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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好的,这是一个承接“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的后续发展,聚焦沈清漪精神防线的彻底崩塌和初次自毁倾向,同时埋下“第三个人影”的恐怖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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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黏在鼻腔深处,像一层无形的裹尸布。李老师担忧的声音、校医公式化的嘱咐、甚至窗外渐渐平息的嘈杂,都成了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模糊背景音。沈清漪蜷缩在窄小的病床上,身体僵硬,感官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体内的风暴。

镇静剂的糖浆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清醒。林晚晴悬空的身影、那双死死锁定的眼睛、那句无声的诘问,非但没有模糊,反而在脑海中反复镌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而那个在坠楼瞬间“看”到的、一闪而过的、模糊的第三个人影,如同一个幽暗的烙印,顽固地盘踞在意识的边缘,带着不祥的诱惑力,不断拉扯着她的神经。

*那是谁?*

*为什么在那里?*

*监控为什么看不见?*

*是我疯了吗?还是……*

“啊!” 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猛地从她喉咙里挤出。就在她试图集中精神回想那个模糊人影的瞬间,一股尖锐冰冷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太阳穴狠狠扎入!像有一根烧红的冰锥在颅内搅动!她死死捂住头,身体痛苦地弓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阵阵令人眩晕的余波和更深的恐惧。是幻觉引发的生理反应?还是某种未知的警告?沈清漪大口喘着气,指尖冰冷颤抖。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被遗弃在无边无际的冰冷海面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潜藏着未知怪物的深渊。

“清漪?又疼了?” 李老师焦急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

沈清漪没有回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发出模糊的呜咽。她需要药。更多的药。只有那种化学的麻木能暂时隔开这令人发疯的恐惧和混乱。她摸索着伸向自己校服口袋——那里常备着一个小药盒。

空的。

心猛地一沉。药盒不见了。也许是刚才在阅览室失控冲撞时掉了?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没有药……她怎么熬过这漫长的、被恐惧和幻影充斥的夜晚?怎么面对回家后父母审视的目光?怎么……活下去?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毒藤,带着冰冷的诱惑,缠绕上她的心脏。

*结束吧。*

*像林晚晴那样。*

*跳下去。*

*跳下去就安静了……*

这个念头清晰得可怕,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感。她甚至能“感受”到天台边缘呼啸的风,能“看到”下方那片令人晕眩的、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虚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此刻竟比这充满痛苦和未知的现实世界,显得更……安全。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浑身一颤,随即是更深的羞耻和恐惧。不!她不能!她是沈清漪!她怎么能……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笔挺西装、面容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焦虑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是沈清漪的父亲。他的目光扫过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狼狈不堪的女儿,眉头紧紧锁起,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和更深的忧虑。

“清漪,回家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清漪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抖,在李老师的搀扶下,僵硬地坐起身。她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低着头,任由李老师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她能感觉到父亲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她身上,评估着她此刻的“损坏”程度,衡量着该如何“修复”这件出现瑕疵的完美作品。

回家的路,在沉默中显得无比漫长。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她眼中扭曲成一片晃动的、冰冷的光斑。父亲没有追问,但这种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窒息。她知道,家里的“修复”程序即将启动——更昂贵的心理医生、更严密的行程控制、更完美的对外说辞……他们会用一切手段将她重新塞回那个名为“沈清漪”的、光鲜亮丽的模具里。

可是,模具已经碎了。

回到那座奢华却冰冷得像博物馆的别墅,母亲迎上来,眼圈微红,带着精心修饰过的担忧表情,将她紧紧搂住。“宝贝,吓死妈妈了!没事了,回家了就好,都过去了……” 温软的怀抱和熟悉的香水味,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虚伪的窒息感。她僵硬地承受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回到自己一尘不染、色调柔和的卧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同时,也仿佛隔绝了最后一丝生气。巨大的、冰冷的孤独感瞬间将她吞噬。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极度紧绷达到了顶点。她摸索着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她的备用药物储备点。颤抖的手指拧开一个白色药瓶的盖子,没有水,她直接将几片药干咽下去。苦涩的药粉黏在喉咙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干呕。

药效不会那么快起作用。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黑暗中,林晚晴的目光如影随形。那个模糊的第三个人影,似乎也在房间的角落里若隐若现,带着无声的嘲笑。

“回不去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都回不去了……”

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浸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那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意识到自己亲手摧毁了赖以生存的一切(无论是林晚晴的生活,还是自己精心构筑的完美世界)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助的洪流。她感到自己正在下沉,沉入一片冰冷、粘稠、没有光亮的绝望之海。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抬起的、泪眼模糊的目光,扫过了对面巨大的落地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她蜷缩在阴影里、狼狈哭泣的身影。

而在她身影旁边的、本该空无一物的镜面角落里,一个极其模糊、轮廓扭曲黯淡、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形轮廓,静静地“站”在那里。

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纯粹的、由更深黑暗构成的剪影。

但它“面朝”的方向,分明是镜中沈清漪的位置。

沈清漪的哭泣声戛然而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镜子的那个角落。

那模糊的剪影,纹丝不动。

是她哭花了眼?是药物副作用?还是……那个坠楼瞬间“看见”的“第三个人”,它……跟着她回家了?

无边的寒意,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吐息,瞬间包裹了她。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消失了,只剩下牙齿无法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细碎而恐怖的咯咯声。

回不去了。她知道的。

而这片无光的深海,才刚刚向她展露其真正恐怖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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