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傅言钦的时候是在学校餐厅。
正值高峰期，学校餐厅人很多 ，祝沅打了饭，一眼就瞧见了傅言钦。
他今天的衣着很是低调，但那等身材，那张脸，在人群中依旧十分亮眼。
往常，傅言钦是不会来这里吃饭的，除非是遇见了想要遇见的人。
直到温瑜走后，祝沅才在餐桌另一边坐下来。主动问他：“今天进展如何？”
傅言钦挂在嘴角的笑快要压不住了，只好大口吃饭掩饰，他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呢。
“今天老师跟我多说了句话。”
祝沅好奇地问：“温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问我论文写好了没……”
“……”祝沅有些无语。
“你记得帮我看看论文。”温瑜带的学生里，只有祝沅最得她心，她平时很严厉，也就夸赞过祝沅写的论文。
也只有被她指点过的论文才会得到温瑜的青睐。
一直到吃完饭，昨晚的事，傅言钦也没主动提起，大抵是觉得没必要。
他交朋友不看出身门第，甚至不看性别，只看能不能合得来，够不够真心实意。
昨晚的事，祝沅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猜了个大概，虽然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但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必要。
他一点都不理解祝沅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选择了尊重。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就是要分明些才有意思。
不过，如果对方愿意主动提起，傅言钦倒也有兴趣听一听。
“抱歉，昨晚的事。”
“嗯？”傅言钦迟疑一下，而后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是我教唆的杜欣宜。”纸包不住火，谎言是很容易被揭穿的，所以想要让傅言钦完全相信，就不能完全说谎。真假参半，叫人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才最好。
“我跟杜欣宜认识有段时间了。那时候她们剧组到学校取景拍摄，机缘巧合，我帮了她一个小忙……”
这一点祝沅并没有撒谎，当时的杜欣宜很落魄，好不容易才能争取到一个戏份不多小角色，往常在剧组也不受待见。
她在角落里候场，助理有事不在，导演随时都会叫到她，所以她不能离开，即使是大热天，也喝不上一口水。
祝沅经过时见她状态不好，就把自己刚买的水给了她，两人顺带就聊了几句，于是就认识了。
但她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再之后，杜欣宜成了梁宴辰的秘密情人，祝沅才再次找上她。
“后来，她告诉我梁宴辰搞大了她的肚子，却不想负责，还想抛弃她。我看不过去，于是借着这次机会撺掇着杜欣宜把事情闹大。”
祝沅看上去有些自责，有些惶恐，似乎是真的后悔这么做了。
“其实我也是一时气愤，我没想到杜欣宜真的会来闹事。梁永安为难她的时候，我也有点慌了，害怕杜欣宜口不择言说是我唆使的。所以当时我不是帮梁家解围，而是在帮杜欣宜。”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几乎无懈可击。
傅言钦全程安静听她讲完，沉默了几秒才说：“还真是胆大妄为，你不会以为你见过杜欣宜这事梁家查不出来吧？”
梁家人一旦发现是她在背后使绊子，只怕她会死无葬身之地。
祝沅点头，说：“他们一定查的出来，所以我才怕了。”
她说着这话，似乎真发起抖来。见她这样，傅言钦又于心不忍，安慰道：“没事，你别怕。”
“我是不是说过，我兜着，我保你。以你跟我的关系，梁家只会以为是我指使的，我不信他们连我也敢动。”
对于傅言钦，祝沅也是有愧的，她所依仗的不过是跟傅家的这层关系，显然傅言钦也明白这一点，可他还是愿意帮她。
“傅言钦。”
他看过来，“怎么了？”
“真的谢谢你了。”她很少这么郑重地跟傅言钦道谢，感谢的话说出口，的确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她很真诚。
“你要是真感激，就帮我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追上温老师？”
祝沅两眼一黑，温瑜一个冰山美人，和傅言钦这花花公子怎么看怎么不搭，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脑子抽的非要去追温瑜。
“要不你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祝沅！”
——
之后的几天很平静，出乎意料地是，梁家并没有找上她。
她不知道是因为傅言钦在背后帮了她，还是因为梁家根本没将杜欣宜的事放在眼里。总之，事情和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但很快，祝沅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发动车子后，开出了一段距离。变道时，透过后视镜她无意间看到身后约百米的距离，跟着辆黑色SUV，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看到这辆车。
出于谨慎考虑，祝沅在本不该转弯的路口转了弯。
果然，那辆车又跟了过来。
接连试探两次，她才确定，自己是被跟踪了。
她开的车老旧，发动机动力不足，再加上对自己的车技不够自信，强行甩开有些困难。
于是换了思路，改变原定路线，转而将车子开往附近的旧货市场。
今天是休息日，旧货市场上人很多。
祝沅将车子停在显眼的地方，自己则拎包下了车，往市场里走去。
黑色SUV缓缓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上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人。
“要跟进去吗？”
“我在这里守着，你跟进去看看，当心别被发现了。”
那人一路跟在祝沅身后，可市场里人多眼杂，又担心被对方发现，不能跟得太紧。很快，他就把人跟丢了……
十分钟后，一间卖运动服饰的店铺里走出一个女子。
散发被扎成了马尾，棒球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原本的连衣裙此刻已经换成了短袖和工装裤。
祝沅没有回停车场，而是在街边打车离开。
跟踪的人逛遍了整个市场，也没找目标，只好返回停车场。
“里面人太多了，根本盯不住。现在要怎么办？”
“守着吧，她的车在这里，肯定会回来。”
——
街口的弧形唐楼老旧拥挤，楼下是临街店铺，有美容、理发、足浴，以及各色小吃店。
祝沅踩着楼梯上去，狭窄的楼梯间贴满了招租广告。
这里灯泡烧了，整个楼道异常昏暗，破碎的墙皮偶有掉灰，被脚步声惊动，会老鼠从垃圾桶周围窜出来。
最开始，祝沅还被惊到过，到现在已是习以为常。
她行在暗中，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谨慎……
听到有人敲门，陈嫂打开门，见到祝沅时有些诧异，头一次见她这么打扮，差点没有认出来是她。
“祝小姐？”
祝沅谨慎地环顾周遭，确定无人跟随，才点了头进来，“是我。”
卧室房门紧闭，人在里面，却听不见任何动静。
“祝小姐吃饭了吗，要不我给您做些吃的……”
“不用麻烦了，我只待一会儿。”
见她往卧室走去，知晓她是要找里面的人谈话，陈嫂不再多言，自己去了厨房，将门紧紧闭上。
她一向很有眼色，不多言，也不多听，拿钱办事，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卧室不大，但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窗前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两鬓斑驳，看上去一身病骨。他腿上盖着毯子，可毯子下却空落落的。
祝沅关上门，刻意发出声音想要惊动他，可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目光有些呆滞。
“我待不了太长时间，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男子缓缓开口，“从找到我到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死心？”
一年前，他在街边乞讨，那时已经饿了两天，几乎就要饿得昏过去的时候，是祝沅找到了他。
祝沅在床边坐下，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惨状。他没了两条腿，在天桥上乞讨为生，每日食不果腹。
那时正值夏日，风雨无定，本是晴空万里却突然下起大雨。
他避不开，又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只蝼蚁，可蝼蚁也要偷生，他艰难地往不远处的广告牌下爬去，他想活着。
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又或是雨泪混杂着，流进嘴里统统变成了苦味。
而后，有人挡住了他的路，在他最想苟且偷生的时候，遇见了这个人。
“你该谢谢我，不是我，或许你早就死了。”
他想他是该好好谢谢这位祝小姐，但不是现在。
“我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人最重要之物会成为自己的软肋，隐藏则是保护软肋的最好办法。
不知道从何时起，违心的话也可以说的这样容易。
祝沅笑着，更多的却是无奈：“死？没那么容易。”
当年那场车祸，除了他无一生还，他不交代清楚，绝不会让他死掉。
他在港城没什么亲人了，又失去了双腿，余下的就只有这条性命。若他不肯主动交代，很难撬开他的嘴。
见他还是没有交代的打算，祝沅便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她故意跟陈嫂在卧室门前讲话。
“这是上个月的工资。”
她给陈嫂的钱，从来都是现金，以免转账被人发现，顺藤摸瓜查到这里。
陈嫂数了又数，不由得笑了起来：“呀！怎么多了这么多。”
“照顾他辛苦，这是给你涨的工资。”
“那真是谢谢祝小姐了。”
“嗯，不用客气。”
陈嫂收好钱，又听祝沅提高了声音说：“不用对他太好，别让他死了就行。之后，工作忙，实在有麻烦，就打给温女士，我会抽空过来。”
“哎，明白。”
［小剧场］
小祝：傅少，我坦白从宽。[可怜]
小傅：好啦，好啦，原谅你。
小祝：我好怕被小梁子打击报复[可怜]
小傅：哥哥保护你……（话未讲完）
小祝：感恩的心[比心]
小傅：不过，你得帮我追妻[狗头叼玫瑰]
小祝：……已江郎才尽[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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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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