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骶骨上诉不满的方式是让身体的主人疼痛。
膀胱是没再骚扰魏摇芙了不假,但目前的尾骶骨更不好哄。
捂着被撞酸的鼻子的手改去捂屁股,在魏摇芙狼狈地调理自己的疼痛时,立在她跟前的那堵雪松味肉墙开了嗓:“对不起,你还好吗?”
沉中带哑的嗓音唤得魏摇芙昂头。
廊道上暖调的黄明灯光覆在男人身上,皓白的皮肤不似橄榄皮那般会受光线影响,清透肉眼可见;深邃的五官中,狐狸眼缀着的琥珀瞳借了灯光的势,晶白一点点。
把这副皮囊扔进娱乐圈应当也能拣上个神颜的标签。
盯着他的魏摇芙在几次的眨眼以后如梦初醒,这不是上回和她争夺零食的敌人吗?最后还善心大发地分了她两盒巧克力的那位。
但除此之外,魏摇芙觉得他还有些眼熟;上次就觉得他眼熟,这次依旧。
不过,管他呢。
“你觉得我像是还好的样子吗?”幽幽的语气。
捂着自己的尾骶骨,岔着腿坐在地上的魏摇芙透露出碰瓷的气息,但她是实打实受了创。
池怜阙聚了聚眉峰,他上前两步,俯身伸手。
看着探来了自己眼前的粉白掌心,魏摇芙理之当然地把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隐隐作痛的尾骶骨令魏摇芙不愿挪开手,她缩回与池怜阙相接的那只手,拍了拍屁股,仰目眱着他道:“我记得你,上回的巧克力可以不还了吗?”
池怜阙自是记得他们初见时的幼稚争夺战,即使他没主动参战。
“随你。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他掸眼觑了下魏摇芙一直捂在后方的手,聚起来的眉峰还没分开。
拍完屁股上的灰的手又担任起了负责否定的职官,魏摇芙摆摆手,不甚在意道:“摔了个跤而已,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骨头脆,用不着上医院。巧克力就是我随口开个玩笑,你放心,下次咱们再遇上,我会多让你几盒的。”
将自己塑造得很是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魏摇芙身残志坚地朝着包厢走去,一瘸一拐还捂着屁股的姿势,看着滑稽又可怜——主要是滑稽。
包厢门被推开,魏摇芙挪着脚走进来,正迎上分析出结论的乔曼的一声喊:“你终于回来了,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已经推导出男主角的身份了。”
“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池怜阙。”
兴致勃勃的乔曼在觉察魏摇芙的姿态怪异后变了脸色,她紧忙起身快步走来,搀上魏摇芙的手臂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关切与担忧编织成她的语气。
伤患版魏摇芙被搀着回了椅子上,不以为意道:“上厕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然后没站稳摔了一跤。没事的啦,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她侧头看着坐回椅子上的乔曼,好奇道:“池怜阙?我不认识他诶,但是我闺蜜喜欢他,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曼姐,你怎么这么确定是他呀?”
“你连池怜阙都不认识?你真的是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吗?”乔曼被引发震惊,但震惊须臾便平复,毕竟魏摇芙惹人震惊的也不止这么一件两件事。
“比起听我说,你可以直接搜他的名字。他的代言广告蛮多的,你搜一下看看他的脸应该就能认出来。”乔曼端过魏摇芙面前的小碗,为她盛了汤又装料。
余光瞥见她捧起手机似乎搜索起了池怜阙的信息,乔曼顺势譬解自己确定是他的原因:“圈内的男顶流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池怜阙算是多年屹立不倒的,童星出身嘛,底子就在那儿摆着。虽说圈内人一般添加好友都谨慎,但最起码会等待对面把消息全部发完,或者先问对方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自己的微信号的。”
“池怜阙不一样,圈外的风评不能全信,他对他粉丝好,经常以老师的架势教育粉丝不能攻击其他人没错;但他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冷漠。”
装有汤菜的小碗被放到了魏摇芙面前,乔曼重新挨上了凳面,侃侃而谈:“从入圈开始就零绯闻,黑料都被澄清过所以不足为提;接戏不接存在亲密戏的,这么多年几乎全走剧情流。不耍大牌,但是清高傲气,据可靠消息,他嘴毒。”
“你在听吗?魏摇芙?”
傻了眼的魏摇芙懵懵然地凝睇着手机屏幕,屏幕映现的是池怜阙的百科资料不错,但照片上的人,怎么跟那个和她争夺零食,并且就在刚刚还把她给磕翻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好像知道她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了。
缓缓抬起头的人仿若灵魂被抽走,魏摇芙恍惚地应声道:“在听呢。”
包厢门被敲了两下,继而门外的服务员推着置放菜品的推车走来,她把几份甜品端上桌,解释道:“有位先生点了这些甜品送给长头发白衣服的女士,这些是不计入你们账单的,可以放心品尝。”
包厢门在服务员推着推车离开后再度关上。
新登上桌面的几道甜品俱是抹茶和巧克力口味的。
魏摇芙茫然地看着那几道甜品,而乔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碧色长裙,继而瞟一瞟手边人身上的白色一字肩针织衫,扬眉道:“把你给撞了的人送的?”
神思不属的魏摇芙呐呐道:“昂……是他送的。”同时,这个“他”还就是她们正在讨论的池怜阙。
她要是告诉王夏琳,自己非但和她idol经历过零食争夺战还获得来自她idol的两盒巧克力,而且在被她idol撞翻在地以后喜提几份甜品,甚至还极有可能接下来要和她idol搭戏……王夏琳一定会变成尖叫鸡的。
复杂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甜品上。
她的确偏好于抹茶与巧克力,甚至也知道对方大概率与自己口味相同,但目下通过这一细节,获知对方也清楚他们口味的共同点,感受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啧……这几份甜品下来,不知道要练多久才能消耗掉。”后仰着脊背靠上椅背,乔曼避如蛇蝎似的缩回了停留在甜品上的目光,仿佛多看几眼也会被卡路里纠缠。
她略带惆怅地擎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年纪过了二十五,这类高糖食物一年都难吃上几次,不敢吃。”
醒过神,魏摇芙大而化之地耸肩,她无所谓道:“人活着也就那么些年呢,七老八十的时候就要变成有心无力的状态,还不如趁年轻做想做的,害怕糖分可以及时运动消耗。衰老是必然发生事件,不用太焦虑。而且曼姐,你的脸非常有韵味。我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人嘛,在不同的年纪有不同年纪的美。”
“你们这种年轻人说话就是有一种潇洒感,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啦。”乔曼忍俊不禁,她伸手在魏摇芙发顶用力揉了几下,柔音道:“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的你一样洒脱。”
祝福中蕴含了太多难以言说。
……
《如影》的拍摄地在一座边疆小城,云镇给人以二十多年前的观感,正值科技高速发展的初级阶段。最赶巧的是,云镇盛产茶叶,与安溪相似,拥有国家级非遗。
落地第一天,成林导演人性化地表示大家可以趁今天去体验一下云镇的风土人情,顺带通过这座城市的面貌去琢磨该如何刻画人物。
“啊?你要一个人吗?”替魏摇芙拖着行李的齐笑笑惊异地站在VIP等候厅。
来往的人零星,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两个靠近门口干站着的人。
全副武装的魏摇芙毅然决然地点头,声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出来:“当然咯。我要去看看这里的茶厂,还有他们的茶叶博物馆。”
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这里,是否也和安溪的传统铁观音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受众少。
她敛了下眸,偏头遥遥地眺向远处,继而冲着在原地犹疑的齐笑笑挥了挥手,马不停蹄地往外赶去,抛下一句:“笑笑你帮我放一下行李就自己玩去吧,爱你哦。”
可怜的齐助理背着大包小包,与行李箱相伴在等候厅干着急。
孩子似的让人愁的魏摇芙去无踪,等有影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茶厂。
茶厂门可罗雀,来参观和体验非遗茶叶制作的人虽没达到寥若晨星的地步,但也没比晨星多到哪儿去。
进来的游客依次戴上头套及鞋套,手被反复冲洗至洗净。
幸喜当下正值秋茶制作期的尾巴,走至鲜叶堆放区时,清甜的淡淡植物汁液香气缭绕在身周,不算浓郁的鲜叶气息令魏摇芙想起了西坪的茶田——一望无际的绿,整齐排列的线条长短不一。
杀青车间的气味犹如炒青菜,湿热的蒸汽飘漫,焦香藏在不易被鼻子发觉的空气某一角。
发酵车间的渥堆区的潮湿发酵气彰明较著,仿若潮木头,又令人如同置身于酒窖中,微泛着酸的气与土腥味交杂。
仓储区魏摇芙没去看,由麦克风放大的声音所述内容吸引了魏摇芙的注意。
“在这里,大家可以体验到从鲜叶到成品的揉捻环节哈,想体验的人过来这边。注意脚下安全,不要触碰运转中的设备……”
揣在口袋里的手蠢蠢欲动,魏摇芙顺从自己的心,又跑去把两只手给洗了,再三脚两步地蹬步过去,掺和进体验揉捻的三两人之间。
讲解员探出手熟练地抓了把茶叶为他们演示,“大家可以试着揉捻面前的茶叶,注意力度不要过大,避免揉碎叶片。顺时针方向均匀用力哈,目的是挤出茶汁,为后续的发酵做准备。”
魏摇芙新鲜地把手伸进茶叶堆里,皮肤直接感受到茶叶的柔软度和汁液渗出状态,手部逐渐被茶汁占领,酸涩的清香并不算明显,但于她这种自幼浸在茶叶世界里的人却炳然。
有些想西坪了。
放空大脑的魏摇芙成了揉茶叶的机器,蓦地擦过她手臂的胳膊把她触回了神,下意识地仰起下巴眄向插来自己手边的人,走进她视野里的男人下半张脸被口罩包裹,额头又和她一样有鸭舌帽遮蔽——嗯,是个和她酷似的蒙面大侠。
魏摇芙往旁边挪了挪给这人腾位置,在那只手生涩地触上茶叶时,她卖力地揉捻起了自己手中的茶叶,指导道:“胆子大点,揉吧没事儿的;顺时针均匀用力,要把里面的茶汁挤出来。”
“噢,这样吗?”低润的声线泡在温和的语调中,男人白釉瓷般的手学着她的动作缓慢地揉捻茶叶,茶汁渐渗。
陡然间变身为魏老师的魏摇芙欣慰颔首,她更使劲地揉捻茶叶,同时不吝夸奖:“是的是的,你真聪明,手劲儿这么大赶紧多揉些吧,你挺合适干这活儿的。”
与乔曼共同拍摄的那部农村打拐电影,是选取了中南地区一处山区作为拍摄地,出奇的是,魏摇芙当初苦学当地方言,除了掌握那股乡音以外,还误打误撞学了一嘴儿化音——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偏路的。
或许是被魏摇芙猝然碴子味的口音逗笑,又或许是认为她这一段内容有趣,男人几声闷笑泄出来,他揶揄道:“你也不赖啊,咱们俩说不定能干同行儿。”有意模拟魏摇芙的论调让他们之间的碴子味变得更浓郁。
临近他们二人的老太太蓦然发声:“你们是同乡人吗?来这里玩的东北人少咧,更别提对茶叶感兴趣的了。”
对上老太太新奇的目光,魏摇芙嘿嘿笑了两声没解释。
或许这就是南方老一辈人里惯见的认知误判,一旦听到与东北口音有部分相似的调调及语言习惯,就本能地将其划入东北范畴。
压饼环节承接揉捻环节的有趣,讲解员仿佛在跟小朋友说话:“压饼时我们要先把茶叶铺匀,像我这样;然后再放上模具,我们一起数十秒加压哈。”
待压完了茶饼,魏摇芙径自小跑去洗手,在她把两只手重新冲洗得白嫩时,身畔移来了一小片阴影。
适才被老太太误会的她的“同乡”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同她搭茬道:“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晒青场看看?”
“嗯……也行。”即使对晒青司空见惯,但魏摇芙认为这种睹物思乡的感觉还不错,沉淀在脑中仓库的童年,会于她嗅见、听见、看见、感知见影迹时浮现。
偕行着去了晒青场,入目的场景与她和安溪相关的晒青记忆大同小异,慢慢在中间的径道上走着,男人俶尔询问道:“你对茶叶很感兴趣吗?”
“那当然啊,我家里就是制茶的,我家乡就是茶乡。你呢?”顺口把自己的背景交代出来,魏摇芙依然端着不以为意的从容态。
两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直了直脊背,口罩下的唇扬出了弧度,待在帽檐下的睡凤眼镶上了笑意,“我啊,刚好来这里…出差。前段时间的热搜不就是关于茶叶的么?想着刚好这里就是茶乡,就过来看看,能被一个人那么热切地推荐的茶叶究竟有什么魅力。虽然这里不是热搜上的安溪铁观音,但总之是让我这个没见过茶叶制作的人开了眼界。”
魏摇芙默默瞟了他两眼。
没想到吧,热搜那个热切推荐茶叶的人就在你身边。
体验流程及参观茶厂参考现实普洱茶厂,有差异,因为我没真的去过茶厂参观。流程资料参考于b站视频信息,有自己的调整,还是比较架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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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池怜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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