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小提琴是放在左肩锁骨的位置,其实一开始对于我来说并不习惯,脖颈到锁骨的皮肤对于我来说是十分敏感的部位,所以很少有穿高领和带项链的习惯,那是最贴近皮肤的两种。
但木质与金属质感是不一样的,项链可以只戴一会儿,小提琴却已经习惯放在那个位置,我习惯性下颌贴在腮托,手上的琴弓拉着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
学姐仍会时不时监督我的进度,明明比我只大一岁,毕业后成为了很有名一支乐队的主力,现在仍会像个老师一样皱眉看着我的练琴视频。
有时虽然害怕她,当然只是面对老师抽查学生作业的害怕,却非常且十分喜欢她,对我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小提琴是非常吃音准的乐器,有时候我为了练音准,甚至去学习了钢琴,算是第二乐器。
花了七年才考到六级,如果以后学姐教学生,一定会认为我是最笨的。那天我对着视频刚检查完我音阶和弓法变化的学姐这样开玩笑说着。
学姐斜睨看了我一眼,视频里她戴着金丝眼睛,慢慢否定我的话:
不,你才不是这样想的。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连最基本的13级都过不去。天赋在很多人眼里是一座很高很高几乎无法越过的大山,可你拿着新买的琴走到我面前请教时,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屈服于所谓天赋的人。
我慢吞吞眨了眨眼,被突然的夸赞热了耳朵,眼睛不敢与学姐对视,只是暗戳戳盯着金丝眼框。
学姐一眼看出我的熊样,语气带着点亲呢的嫌弃让我多练练准备考级吧。
我拉完琴向老师们鞠躬致谢,走出门寻找宫侑。
青年十分显眼,身材不像高中那样劲瘦,却依然高挑,应该是队里的疗养师有在很好地指导他们。
因为老老实实戴着口罩和墨镜显得整个人狗狗祟祟的,那些人虽然好奇但还是警惕地没有上前。
嗯,狐狸是犬科。
帅气但也很大个。
还未等我走过去,我只是刚推开门就立刻被他发现,琴盒仍在他的肩上挂着。
我接过琴盒放在地上,把乐器仔细放在里面,拉上拉链正要背起来时,一支指尖上有层薄薄的茧的手率先拿了起来,我还未反应过来制止他。
我是可以自己背的,琴包完全不算重。
随后一杯裹着塑料袋的奶茶塞进我手里,是热的,我惊喜地抬头看他,只来得及看见手很忙忙着摸脖子的后脑勺和一只红透的似乎是冻的耳朵。
这是宫侑啊。
我轻叹,接近冷空气逐渐变得冰凉的双手环住纸质杯身。
那个会对队友耍赖,只对排球热爱的家伙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我讨厌真实的存在。
因为我只见过那身黑色队服,那个一金一银的双胞胎发型,少年在球场上跑位时彼此喊出的名字,都是在画中看见的。
后来奖杯的金属反光能亮一整个赛季,啊,我偷偷拍照,原来长这个模样。
坐在身边应援椅的大叔好像看出了我的感慨,是啊,那双手指着底下那支队伍,那些臭小子们一个个都眼馋得不行呢。
不要说得和饭一样啊,大叔,你和宫治是一个类型吗。我微笑对着他点点头,实际上内心这样想着。
嗯,想起来这件事,以后说个治听。宫老板一定会一边捏饭团一边笑着说这是真的。
我抬起头,看着背着琴盒但在赢球时仍会撞在一起的肩膀,喊了他一声。
嗯?侑疑惑看着我。
布丁好吃吗?
好吃,宫侑立马得瑟起来,拿起手机让我看,是聊天记录,阿治都没有的呢。
喂,你俩怎么这么大还在争布丁。
不过这样,吃了就好,我绑紧塑料袋,拽过他的手腕,再不赶高铁就来不及了。
我拽着宫侑跑到天桥上,桥上桥下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等着。
京都橘高的J-POP京都橘高校吹奏樂部,日本人通常称其为橘色恶魔。
通过这个称号足见她们的恐怖了,我郑重点头对此评价。
伏见小姐无语一瞬,点了点我的脑门,“今天他们会街头活动,你有空去看看,很震撼的,说不定对你拉小提琴有好处。”
我很想说我已经听了三年的吹奏了,弦乐和管乐完全不一样。
但还是很高兴地对着屏幕亲了亲她。
带有“TACHIBANA”标识的大号、圆号、单簧管、萨克斯,我拿着吸管戳开奶茶,宫侑买了最受欢迎的茉莉奶冻。
我不挑奶茶,只要口味不是怪的都可以喝,宫治宫侑倒是对这些方面很是讲究,只要他们喜欢的一定是大多数人都会好评的,我默默吸上一个椰冻嚼在口里咬碎,一个又一个在心里数着乐器的名字。
圆号的金漆先于乐声亮起,顺着铜管的弧度晕出暖光,随后其它乐器跟上,步点踩着鼓点。
我们在栏杆前驻足看着柑橘花们裹着透亮的乐声漫过街面。
高中排球比赛,稻荷崎的吹奏部也会在台上和大叔们一起这样演奏,宫侑双手插在兜里,版型好的羽绒服看起来很暖和,那双酒金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下面,突然这样和我说。
我扭头看他,与那双填满笑意的狐狸眼对视,侑还在说,粗粗的眉毛都要飞起,一开始我和阿治、角名几个都很烦大叔们的吹嘘式应援,虽然赢就是赢了,输就输了,大人们总是这样直观表达他们的情绪,后来我渐渐发现他们好像在跟着我手中的球在飞,落了就嘘嘘,赢了就嘭嘭。
那是什么鬼啊?我被逗得想笑,轻轻锤了他腰一拳,很顺手。
实在是关西话讲段子真得很有意思,我爱看综艺也是这个原因,就属他们做得好。
是真的啊,宫侑大叫,对我对他的反驳十分冤枉,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们比赛,场场都这样。
我笑着点头,杯里的奶茶已经见底,发出粗粗的响声,我还在咬着吸管换着方向找椰冻,那个小配料很难被吸上来。
这时,他小声地嘟囔,可是有一次不一样,你没来得及看。
什么?
我还未发问。
侑这家伙就继续说,语气很平静,高二那年春高,北前辈要毕业那次,输给了乌野,你知道就是影山日向他们学校,唯独那次输了,大叔们给我们鼓掌了,不是“嘘嘘”,也不是“嘭嘭”。
就只是哭着给我们鼓掌了。
我渐渐没再笑,内心变得平静,隐藏着一些复杂想哭的情绪。
那双金色眼睛眨了眨,跟我说,阿兰说那些大叔们和北前辈一样是期待着的。
他后来渐渐明白了,可是那时候还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是那个人已经背着琴盒走了。
我眨了眨眼,知道这只金毛狐狸并不是在难过,也并不需要安慰。
人总是在一些时候会回忆,会怀念,即使稻荷崎的队旗“思い出なんかいらん”是无需追忆昨日,我并不知道这是谁提出的,也许是黑须教练。
那名教练能管住一堆狐狸足见功力,也许知道那群肉食动物的底色,也预料到他们的未来,提前做了批语。
大人的想法是北前辈都没办法理解的,没办法,我有些大逆不道的想着,因为北前辈也只比他们大一岁。
我轻轻向左移动一些距离,左袖靠在松软的羽绒服上,有些触感,能感觉到侑轻轻一顿,算是安慰。
因为有时候回忆回忆也没有什么事,宫侑宫治都已经成了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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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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