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悦坐在白骨椅上,面前桌案上摆放数个大盆,盆中依次盛着人皮、眼球、手骨、腓骨与趾骨。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从脚边一深口瓦罐中揪出一团黑雾,啪得拍在桌案上,那团黑雾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挣扎扭动着想要逃离。
奚悦举出一把的骨锤,梆的一声,敲在黑雾之上,
梆梆梆、
梆梆梆......
黑雾渐渐停止挣扎,随着鼓槌的砸落,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大,最后摊成一张薄纸。
奚悦黑雾揉搓,拉长,扯成一根黑色丝线,而后拿着这根丝线串起了眼球。
不多时,一条眼球项圈便制作完成。
奚悦把项圈放在手中不断把玩欣赏,道:“哎呀呀!真好看!”
说完,站起身,走到房中趴在地上的一个人面前。
那人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他的牙齿咯吱作响,□□下一片腥臊的水渍正迅速扩散。
奚悦轻笑一声,立刻有两团黑影上前,将那人架了起来。
“宋之初,你瞧瞧,我做的项链可好看?”
“...好...好看...”
“嘻嘻嘻,既然觉得好看,我给你戴上吧。”
说完,将其挂在了宋之初的脖颈上,“你看看它们,它们正在看着你呢,啊,真好啊,一家团圆了。”
当那串冰冷、滑腻的眼球贴上他的脖颈时,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宋之初只觉头皮炸裂,头发根根竖立,惊叫挣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两边钳制,发疯一般扑上来,“奚悦!我杀了你!!!”
只是还没近身,奚悦身形一闪,已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脚正中后心,那人如烂铁一般,砸倒前方的桌案。
“噼噼啪啪”一通乱响,桌案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啧啧。宋公子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辛苦将你全家剥皮、剔骨,分门别类地放好,你怎么就给砸翻、搞乱了呢?”说完,叹息一声,遗憾道:“枉我费心将你儿子的魂魄砸扁搓成丝线,将你一家老小的眼珠子串来给你戴,你竟然如此不领情......”
说到这,他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待在一处,不想与他们分开?!宋公子果然重情重义!来呀,将宋公子也扒皮、剔骨,魂魄抽离入瓮。”
宋之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从一堆骨头、人皮中爬了出来,一把抱上奚悦大腿,抖如筛糠,战栗磕头,呕血求饶,
“不!不要!不要杀了我!奚悦,我是你兄长!你不能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奚悦脑海中闪过一瞬破败的院落和女人的哭泣声,眼神瞬间冰冷,“宋公子真会说笑,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哪里来的兄长。”
言毕,眼神一凛,宋之初立刻不能动弹,一个仆从伸出两指往他眼眶一探一拉,一个血淋淋的眼珠子已然在手,塞入宋之初张开的口中,将惨叫堵了回去。
奚悦弹弹衣袖,吹着小曲,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正是午时,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六月酷暑天,照不透奚家村方圆十里的天。
这里冷风凝结,树挂白霜,符箓遍地,黑雾迷惘。
奚悦对此,甚为满意!
刚出得院门,突然他感到四周结界一阵震颤,抬头望天,只见西北上空的封村结界破了个大洞,一道金光如野火燎原之势将透明结界撕裂数道裂缝!
“哼!这次出动的又是仙门百家哪家的试炼子弟?倒是有些本事。”
说完,掌心鬼气大盛,作势要补结界。只是,在即将打出一掌之前,他眉梢一挑,轻声道:“这奚家村也玩够了,不如换个地方逍遥?”
言毕,卸了鬼气,摇身一变,嘤咛一声,躺倒路边。
不多时,结界破开,两道身影自弥漫鬼气中缓缓走出。
两道青衣少年,皆是身形修长,丰神俊朗。
不过,个子稍高点的面上覆盖半幅面具,将上半张脸遮盖起来。
来人正是天衍宗大弟子云修和师弟云齐,刚破开结界、踏入**,便见到一人一身红衣、浑身是血地倒在路边。
云齐见状,立刻上前,作势要探查一番。
“且慢。”云修阻止道,“这**被封印数月,小心为上。”
“是,大师兄。”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枚莹白的石头,站在离奚悦几步之遥处,右手双指并起,催动灵石。
灵石应声亮起温润白光,光芒流转,在他指尖停留一息后,便如常熄灭。“大师兄,鉴鬼石反应正常,这就是个人,不是鬼怪!”
说完,将大头朝下趴倒路边的人翻了个面,“啊呀!”
云齐双手一缩,那人噗通一声,砸进地里。
“怎么了?!”
云修抽出佩剑,立刻上前,将他拉到身后,警戒道。
“没事,没事,”云齐拍着胸脯,再次绕到前面,挠了挠头,道:“这人......,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如此...与众不同的人。”
见他如此吞吐,云修也走上前,将人翻了个面,乍一看,心中也是‘咯噔’一声,手一松,那人再次砸进泥土中。
怪不得能将云齐吓退,这人长得实在是难以观瞻。
整张面皮满是纵横刀疤,眉毛稀稀拉拉,眼小如趴着两只僵死的苍蝇。鼻骨完全塌陷,只露出两个不规则的漆黑孔洞。一张四方巨口无法闭合,两颗硕大的、带着污黄色泽的兔牙直接龇出唇外。
竟然是比百姓院门外贴的辟邪的凶煞还要丑上三分。
连续被扒拉两次的奚悦心情颇佳,这幅皮相是他最为得意的一套!耗费他整整三个月,刨了几十座恶鬼坟,剥了它们的皮,凝结无数鬼气一针针缝合而成。方圆百里,哪家坟头看到他这面容,不都吓得缩进坟里不敢出来!
他眼睛微睁开一条缝隙,见到两个青衣佩剑少年正犹豫不决是否要搭救他之时,大口一裂,“嗷呜”得一声,突然坐起身来,噗噗向前喷出一口污血!
惊得二人连连后退!
倒不是他们怕了,是这人口吐污血实在腥臭,二人只是稍慢一步,还是被污血沾染了袍角。
云齐见状,额角青筋暴起,忍着恶心,高声道:“你往哪儿吐呢!恶不恶心!”边说边去抖自己衣袍。
云修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通过那紧绷的唇线也能得知,这人也是强忍怒气。
奚悦佯装受到惊吓,立刻爬起来就想跑,不过,刚跑了没多远,身体一僵,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哈哈,还想跑!”
云齐一脸嫌弃,捏着鼻子绕到他面前,用剑鞘尖点了点他胸口,“喂!你是何人,怎么在奚家村?”
奚悦苍蝇眼眨巴眨巴,像只不断搓脚的苍蝇,云齐看得浑身发痒,声音也不免拔高,“喂!问你话呢!”
被冷不丁吼了一声,奚悦终于扭扭捏捏道:“我......我是隔壁村的,几天前被抓来冲喜。”
“!!!什么!!!奚家村投放进来的冲喜的新娘子是你!!!”
不止云齐震惊得瞪圆了眼珠子,连云修也直愣愣地僵在那里。
“这这这,这不对啊!”
云齐挠头,看向云修,求证道:“大师兄,咱是不是被苟县令骗了?他明明说,已经给这**送过来的是个如花新娘啊!”
“没错啊,我就叫如花,如花就是我。”奚悦咧嘴一笑,两颗大门牙差点戳到下巴。
......
......
云齐听完,喝骂道:“这狗玩意儿的苟县令!给这厉鬼送来的‘如花’竟然是这个如花!还是个男子!我要是厉鬼,别说消减怒气,不把这如花塞他被窝都是我脾气好!”
“咳。。。”云修右拳抵唇,轻咳一声,“师弟,慎言。”
“哦。”得知如花是被抓来送给厉鬼的,云齐对他心生一丝同情,“这位、如花兄弟,我解了你定身术,你不再乱跑,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奚悦点头。
云齐指尖灵气闪过,解了奚悦身上的定身咒。
“你前来结冥婚,可有见过那厉鬼?他如今躲在哪里?”
“不知道。轿夫将我送到村口后便离开了,有几个小鬼接力将我送到一个门口,还没等下轿,一阵风吹落我的盖头,然后,我就被一阵风从轿中吹飞,掉到了前方树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爬到这儿......”
云齐嘴角一抽,心道:这肯是被厉鬼嫌弃了。
这时,云修递来一枚丹药,在云齐诧异的目光之下,递给奚悦,道:“如花兄弟受伤不轻,这是我天衍宗疗伤圣药,有伤治伤、无伤强身健体,请不要推辞。”
云齐看着那枚丹药,欲言又止,不知他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把驱魔丹说成疗伤圣药。这药丸是他天衍宗的宝贝,鬼、妖、魔的克星。只需一丸,即刻让其现出原形,化为血水,任凭修为再高深也无法逃脱。
方才他已经用鉴鬼石鉴定过,如花就是一个普通人,何必再浪费一枚灵丹。
如花听闻,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话未说完,就见云修伸手擒上他手腕,冷声道,“还请如花兄不要客气,难道,你不敢吃?”
奚悦点头,如实道:“不敢。”
云齐闻声,高声道:“你真有问题!”
奚悦苍蝇眼瞥他,问道:“突然有个陌生人,递给你一枚药丸,说是疗伤圣药,逼你吃,你吃不吃?”
云齐:......
云修斜睨云齐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
他二指在奚悦肩上一点,点中定身穴道,左手拇指食指捏着奚悦脸颊,用力一掰,右手药丸便塞到奚悦口中。
“唔、唔......”奚悦呜呜两声,喉咙一滑,药丸下了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