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策划爸爸还没有带他来见主人的时候，天天就已经想象过他主人是什么样的了。
没事情做的时候，或者是睡觉之前擦拭小天使光圈的时候，这都是天天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天天会将这些空闲的时间都用在想象自己的主人上面。
他也见过其他崽崽的主人，不止一个。
但他总也想象不出来他未来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崽崽们不吝啬于用最美好的想象去幻想自己的主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对他们最好的，当然也是最好看的。
可想象是想象，这是天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他想象中最好的最好看的主人终于有了真实具体的样子。
他的主人像月亮，他散开的银白的长发披在肩头，周围的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每天晚上都会透过小屋窗户照在他身边的月光。
温柔的，漂亮的，会哄他睡觉的月亮。
不会有错的！
这就是他的主人！
这一定就是他的主人！
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但呆坐在地上的天天还来不及在乎自己的形象爬起来拍拍屁股，也来不及平复心情用最响亮的声音喊出那声“主人”，刚才练习了一次又一次的可爱小表情也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就先一步听到了崽崽被主人选中时才会听到的歌声。
平时那么爱笑又爱提问的小崽崽傻乎乎地仰着头，张着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嘴里含糊地哼哼两下，丢人地掉起了眼泪。
“主人！天天等你好久啦！”
其实也没有很久。
天天是新被策划爸爸和建模爸爸创造出来的小崽崽，和出生岛上其他的崽崽一起吃饭一起玩，听他们讲以前的其他小崽崽的故事，听多了就好像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很漫长的等待主人的时光。
他想他的主人是月亮。
在他想到这个形容的瞬间，他甚至生出一种“主人早早就陪在他身边”的错觉。
也因为这种错觉，他又好像和他的主人分开了许久，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地相见。
天天是建模爸爸精心雕琢的小天使，他是建模爸爸心中天真无邪的具象化。
谁都不舍得他哭。
豆大的晶莹泪珠从他脸上滑落，很快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也让拉结尔局促不安，不知不觉间已经凑近了些，蹩脚地开始安慰。
那声响亮的“主人”的确吓了拉结尔一跳。
彼时的他刚付完钱，根本来不及纠结888的标价是否正常，就被这个称呼惊得干咳两声。
夏以晴的夏晚晚会喊“妈妈”，宋北的小狗会喊“汪”，他当然也可以改一个适合他的。
只是他一时间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对称呼进行修改，事态的发展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像是他一直担心的小孩子的闹腾那样，他眼前的画面中，这个自称是“天天”的小天使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可他并不觉得厌烦排斥，反而那些虚拟的闪着光的眼泪却好像烫到了他，让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擦。
他还破天荒地对着游戏画面哄了两声：“我在，我在呢。”
拉结尔还记得这是个游戏。
在他哄完以后，后知后觉涌上来的不是尴尬，而是心疼。
对方还没止住眼泪，他却已经觉得这孩子乖巧可爱起来。
他只在最开始那瞬哭得大声了些，再后面的每一秒钟，他都只是委屈地掉眼泪，一点别的声音都没发出。
他太小了，在画面中就只是小小一只，拉结尔擦他眼泪的手轻易就推得他东倒西歪，但他甚至没有因此而发作，反而小声抽噎着试图抱住他的手指。
迷朦的泪光成了他眼周的装饰，亮闪闪得像铺满了星光，一举一动都完美地符合拉结尔过往的想象。
只可惜他们身处两个世界。
除了他指腹擦过的动作能蹭掉他的眼泪外，并不能真的将自己的手指送到他面前他让抱着。
拉结尔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现实转化装置。
他很急，现在就要。
谁能想到身为大天使族后裔的他，却沉迷于人类对于小天使的幻想。
在他年幼时被当做哄他入睡的故事中出现的与自身并不相同的可爱小天使，因为一个游戏，第一次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会动会说话，不再拘泥于单纯的文字或纸面形象，甚至补全了拉结尔幼时至今所有模糊的想象，那些片段的单调的细节全部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印象，全都变成了眼前这个金发小天使的模样。
大天使族和人类传说中的天使相似，又并不完全相同。
他们和人类相似的身体中蕴藏着可以随时放出和收回的白色羽翼，却没有所谓的天使光圈，“小天使”之于他们，撇去人类赋予的宗教色彩，反倒更像是被年幼、弱小化的他们自身。
只是近些年来大天使族的人频频出现在公众视角中，潜移默化中，他们和“天使”划上了等号。
当然这并不妨碍不喜欢他们的人喊他们叫做鸟人。
眼前的“天天”没有翅膀，只有头顶金色的小光圈。
拉结尔曾幻想的小天使是有翅膀的，和他的容貌、身体一样，小小的可爱的翅膀，像他自己年幼时那样。
可此刻的他觉得，没有翅膀也没什么关系。
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样就够了。
念头这般飘过，拉结尔却觉得自己后背的皮肤微微发烫，泛起难以忽略的瘙痒。
他的翅膀想要出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放出自己的翅膀。
但他还是压抑了自己的这股冲动。
不是因为这样做会让他觉得自己为了游戏失控，他只是牢记着从宋北那知道的《虚拟宠物》的信息。
这是一个已经设定完备的只提供给他的宠物选择，除非他再度放弃，否则小天使的形象和一切信息都不会再作变更。
这一刻，他已经有着最基础的“信息”和“算法”给予他的性格和思维，就像夏晚晚会因为他打量的目光而畏惧一样，拉结尔并不希望眼前这个明摆着非常依赖他的小天使陷入“为什么我不一样，为什么我没有翅膀”的迷惑和纠结之中。
拉结尔知道自己想了太多，但是他做好了照顾一个小天使的准备，他这样的“深思熟虑”就是必要而非多余。
这边拉结尔思绪翻飞，那头捏着拳头擦眼泪的天天却是真的天都塌了。
他一开始哭是因为激动。
他已经是一个有主人的小崽崽了，就不再是以前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小木屋里的可怜崽崽。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哭两声没关系的。
策划爸爸说这是幸福的眼泪，他都知道。
原本已经被主人温柔的“我在”哄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天天正扭扭捏捏地要站起来和主人问好。
他得说自己不是爱哭的崽崽，他只是太高兴了，但他一抬头，刚止住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一下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策划爸爸说他的主人没有两个小天使光圈，可他没说他的主人连一个小天使光圈都没有呀！
天天：“！！！！！”
原本他想的那样美好，大天使有两个小天使光圈，等他长大了，他和主人就有四个！
怎么分都够了！
像策划爸爸说的那样，最差最差，他们都可以一人一个，但他却没有想到，现实是这样得残酷。
大天使，之所以叫大天使，是因为他没有小天使光圈。
而他的主人，就是残疾的小天使。
没有小天使光圈的日子，天天都不敢想。
他心疼得只能抽泣，哪怕拉结尔并没有陷在悲伤难过的情绪中，他看见拉结尔蹙眉安慰他的模样，也跟着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表示安慰。
只可惜他只能看到主人的身影，却并不能真的触碰到他。
心地善良的小天使含着泪，胡乱地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又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主人已经不再难过的时候，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眼泪而让主人一起难过。
虽然主人没有小天使光圈，但是他和主人已经有一个了。
天天这么想着，第一次在不准备睡觉的时候摘下了自己的小天使光圈，朝着拉结尔伸出了手：“天天最宝贝的小光圈，可以给主人戴一下哒！”
从金发小天使脑袋上摘下来的金色小光圈，闪耀着温和又不刺眼的光，一瞬间就抓住了拉结尔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一个小小的天使光圈，抓着它的手指白白嫩嫩，肉感十足。
它们几乎挡住了小家伙大半张脸，拉结尔只能看到他咧着嘴露出牙齿的笑容。
明明他前一会儿还在哭，这会儿却又朝他笑得灿烂。
拉结尔还震惊于这个小天使光圈居然可以拆下来，也正为小家伙的“大方分享”而暖心，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先出现了一份“小天使饲养指南”。
【对天使崽崽来说，小天使光圈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照顾他，就要照顾好他的小天使光圈。
那是他快乐、安心的源泉。】
这份突然出现的指南并不详细，甚至有些简陋，但它的内容直接又简洁地告诉了拉结尔“小天使光圈的重要性”，而现在这个重要至极的小天使光圈正被它的主人试图送到拉结尔的手上。
天天并不知道他的主人此刻看到了什么，他只想将自己的快乐一道分享给自己的主人。
小天使光圈很重要，可是在天天的心里，那样珍贵的小天使光圈，他也可以和主人一起分享。
金发的小天使真心实意地笑着，又朝外伸了伸手：“给主人！”
天天：可怜的主人，需要戴一下天天的小天使光圈才能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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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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