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言问他。
梁永安颇有些意外,他本还想装作巧遇,继而引出话题。但很显然,对方不是这个打算。
在外间许久,初回港城,对很多事物都不适应,尤其对是某些不熟悉、不知目的人。
“对,我是来找祝小姐。”梁永安站在她身旁,不着痕迹地用食指指节扶了下金丝镜框,另一只手松散地揣在兜里。
他衣着的正式却不高调,在有意无意的放低姿态,试图把自己放在与祝沅对等的位置上,以获取对方足够的信任。
但效果并不好。看在祝沅眼中,却无异于小憩着随时会醒来的豺狼虎豹。
祝沅疑惑地问:“那不知道梁先生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其实来这里之前,她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不紧张。但真到了情境里,反倒出奇地平静。
包内手机震动,她没管,整个心思全系在眼下。
“祝小姐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上次宴会上人多眼杂没能同祝小姐说上几句话。今天碰上,也算有缘了……”他的语速放缓,一字一句,格外有深意。
“听说祝小姐在港大就读?”
祝沅点头,莞尔一笑,回应:“瞒不过梁先生。”
“港城顶流学校培养出来的高精尖人才,各大企业争着抢着要的。祝小姐快毕业了吧,怎么样?是不是offer拿到手软?”
她笑了笑,讲:“哪有梁先生讲的这么夸张?大概是我眼高于顶,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主动递台阶,梁永安便顺势抛出橄榄枝,“要不要考虑下晟乾集团?只要你肯来,职位与薪资待遇都好商量。”
没等祝沅开口,电梯自最顶层下落,‘叮’地一声停在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今天所有事情几乎都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但就如晚宴那天一样,总有意外发生。
“徐生?”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就连梁永安也没料到徐知礼会出现在这里。见到他时,明显有些错愕。
徐知礼淡漠地笑着点了下头,十分有礼貌地在电梯正中央错了个身位,好让两人进来。
电梯内只有徐知礼一人,他们进入电梯后,多出的空间虽然很大,可等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祝沅觉得压抑的气氛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巧,二位病了?来问诊?”徐知礼当先发问,虽带着笑,但语气冷淡,就像是出于礼貌而不得不进行的寒暄。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祝沅,因为从头到尾也没给过她一个眼神。
“没有生病,我们是来探望病人。”梁永安这么说,又刻意强调‘我们’,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一道来的。
“徐生来做什么呢?”
“同二位一样,也是来探望病人。”
因为徐知礼的出现,打断了方才的邀约,碍于他在场,现下也不好再提及。
除了最初打了个招呼外,祝沅没再开口说过话。
离开时,梁永安提议顺路送她回学校,很明显是要继续刚刚的话题。
祝沅自然愿意,她默认着要上他的车,却遭阻拦。
“梁生先行,我跟她有话要讲。”
他迈出半步挡在车门前,祝沅隔不开他。
祝沅想说自己同他没话要讲,但他态度强硬,随手便将梁永安留着的车门关上,丝毫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梁永安见状,便让司机启动车子离开。
离开前,他一脸笑意,儒雅地扶了下镜框,目光隔着车窗,若有所思地在两人身上逡巡。心思却像海底针,深不可测。
眼睁睁看着梁家的车子渐行渐远,祝沅气急败坏地问:“徐先生究竟要同我讲什么?”
她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本来一切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的,可某人偏偏来不逢时,轻而易举的打乱了她的计划。
对于横插一脚,他倒是得心应手。
不知道梁永安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起疑,而且之后再想要达成目的,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功夫。
“第二次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
“第二次帮你解围。”
祝沅不禁觉得好笑,也就他自己认为这是解围。这明明是捣乱才对……
“所以呢?”
“第一次是口头感谢,那这一次你要怎么谢我?”
谢他?
但凡他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冠荣的太子爷,祝沅想自己一定会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一顿。
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算哪门子解围?被他捣乱就算了,还要被逼着感谢他?
祝沅心累地深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给徐先生包个大红包,感谢您屡次施以援手。”
她暗自想,红包里不放钱,就放一根狗尾巴草,谁让他要多管闲事。
当然想归想,她还不敢这么做。
徐知礼听了她的话,却说:“好,那红包里不要放钱,就放一封信吧。你就写一封感谢信寄给我,不少于一千字。”
“徐先生,您耍我?”祝沅收起笑,脸色沉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一辆宾利缓缓停在两人面前,徐知礼走上前打开后座车门,而后没了动作,是在等她上车。
他一边说道:“帮你省钱,不乐意?”
“乐意,乐意的很。”祝沅绕过徐知礼,不领情地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
徐家司机眼瞅着她坐在旁边,有些不明所以,他给徐家当司机这么久,还没见过谁在徐知礼面前这么不领情的。
等身后那道凛冽的目光扫过来,司机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立马老实扭头看着前方,只当自己不存在。
徐知礼没有生气,独自坐在后座,又贴心地让司机先送她回学校。
车内三人,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这里离学校不算很远,祝沅打车来的,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回去如果不巧撞上晚高峰,可能要更久一些。
祝沅隔着车窗瞧了会儿外面的景色,天尽头浮现一抹嫣红,太阳逐渐隐没在层云后。
维港上空笼罩着一层灰扑扑的云雾时,街灯次第亮起,再过不久,拨云也不见日。
目光无意间回落,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了徐知礼靠在后座上垂眸划拉着手机,他划的很慢,似乎是在用手机翻看什么电子版文件。
坐在车上,还用手机看文字类的东西,不怕晕车吗?
想到他刚回港城,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所以今天百忙之中抽空来医院,是为了探望什么病人呢?
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徐家老太爷。
虽然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但徐老多日未曾露面。正面揣测,侧面推敲,不难猜到,徐老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她能想到的事,别人也可以。梁永安定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在这里遇到梁永安对徐知礼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对方抓住这一点,把徐老重病的消息放出去,最先影响的便是冠荣集团的股价吧?毕竟徐老对集团而言实在太过重要。
这也恰恰是固若金汤的徐家最为致命的弱点。
作为徐老接班人的徐知礼,如果不能想到办法给公众足够的信心,快速稳住市场,紧接着,冠荣集团将会面临融资困难、品牌价值受损等问题。
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
如果新任管理人不堪重任,无法顺利度过这个难关,冠荣集团很可能就会因为徐老的退位从此一蹶不振。
祝沅想到,回港城的这些日子,他应该一直忙着为这件事做准备。消息早晚是要放出去的,他回避不了,迟早要面对这些问题。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叹息出声,倒引起了徐知礼的注意。
他早就看出来,从见到自己到现在,祝沅一直有些不太高兴,刚才又叹着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便问她:“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她在心中暗想,难得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祝沅委婉地说:“徐先生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只不过在这里遇见您确实是我没料到的。”
这话听着实在有些阴阳怪气,不过徐知礼并没有生气,而是问:“你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梁永安?”
他有去想理由,但实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进入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傅家的公司,甚至是他徐家,就凭往日的情分,哪个不更容易些?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冒着风险接近梁永安?
还有,为什么她要跟杜欣宜扯上关系?
她的那些说辞傅言钦信了,可他半分都不信,她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徐知礼猜不出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性。
“徐先生哪里看出是我刻意接近梁先生?”
越想下去,徐知礼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但他又十分清楚对方不会讲实话,便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车子缓缓泊在校外不远处,祝沅下车时,徐知礼也跟着下了车。
她并非铁石心肠,也没那么不知好歹。对于徐知礼的话她的确生出了几分感动,但也仅此而已。
此刻,祝沅气消了大半,认真同他告别:“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谢谢徐先生。您的话我记下了,真有需要,肯定不跟您客气。”
“嗯,回去吧。”
祝沅转身走出两步,又听见他在身后提醒:“感谢信别忘了,我等着你寄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特殊癖好?
祝沅刚想发作,一转身看到徐知礼懒散地靠在车边。微曲的膝盖被立领风衣的衣摆盖过,风吹时,他的衣摆会飘摇,显得整个人修长高大又气质极佳。
身后是华灯初上,是车水马龙。
他就这么直白自然地看着她,目光不曾移开,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一瞬。
这个场景令她无比熟悉,几年前,他也是这样靠在车边,义正言辞地拒绝她的追求,勒令禁止她的纠缠。
话到嘴边又忘了要说些什么,她只好尴尬地点头回应。
门口有很多进出的学生,他那辆车子实在招摇乍眼。
祝沅回过神,不做停留,快步进了学校。
——
小剧场——电梯偶遇
小徐:???你找他不找我?
小祝:真是阴魂不散[裂开]
小徐:不准跟小梁子走!
小祝:碍着你了?捣什么乱啊?[托腮]
小徐:帮你解围,还不领情[问号]
小祝:谢谢啊,我真谢谢你了[白眼]
小徐:又是口头感谢?没诚意!
小祝:咋滴,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
小徐:可以吗[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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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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