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凉意已经开始在空气中蔓延。王源珹与徐蕙吃完晚饭后，餐桌上还残留着饭菜的余温。
客厅的灯光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他坐在沙发上，眼神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正懊恼着跟她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主动去要他又觉得不太好意思，可没有人家联系方式心里又很失落。这么反复纠结，心里更加烦躁，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桌上，低下头抓了抓头发，满脸的无奈与纠结。
徐蕙腰处还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出来，水珠顺着她指尖滑落，在浅灰色大理石地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徐蕙看了眼儿子那模样，擦干手后坐过去，关心道：“小城，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说完用温热的手掌覆上他发凉的手背，柔软的触感裹着熟悉的茉莉香。
王源珹抬起头，看着母亲，喉咙发紧，喉结滚动了两下，还是放下手，语气放暖了些还带点不耐烦：“没事。”
徐蕙见儿子把手拿走了，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你确定吗？你可是我儿子，有任何不对劲我都能察觉出来的，所以，讲讲呗？我还可以帮帮你。”她笑着说道，想引导儿子说出心里的事。
王源珹知道瞒不过自家母亲，随意地倚靠在沙发背上，也不可能真告诉她的，不然泄露了后果都不敢想。
他家跟陈予微家曾经是邻居，由于两家孩子玩在一块，徐蕙跟陈予微母亲也跟着认识了，平常有空了就会约一起聊聊天、逛逛街的，两家只要有一家做了好吃的就会分享。
但后来因为他家租的房子到期了，就搬到了隔壁镇，但徐蕙跟陈予微母亲只要有空闲就会约一起。
王源珹随便瞎扯道：“没多大事情，自己能解决的，你不用操心。”
徐蕙眼波流转，在厨房捕捉到儿子盯着手机屏幕那瞬间的懊恼，就像乌云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那神情如同一根细小却尖锐的刺，扎进了她心里。
她灵光一闪，心中涌起好奇，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决定试探一番：“你不说的话，那我来猜一下吧！”
然后也跟着儿子靠在沙发背上，姿态却跟他不一样，他是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像是被生活揉皱了的纸团。徐蕙则是端庄优雅的靠在沙发上，与儿子形成鲜明对比。
王源珹只觉得烦躁，不想理会母亲的“游戏”，索性闭上眼，声音里满是无所谓：“随你。”在他心里，这不过是母亲一时兴起的玩笑，自己的心思哪能这么轻易被看穿。
“你，是不是恋爱了？”徐蕙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王源珹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母亲，随后气笑了：“妈，我很好奇，你这是怎么总结出来的。”
徐蕙看着儿子的反应，开心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染上了笑意：“都说了猜的，不过看你这反应，应该就是了。”她的语气里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王源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在这个家里，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位。从小到大，自己的任何小情绪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没有，只是单方面喜欢。”他仰头盯着天花板，眼神里藏着淡淡的失落，仿佛那里藏着他不敢言说的心事。
徐蕙内心开心终于撬开了他的嘴，但又心疼他，儿子凭借着出色的外表，就能备受女孩子欢迎，还有他那优异的成绩，也是备受众人瞩目的。
可如今，这个一向骄傲的少年，却陷入了单恋的苦涩中。所以，到底是哪位女生眼光竟如此高，这都入不了眼？
但也按捺不住她心中的八卦之火，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发射出来：“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能知道是谁吗？是什么样的女生？我看你长的也不差啊，这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稍作停顿，又兴奋地接着说，“欸，她比你小两届啊？那也没事。”
王源珹被母亲的热情追问，搞得他有些招架不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眸，闷闷地吐出一句：“她好像，有喜欢的人。”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把所有的委屈和无奈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隐隐作痛 。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徐蕙看着儿子落寞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王源珹很快恢复正常，发现聊过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现在只想知道陈予微的情况，根本没心思和妈妈聊天。敷衍地说：“行了，就到这里吧，我想出去透透气。”说完抓起手机就往玄关处走。
徐蕙看着儿子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叮嘱道：“行，不愿说就不愿说吧，记得早点回来啊。”王源珹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摇了两下，推门出去了。
徐蕙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暮色正浓，晚霞透过纱帘在徐蕙眼角染出淡淡的金，看着他的背影，心疼道：“傻小子，喜欢的人心里住着别人，是不是每天都像揣着块冰？”
走在街上，王源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是凭着心里那点模糊的念头，帆布鞋踏过小镇石板路，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陈予微家附近。
抬头望去，看见她家灯还亮着，心里既欣喜又纠结，得想个办法见她一面，还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是特意的。
正发愁时，余光瞥见楼道里走出来一个人，连忙转头看去，竟是陈予微的弟弟陈景明。王源珹心中暗喜，这真是天赐良机。
等陈景明走到马路边，王源珹装作很自然的路过，假装偶遇的样子打招呼：“陈景明，这么巧啊，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其实耳尖已经悄悄发烫。
陈景明看到是王源珹，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唉，还不是被我姐叫出来给她买东西。”
王源珹心里一动，装作好奇地问：“帮她买啥，她怎么不自己出来买？”目光也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上窗户。
“她说肚子痛，走不了让我来，我不去，那一看就装的，结果她就喊我妈，贼坑人，我又不能说出真相，不然以后我也不好过了。”陈景明一边抱怨，一边皱眉，语气里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嫌弃。
“肚子痛？不是，你还能看出真假？”王源珹指尖无意识抠着口袋边缘，陈予微肚子疼的捂着肚子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心尖猛地揪紧。
陈景明立马来了精神，得意地说：“哼，就她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穿？毕竟我可是跟她做过搭档呢！”
王源珹确定陈予微没什么大问题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又被陈景明后面的话勾起了兴趣，好奇问：“哦？怎么个回事，能讲讲吗？”
陈景明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那不能，这是跟我姐的小秘密，要是你知道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会不会出卖我们！”说完，就往超市的方向走。
王源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连忙认真道：“不会的，我一定帮你守好这个秘密的！”说着，还举起了手以表真诚。
可陈景明根本不吃这一套：“那也不行，你想知道去找我姐吧，毕竟她出的招，哎，她刚跟说的纸在哪啊？”
两人走进超市后，陈景明在货架间来回转悠，怎么也找不到要买的东西在哪。
王源珹还没从刚才对话里回过神来，问道：“什么纸？”
陈景明一边找一边随口说：“卫生巾纸。”
王源珹听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指着一个方向说：“我记得应该是那，之前逛超市看到过。”
陈景明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果然找到了。他知道王源珹记忆力很好，所以一直但还是打趣道：“你这过目不忘，若是有机会，我觉得你可以在这应聘一个工作。”
王源珹拒绝道：“呵，算了吧。”说话间瞥了眼陈景明手中的东西。
买好东西，两人一起往回走。王源珹心里还在想着用什么借口才能见到陈予微，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最后只能无奈地跟陈景明道别，独自往家走。
秋夜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些许凉意，王源珹心里虽然确定陈予微没事了，但没能见到她本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这份藏在心底的牵挂，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让那个女生知道。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想起陈景明说的那句“有本事自己问我姐去”，嘴角不自觉扬起，指尖在手机屏幕虚点着。如果陈景明不是陈予微的弟弟，谁能敢这么说了还能平安无事的。
这场意外的“代买”邂逅，或许只是他和陈予微故事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客厅里只有玄关一盏壁灯晕开一小圈暖黄的光，勉强驱散门口一小片黑暗。十点的指针刚刚划过，王源珹像一片无声的落叶，轻轻旋开门锁滑了进来。家里静的能听到墙上钟表秒针的走动声。
他熟练地换上拖鞋，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母亲徐蕙紧闭的房门方向——灯缝下是黑的。果然，睡下了。
徐蕙是时间的刻度尺，生活精准得像瑞士机芯，到点该做什么，绝不拖延，也绝不提前。
王源珹早已习惯这规律下的寂静。他松了口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径直走向厨房。
冰箱门无声开启，冷气裹挟着灯光扑出来，他拿出牛奶盒，倒了半杯。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稍稍安抚了胸腔里莫名的燥意。
他端着杯子，放轻脚步走向楼梯，木质楼梯板在他脚下只发出及其细微的呻吟。就在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身后“咔哒”一声轻响。
王源珹猛地顿住，心脏在安静的夜里突兀地跳动了一拍。他回头，看见徐蕙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她穿着淡黄色的棉质睡衣，身影有些模糊地站在门框的阴影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倦，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但眼神却直直落在他身上。
“妈？”王源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我吵醒你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的动静惊扰了她。
徐蕙没立刻回答，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要努力把困意揉散，然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却努力清晰地说：“没…是我还没睡着。”
她往前挪了一步，让门厅的光线能照到她的脸，那强打精神的模样在王源珹眼里格外清晰。“怎么出去这么久？我给你发消息了，没看到吗？”
王源珹晚上极少外出，更别提说是出去散步，结果一去就是整整两个小时。这太反常了。
徐蕙躺在床上，耳朵捕捉着窗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始终没有儿子的回复。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里，让她根本无法像往常一样准时入睡。
王源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用没端杯子的那只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按亮，微信图标右上角赫然显示着红色的数字。点开置顶的“母亲”对话框，三条信息安静地躺在那里：
20:50 小城，夜晚凉，记得早点回来。
21:20 在哪呢？还没那么快回来吗？
21:21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21:45 小城，看到信息给妈妈回个电话。
一股迟来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夹杂着刚才进门时被打断的心绪。他有些懊恼地抿了下唇，声音带着歉意：“抱歉啊，妈，手机…被我静音了，没听到提示音，也没看到消息。”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起挂断林霁川电话时那点残留的烦躁，还有往前几分钟与林霁川电话里发生的事，以及更早之前…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陈予微家，跟陈景明意外的“代买”……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散步的时候，突然接到林霁川的电话。”他语速平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他说有几道物理题目卡住了，说只有我能解，就在福莱客，我忘了看时间。”福莱客是镇上唯一一家开到很晚的的奶茶店，灯光暖昧，适合晚上睡不着想出来玩的。
电话的确是林霁川打来问题目的，但当时王源珹的心境，与平时那个对林霁川的“骚扰”不胜其烦的他判若两人。林霁川在电话那头磕磕巴巴地念着题干，王源珹则沉默地在手机备忘录里打着草稿，思路异常清晰流畅，指尖敲击屏幕的节奏甚至带着一种平和的韵律。
写完步骤，截图发过去，一气呵成。林霁川在那头千恩万谢，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就在王源珹准备结束这通难得的“善举”时，林霁川敏锐的八卦神经突然绷紧了：“等等！珹哥！”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对啊！你今晚很不对劲！”
王源珹的思绪当时还飘在跟陈景明的对话里，闻言眉头一皱：“什么不对劲？题目不是给你解决了？”
“就是解决了才不对劲啊！”林霁川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充满探究欲，“平时我想找你给我讲题，嘴皮子磨破你都不搭理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仅接了电话，还这么有耐心？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还是说…遇到什么人了？”他最后的尾音拖得老长，充满了暗示。
王源珹心底那点残余的烦躁瞬间被点燃，后悔的情绪翻涌上来。
“你今天话特别多。”他冷冷的打断，语气不容置疑，“以后别找我问题了。”话音未落，指尖已经狠狠按下了挂断键，彻底掐断了林霁川可能冒出来的任何追问。
至于之后微信上可能轰炸过来的八卦和表情包，他早已设置了静音模式，世界一片清净。可却因为这静音模式，让他错过了母亲的消息。
此刻，面对母亲探究的目光，王源珹尽量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他端着牛奶杯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了些。
徐蕙听着儿子的解释，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分辨些什么。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混杂着担忧释然后的疲惫。
“下次…记得看时间，也看看手机。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而且现在天气转凉了，在外呆久了，容易感冒。”他没有在深究“讲题”是否真的需要那么久，只是表达一个母亲最朴素的挂念。
“恩，知道了妈。你也快去睡吧，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一定注意。”王源珹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酸涩。
徐蕙没急着回答，只是看着儿子手上的那杯牛奶，“牛奶冷的喝了胃会不舒服，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妈，”王源珹几乎是立刻拒绝，他不想再麻烦母亲，毕竟很晚了，“你快进去吧，我上楼了。”
徐蕙点点头，没在多言，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光线的门缝再次陷入黑暗，也隔绝了母子间短暂的交流。
客厅里重新剩下王源珹一人，以及墙上挂着的钟表秒针走到的“咔哒声。他端着那杯冰凉的牛奶，却没有立刻上楼，刚才强装的镇定松懈下来，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
过了几分钟，他才走上楼，房门轻轻合上。王源珹靠在门板，冰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虽有一件外套穿着，但也能感受到。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然后随手将牛奶杯放在书桌上，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瞬间的光线刺的他眯了下眼。
林霁川：【表情包：震惊！】
林霁川：珹哥！你挂我电话？
林霁川：【语音未接通】
林霁川：不是吧？！我就八卦一下都不能吗？平常我都不管你的八卦的，就这一次你都不给我讲讲吗？
林霁川：【表情包：委屈巴巴】
林霁川：我猜你肯定是恋爱了！［坏笑］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有耐心给我解题，是哪位妹子，这么幸运，我认识吗？
林霁川：【表情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林霁川：人呢？？？别装死啊！
林霁川：你忍心让兄弟一晚上睡不着吗？
……
指尖悬在屏幕上。王源珹看着林霁川发的这些内容，皱了下眉头，最后简单回了一句话就熄灭了屏幕。
那边林霁川看到消息，兴奋的立刻点开，看到消息，人都愣住了，白兴奋了。
王源珹：少八卦，不然感叹号见。
林霁川想了下，手机上问不了，那就在学校的时候来问他，看他还能怎么办。于是回了个OK的手势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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