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当日是个大晴天。
泉中一向舍得在这些活动里花心思。红毯从篮球场一直铺到礼堂内,又在礼堂内按班级摆上横幅,高三的同学们依彩排好的顺序走过红毯、和校长合影、签了横幅,这才算完成入场。
这自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因此已经入场完毕的同学是可以在礼堂内自由行动的。万晓安和沈潇潇并排入了场,便去和早就进来的施情画会和拍照。
摄影协会的成员在会场里游荡,只要找到胸前挂着相机和工作牌的同学,都可以找他们拍照,万晓安突发奇想,说要在每一个相机里留下她们的照片,沈潇潇对万晓安的想法只有双手赞同的,学生会的前辈施情画同学发挥了极大的功效:她向学生会的工作人员问到了摄影协会的人员分布区域图,从她们身处的礼堂右下角一路晃悠,回到原点正好能拍完。
沈潇潇跃跃欲试:“走走走!”她今天穿了一套淡绿色的宋制汉服,扎头发的飘带发饰在往前走的时候直往揽着手的另两人身上飘。施情画的打扮和上辈子是一样的:一条绀色的水手领的连衣裙,和万晓安“未卜先知”恰好送她的贝雷帽搭起来又甜又飒,一路拍照获得了好些同学的夸赞。万晓安非常满意,上辈子施情画在毕业后的暑假才买到这么合适搭配这条裙子的帽子,现在她能够提前送到好朋友的手里——真想让大家都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啊!可惜她当年和沈潇潇不算熟络,并不记得她的服饰穿着,只能依照她最近的喜好送了一条手链,三个人拍照时比“耶”,就会从朋友手上露出来,闪闪发光。
三个人就这样快快乐乐地顺着手上的地图转了半圈礼堂,途中还遇上了容千乐和班长等人,自然是吵吵闹闹地合了影,接下来的几个摄影师却是要排队的:原来学校还特意在礼堂内准备了合影区,还善解人意地把灯光也打上了,此刻要在这边拍照的人确实不少。
万晓安犹豫着要不要跳过这个点,施情画便开口提议,先去把其他不用排队的拍了,再回过来排队,如果到时候要集队了,那就等成人礼结束后再拍。
陈泽锐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万晓安。
他趁三个人围成一圈时站在了万晓安的身后,因为人很多,万晓安的注意力又全放在了合影区上,完全没注意到后面多了个人。陈泽锐悄悄示意对面的沈潇潇别告诉万晓安,极有耐心地等待万晓安回头的时候吓她一跳。
施情画向来不理会这两人的纠葛,她余光看见周路成也是拿着学校送的每人一只向日葵向这边走来:他手上还拎着个精致的礼品袋,一看就是要送人的——至于送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万晓安也看到了周路成。她情绪正高涨呢,看到沈潇潇还浑然不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是兴奋,但周路成中途被容千乐拦下拍了张照,好像就找不到目标似的左右张望着。她实在忍不住了,决心给好兄弟一点提示地要抬手示意方向——她的手就这样打到了陈泽锐的下巴。
施情画笑得要岔气了,沈潇潇则完全茫然于事情的走向。万晓安本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了路人,回头却看到痛苦地捂着自己下巴的陈泽锐,到嘴边的道歉又吞回肚子,她只觉得无语:“你站这儿多久了?”
“你应该先道歉吧!很痛啊!”陈泽锐捂着下巴控诉。
“我的手也很痛啊,谁让你故意站我后面的。”万晓安很努力地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又用手上的向日葵去打陈泽锐的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的?我只是路过!”
“我不用看我也知道!”
陈泽锐还要继续和她拌嘴,施情画又是打断了两个幼稚鬼:“你俩什么恩怨私下解决啊,时间不多了,万晓安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大局为重啊!”
万晓安即刻入戏:“爱卿所言即是。那就暂且放过这孽障,传朕指令,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即可。”
陈泽锐也附和:“谢皇上恩典,微臣这就自领三十大板去。”说罢他把手机掏出来:“来吧皇上。”
万晓安没明白他的意思。
陈泽锐理所应当地:“拍三十张照啊!”
万晓安又被他给噎了一下,她还是不怎么习惯陈泽锐这副样子,但至少她能够装出镇定来:“噢,那拍吧,但我们待会还有事,拍两张行了。”
什么事呀?陈泽锐顺口就问,万晓安也给他解释,两个人这边单独拍了照,万晓安还想拉施情画一起拍照,回头找沈潇潇的时候,周路成正把礼品袋送给沈潇潇。
陈泽锐强调自己的存在感,有样学样:“这个送你。”他把学校送的向日葵伸手递过来。
万晓安目瞪口呆:“我自己也有啊,你什么意思?”
“你要不要?”陈泽锐居然如此理直气壮。
“我当然不要啊!”万晓安继续拿自己的向日葵去戳陈泽锐,但他好像非要做这铁公鸡不可,一个劲儿地用向日葵贴近她的脸庞,最后轻轻地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她握成拳的手上。
万晓安摊开手,银色的项链坠着向日葵,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倘若她今日穿的裙子仍是那条白色纱罩向日葵印花的蓬蓬裙,这枚项链一定很相衬。
可她这一次没有穿那条裙子,因为上一次的成人礼,那条裙子就是想着他选的。
她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呢:“谢谢你。”
陈泽锐也有点不好意思,尽管施情画早在她俩打闹时就已经看不下去地走开了,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你穿那条裙子很好看的,当然今天这条也很漂亮,很适合你。我想要给你送礼物的时候,脑海里就想到这项链很配你的裙子——我把盒子也给你。”他又从口袋里掏出盒子,继续解释:“我问了施情画你今天会穿什么,她让我自己来问你:但我一问,你肯定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那就没办法成为惊喜了,我只好先依据上一次的来挑。”
他居然还在和她细细解释,万晓安鼻子很酸,他和她都明白他做这一切的意义:礼物、惊喜,这些都是十七岁的万晓安期盼从十七岁的陈泽锐那里获得的。
“或许是弥补吧,但我只是希望你这一次能够比上一次更开心。”陈泽锐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他依然保持着他那有些模式化的的笑容。往日里,万晓安总是因这仿佛尽在掌握中的笑容而感到一股无名火,但现在她清楚了:原来他同样不明白她,同样害怕出糗。
“我……”万晓安急切地就想给他一个答案,但她犹豫着,如果还没想清楚就答应或拒绝,那和过去又有什么不同呢?可如果自己一直纠结,那似乎也无法抚平她心中的褶皱。她鼓起勇气与他目光相对:他的眼睛闪亮着,瞳孔里有她的剪影,正是最好的模样。
不看过往或将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模样。
“我还不能给你答案。”万晓安攥紧了手中的项链,“但是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和现在的你相处了、大概吧,谢谢你的礼物!”她总算是朝他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笑脸。
陈泽锐也朝她咧嘴笑:“这是很好的答案了。”也是我收到的礼物,他想。昨天晚上还梦到万晓安转手就把项链送给施情画,虽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做,但梦里的他着实气得不轻,要找机会送给她更是令他忐忑不安。能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清楚,能够让她开心地收下礼物,陈泽锐感觉今天自己的成人礼已经算圆满结束。
但万晓安从来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可以请你给我戴一下项链吗?”
“他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施情画评价,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她好久没对万晓安和陈泽锐两个人的关系产生多余的兴趣了。当时她正和学生会的朋友闲聊着,沈潇潇扔下周路成冲过来撞她:“看那边。”
那边是哪边自不用多说。不知道万晓安说了什么,陈泽锐立刻红了脸,给她戴项链的时候手还是抖的,这下愈发戴不好,他又愈发紧张,最后沈潇潇拍的照片上两个人的耳朵都红了。
拍得还不错——万晓安装作平静地向沈潇潇讨要这张照片。沈潇潇便挤在两人中间一起分享:何止一张照片!从陈泽锐送礼物开始到他告别,简直是拍了一部连续的默剧。
万晓安咂舌:“你应该是今天的隐藏摄影大师。”
沈潇潇摆摆手,拍自己家的cp简直是有手就行的事,说罢更是要进一步挖掘:“所以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旧情复燃吗?”
“不是。”
“那是什么?他在追你?”
“也不算。”
“那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单纯搞暧昧吗?”
“应该是普通朋友?”
万晓安的这个回答触发了施情画的关键词:“沈潇潇,她俩准备在一起前,万晓安也是这么形容的。”
沈潇潇笑得很开心:“原来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好啊!”
万晓安去拉施情画的手,施情画毫不犹豫地回握,她眼泪汪汪地:“但我还是要强调,我现在真的觉得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虽然,可能我还喜欢他?”
或者应该说,我在喜欢上他?
施情画毫不留情地甩开万晓安的手,万晓安笑着去追她,沈潇潇霸气地左手右手各抓住一个,气势汹汹地继续去拍还未完成的纪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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