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看见周茵开始,心底里翻涌的怨恨就快要将她淹没,可心底里那份欢愉又抓挠着自己。
周茵今天穿着一件外套,里面是紧身短T,阔腿裤,她最喜欢的装扮,说是舒适。
她眉间越发的锐利,下颌线越发的削挺,比起以往,越发的沉稳内敛。
自己的苦苦寻了三年的人就在眼前,那熟悉的眉眼,眼底里的炽热都与往常无异。
她看着眼前的周茵突然弯下腰,捂住嘴剧烈地呛咳起来。
那阵咳嗽来得又急又猛,她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肩膀一耸一耸的,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显得格外单薄。
林北一眼里的怨恨瞬间裂开一道缝,一丝担忧不受控地钻了出来。
她定定地站着,看着周茵因为咳嗽而抖动的身影——那道熟悉的脊背线,如今竟瘦得能清晰看见蝴蝶骨的轮廓,后颈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白皙,却比从前更显脆弱。
林北一攥着手里的花,指尖几乎要将花茎掐断,扫了一眼手里的花,是送给自己的吗?她心里一丝窃喜,却瞬间又被怨恨所代替。
林北一就这么站着,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身旁的小于抓着她的胳膊,脸上满是莫名,眼神在林北一和呛咳的周茵之间来回转,却没敢多问。
咳嗽持续了足足三分钟,周茵的脸咳得泛红,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林北一始终没动,只是握着花束的手指又紧了紧,指节泛白。小于在旁边看得清楚,林北一表面看着淡然,可眼底深处,怨恨和担忧像两股缠在一起的线,绷得紧紧的,她识相地闭了嘴,乖乖站在一旁。
终于,咳嗽渐渐平息。
周茵直起身时,耳尖还泛着红,她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失态?
她缓缓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就钻进了鼻息。那是林北一身上独有的味道,清冽又温暖,从前无数个夜晚,她都是靠着这个味道才能安心睡着。
林北一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眼神里的淡漠像一层冰。周茵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喉咙堵得发慌。
“你回来了……”林北一先开口,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周茵只是去出了个差而已。
周茵抿了抿唇,下唇被她咬得有些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嗯”字,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委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
她想说什么,可看着林北一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翻涌的情绪,周一眼底蕴积着万千思绪,她内心有个声音叫嚣着:你都不想我吗?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可最后,所有的想念都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心口的钝痛。
“你的花掉了……”林北一平静的将花递到她面前。
周茵的委屈达到顶点,说出的话都带着气性,“送你的,你可以收,也可以扔,都随你。”
走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姑娘还紧紧攥着林北一的胳膊,而林北一,竟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面对自己时的淡漠,和对旁人的纵容,像两把刀,瞬间击溃了她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与委屈。她怕再待一秒,就会在林北一面前哭出来,怕自己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一败涂地。
那紧紧攥着胳膊的手和林北一淡漠的眼神像根刺扎的她生疼,比起这个,后背的疼痒都淡了许多。
看着周茵落寞的身影,林北一眼里闪过一丝刺痛,她将花随手塞给旁边的小于,声音依旧平淡,“扔了吧。”
说完,也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是那背影落在小于眼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孤绝。
周茵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林北一与那个小姑娘坐上同一辆车,举止亲密,周茵眼底蕴积的委屈与酸涩瞬间变得湿热,她红着眼眶猛踩一脚油门,朝着远处驶去。
晚上躺在躺椅上蜷缩着身子,周茵眼里满是酸涩与苦楚,像是被丢弃的孩子一般无助,她看着那相片里林北一清冷的背影,温柔缱绻地看着自己,那宠溺的眼神与今日林北一摸那个女孩头顶时的眼神一般无二。
那淡然的眼神深深刺痛着周茵,她什么意思呢?她若是生气,她可以解释,可以哄。她若是打她骂她,她也可以受着。
可偏偏她一片淡然,就好像自己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在她内心掀不起丝毫波澜,她已经放弃自己了吗?放弃那段感情了吗?
这是周茵没有设想过的,却也是最害怕的。
她将照片紧紧按在胸前,想象拥抱着林北一温软微凉的身体,闻着那淡淡的雪松味,思念如潮水般汹涌着,与窗外的竹林一同翻涌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相框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收拾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林北一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玫瑰花瓣,那是她捡起花时鬼使神差揪下来的一片花瓣。轻轻放到鼻尖,那淡淡的花香味扑鼻而来,许是抱着玫瑰,周茵身上也沾染着玫瑰花香。
手里捏着那片鲜艳柔软的花瓣,林北一的思绪也跟着飘远了。
周茵一直是个浪漫的人,浪漫到能让她这种性子淡然的人,也常常觉得惊喜。
以前周茵下班回家,总会在楼下的花店顺便买一束花,回到家后,先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在她嘴角轻轻啄一下,然后像变魔术一样拿出花束,笑着说:“给你的,今天也很想你。”
她过生日的时候,周茵更是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
那天林北一回家,推开门就看见客厅的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中间摆着一条通往餐厅的路,蜡烛的光映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餐桌上摆着她爱吃的菜,都是提前订好的,还有各式各样的鲜花,芬芳扑鼻。
周茵倒饮料的时候,林北一还笑着说:“偶尔喝杯酒也没关系,只要不醉就行。”可周茵还是摇了摇头,把果汁推到她面前:“不行,不能喝酒。”
饮料不醉人,可看着周茵眼里的温柔,林北一却觉得自己醉了。
那天晚上,周茵牵着她的手走进浴室,浴缸里放好了温水,撒了玫瑰花瓣。那是周茵最大胆的一次,也是最直白的表白——她在耳边轻声说:“林北一,我想和你一辈子。”
爱与交缠,体温与呼吸交织,那一刻,她们像是真的融进了彼此的生命里,再也分不开。
思绪回转,林北一侧目往向窗外姣姣的月光,整整三年的寻找,如今人安全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比谁都高兴,高兴她安全回来。
可对于周茵眼底的炽热,她却再也接受不住,以往的情意绵绵,山盟海誓如电影片段闪回,她明明说过她不会离开自己的,将自己从牢笼中轻轻捞起,却以更加残忍的方式又打入深不见底的牢笼。
林北一以为周茵彻底疗愈了自己的PTSD,可当她不告而别的那天起。她才知道,并没有治愈。
那只是在周茵爱的催化下从隐秘的角落藏到了更隐秘的角落,胸腔里的爱意浓烈到让她已经注意不到那一点点躁动,直到周茵的突然离去,它就像披着旗帜肆意挥扬来宣告它的胜利一样,林北一只是绝望的看着它占领高地。直至将她碾入尘埃,困在牢笼。
她又一次选择了封闭自己,整整三年,她以为对于周茵的怨恨早就变成淡然,从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和解,她觉得生命中所有人的离开都是必然的结果,她也坦然周茵曾经对她的好,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维系又多了一点,所以她现在是平和的。
可直到看见周茵出现在眼前,看着那不再是幻想的实实在在鲜活的周茵,心里的怨怼,不解,疑问,瞬间击溃她以为的平和,她想要质问,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要拥她入怀。
可最终理性还是占了上风,林北一从脖子上拽下那枚一直挂在那里的戒指,轻轻摩挲着,里面刻着Z&L,已经被自己摩挲的快要磨平,想起周茵并没有戴戒指,她拉开抽屉,轻轻放在了抽屉里面。
眼底划过一抹叹息。
林北辰看着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吃着早餐,她眼底的疲倦清晰可见,他划着轮椅朝那边走去,“昨晚没休息好?”
林北一起身将轮椅挪到桌子跟前,将早餐往林北辰那边推了推,“习惯了。”
看着她眼底与以往相同的淡然,他欲言又止。
“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林北一便咽下一块面包,问道。
“最近腿上有一点点知觉了。”不同于在周茵跟前的贫嘴,在林北一跟前他总是感到愧疚与自责,性子也沉稳很多。
“那我这两天去联系康复中心,做康复训练。”林北一眉头终于浮上一抹喜色,可转瞬即逝。
林北辰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妹妹,哥哥这么多年拖累你了……”林北辰低着头,自责不已。
“哥……你是我哥,老说这些话干什么?”林北一不愿意让苦痛也围绕着林北辰,可他总是对自己说这些,她心头难免烦躁。
听出林北一言语里的烦躁,林北辰突然笑笑,好歹还是有情绪的。
“你昨天见周茵了没?”
他随手拿起一块面包往嘴里塞着,问着。
林北一抬眸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林北辰,也就是说昨天周茵去接机,是哥哥告诉她的,也是,自己只告诉过他自己的落地时间。
想起周茵,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却很快又归于平淡。
“见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林北一怕他拆穿自己的心思,问道。
“你不在的这一个月她天天都来咱家,”看着林北一眼里闪过的复杂情绪,又说道:“倒是帮了不少忙。”
林北一只是点点头,表情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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