好在审判团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被影响到,可能是司空见惯了,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法官看着眼前的证据,拿起面前的话筒,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无语道:“安静!安静!这里不是你们打嘴炮的地方,想打出去打,打过之后再重新上诉好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好吧”
果然此话一出,原告便熄了火,想想和这种人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速战速决才是主题,就算再生气愤怒,想到这也就忍下去了。
一方哑了火,另一方也就没有了对骂的方向,随后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后,不知望到了什么,便也安静了。
瞧着他嚣张到无法无天的表情,幸一气不打一处来,道:“真拿他没辙了吗?卧草,这怎么什么人都有啊”
“不会,法庭会综合全案的证据进行审查,倘若翻供的理由不合理或者证据自相矛盾,仍然会裁决有罪判处”
“那他干嘛还要这样做?又不会给自己讨到好处,弄不好反而会加剧处罚的力度,得不偿失”
傅若辰低下头,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根据现有的资料表明,被告嫌疑人在被群众殴打送进医院时,还希望从轻从宽处理,态度上也是极度谦卑,怎么一上庭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幸一轻轻拍了怕傅若辰的手,安慰道:“没事,就像你说的最终他左不过瞎折腾一场,该是他的处罚不会少的”
“但愿吧”,傅若辰心里慌慌的,总感觉隐约有些不对的地方。
在法律法条上,幸一可以说一窍不通,但他知道违背社会良俗道德的行为,终会被正义的天平所审判。
“好了,李律不是你们律所里最厉害的律师吗,这种小案子对他来说肯定手到擒来,与其为他担忧,不如考虑一下胜诉之后怎么庆祝吧......”
就在幸一思索一会儿准备吃什么的时候,从他耳边轻飘飘传来一句话——好久不见啊,小弟弟。
只那一刹间幸一汗毛战栗,心脏一震,一股寒彻骨髓的压迫感贯彻全身,他不敢回头,嘴唇发白,很想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是好像被什么压制了一样,呼吸困难。
傅若辰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心道:“你怎么了?幸哥”
幸一抓着傅若辰的手,以免自己从凳子上跌落。
傅若辰回握着他的手,从掌心传来的冰冷感很不正常,一把将他的身子掰向自己,幸一惨白的脸色显露无疑,空洞无神的眼眸是看不清的情绪。
傅若辰眉心紧蹙,急促道:“看着我,幸一,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说话!”
幸一似是回过神点,咽了烟口水,不安的说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走过去...你有没有注意到?”
“女人?”,傅若辰不知道为什么幸一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及一个女人,但是他猜测估计就是这个女人才害幸一变成这种样子。
他极力回想着,“你是说刚刚从你身边过去的人吗?”
幸一也不确定从身边过去的是不是她,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若辰刚才正在电脑上搜索相关法条,并没有留意从幸一身边路过的人,不过结合同侧第一排空出的位置,推测道:“我确实没有注意,但是如果从你身旁走过了是一名女人的话,我想那应该是最前排坐的人,她头戴带着丝绸围巾,耳带珍珠耳环,鼻梁上却卡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把脸挡住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傅若辰的洞察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这一点在高中时,幸一便知晓,所以他顺着傅若辰指示抬头朝第一排空座望去,那名女人此刻并不在那。
他心里咯噔一声,有个不好的声音响彻脑海。
不会是她的,一定不会是她,她怎么会来,她怎么又出现了?她想干什么?......
傅若辰见他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担忧道:“你认识那个女...”
幸一打断了他,表情缓和了许多,故作轻松道:“不认识!什么都没有!刚刚岔气了,现在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正常,假装看了一手机,“哎呀,之前实验的预处理还没做完,我怎么给忘了呢?傅若辰,对不起不能陪你观庭了,我要先走了,晚一点再联系”
幸一拿起背包,不等傅若辰反应,急忙忙的溜了出去。
他跑出门口,左右张望,珍珠、围巾、墨镜...围巾、珍珠耳环在哪?这个女人到底在哪?
仔细寻找半天却连一个相似身影都没有瞧见,正当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时,这时候一辆保姆车从对向车道前闪过,幸一这回清晰的看清了后排座位上的人长相。
那名女子摇下车窗向他比划了个射击的手势,随后消失在车群中。
之后的一整天时间里,傅若辰都没有见到幸一的人影,就只是说自己学校有事,晚点联系他,可是这样的借口又怎么能骗的了傅若辰,只是不拆穿罢了,不过好在这次没有玩失踪,让他稍稍安心点。
他知道幸一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有很多不愿意与人分享自己默默承受的秘密。
耳濡目染的家庭教育,让他早早就种下了交流的种子,他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少不了磨合与不理解,未来的路才能枝繁叶茂、绿树成荫。但他又不能强迫幸一揭开伤疤,那样太残忍了,所以他只能等,等到幸一真正信任他的那一天,等到两人真正彼此心意相通那天。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个过程真的太煎熬了,他有好几次都要冲到江大去,一脚踢开他封锁内心的大门,然后揪着幸一的衣领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自己是他可有可无的玩具吗?高兴了便玩玩,不高兴就把自己锁的死死的一点空隙都钻不进去......
然而他被疯狂和理智折磨得团团转转,下一秒就准备实现心中所想时,宾馆的门陡然被划开了。
幸一拎着两包外卖闲庭信步走了进来,对着满脸愁容的傅若辰,眉眼弯弯道:“我们学校里最好吃的四川拌菜要不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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