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在我彻底醒过来的第二天，我终于不再幻想着那些遥不可及的美梦。
我冷着脸把房间里那些关于二十区的杂志扔掉，将我过去花费许多精力淘来的收藏品便卖掉。
值得欣慰的是，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十分抢手，卖得很快。看来和我一样拥有上城梦的人还不少。
十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打开四十区的网站，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查看上面那些和蚂蚁一样小的字。
其实除了通过资产离开市区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四十区没有大学，要想读大学只能参加三年一次的考核。
四十区听起来和其他区一样，实际上却是所有序列区中面积最大的，四十区就相当于其他十个区的大小，人口自然也是最多的。
之前不愿意去报名，是因为我觉得十八岁后就可以继承遗产，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和几千几万十几万人为了一个名额挤得头破血流。
我想要用一种很轻松的、毫不费力的方式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但很显然，我并没有这个命。
或许困境锻炼了性格，我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小时候，只要稍微努努力就可以拿到第一。
因此我一直都表现得很轻松。
关于那个被四十区全区居民都很看重的考核，我之前从没有仔细研究过它的规则和题目，过去只匆匆报名过一次，怀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心态，认为自己一定能考上，可最后落选了。
我是很聪明，但我不是最聪明的。
并且由于落选实在太过于羞耻，因此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原来曾经偷偷参加过考试。
这一次，我终于开始认认真真的，脚踏实地的研究其所有的规则，研究要考的科目，研究加分制，研究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
我或许要从我的美梦中醒来了。
还有两个月，我就要高中毕业，并且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这两个信号代表了很多东西，首当其冲的便是着已经成年的我将领不到明年发放的补贴，也不能再去学校读书。
那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
工作？
做什么工作？
四十区能有什么工作？
其实我也想过，我也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利用我，巧言善变的性格，利用我能说会道的口才，继续去交很多很多朋友，从朋友身上获得更多利益。
我可以当一个游走在许多人之间的感情骗子，也可以如我母亲一样，去风月场所找一份工作出卖身体和美色。
上学时，老师讲过一个词，叫做「路径依赖」，指的人一旦做出某种选择，从某一路径中获得好处，那么后续发展会因惯性、成本、配套体系等因素，不断强化这一方向，很难轻易转向其他路径的现象。
简单说就是“过去的选择决定现在，以及未来的可能”，可我并不想继续习惯性的路径依赖。
我想要打破这种依赖走另外一条路，我想要重新过一种和之前不同的新生活。
要打破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依靠他人活下去，像一株菟丝花一样，紧紧缠绕在别人身上，靠汲取他者身上的养分活下去。
我要自己活下去！
于是再面对林崎主动提出要把所有的钱给我时，我认真严肃地告诉林崎，说我不会收下他的钱，并且我再次告诉他，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的表情倒没有很受伤，甚至他那张寡淡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像是没听到我说什么一样，林崎继续跟我讲，说之前耽误了工作，以后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碌，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天天陪在我身边。
“………”
“但我会想你的。”
“阿斐。”
我：“……”
027
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从做下这个决定，到粗略规划自己的未来，到开始找工作，到最后不断面试，到最后终于成功找到工作，这期间一共花了大概五个多月的时间。
最开始自然是艰难的。
尤其我没注销社交软件之前，由于我过去在上面有意无意地说自己要离开的事，不少人也在暗地里看着我的动向。
还有过去和我交好的几个朋友，
头两个月里，他们总时不时给我发一些信息，在一些关心的问候中夹带着一些明里暗里的询问。
其中巡逻我住所这块治安的警卫队长是在我出去采购物资时碰见的。
我不太喜欢他。
那时他可能才吸了点什么，身上一股臭臭的气味。或许为了装逼，在他的同事面前，他试图亲昵揽过我，想要亲吻我，被我避开后，又转头对别人说了句：“斐，这是我同事…”
托母亲的福，外加我自己还算长得不错，以及我平时的一些表现，我在这一块还算稍微有一点出名。
由于我深居简出，是个十足的宅，因此他的同事大多只是远远见过我，这才第一次看到我。
“的确好看…”
“fei？哪个fei？”
“………你说哪个？”
其中有个人说了个比较隐晦的颜色段子，而或许是为了迎合气氛，他也跟着来了句玩笑，我再也呆不不下去，直接走了。后来他过来和我道歉，我没理会，他倒是很熟练地拿出一沓凭证。
是各种各样的缴费单。
四十区的居民很大一部分居无定所的，露宿街头，倒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自由，主要还是各种名目的费用太多了，之前的费用一直是他在帮我交，这次他又一口气帮我交了一整年的费用。
“好啦，别生气了？”他一副知道我不会生气的模样，“对了，你前段时间忙什么呢，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没有回复他，只接过缴费单，一一看过上面的名目以及末尾的数字，很快，我在心头算出了数字总和。
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明年…我得自己交了。
我把缴费单最后压着的几张崭新的纸币还给了他，他似乎有一点意外，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还有就是亨特。他结婚了，不知道是他爸的要求还是女方的要求，订婚虽然并不在四十区办的，但大街小巷的全息投影和广告牌上还是看到新人的照片。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亨特的未婚妻，说实话，不像他口中描述的那样不堪，长得很漂亮。
他在订婚后的第三天深夜来找我，表示还是放不下我，对我隐晦地提出了能不能做他的地下情人。
我自然是一番装傻充愣，离开时他再也忍不住直白的向我提出了这个请求，向我许诺了一个较为丰厚的数字。
他说知道这样对不起我。
“你不是本来就是要钱吗？”
我当时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只是夜深人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再一次回想起了许多许多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演技非常好，以为自己将的目的藏得非常深，那些被我接近的朋友们不知道我的真实目的。
其实…他们都是知道的啊。
我又开始想到林崎。
五个月时间里，我和林崎几乎没有见面，他就像是真听进入了我对他说的话，完全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但我知道他并没有。
偶尔我能感觉到他来过的痕迹，例如变得更加整齐的衣柜，光可鉴人的地面，冰箱里多出来的食物，桌上多了一碗热腾的饭，我包里莫名多出来的钱。
这些变化都让我知道他来过。
但他应该是太忙太忙了，所以我们才没有见面的时间，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起来，会不会其实压根没有林崎这个人，
是我幻想出了这么一个人？
当然不是。
某一天，一直很清闲的工作变得忙碌起来，我又要同时备考，快下班时突然胃痉挛，急性，非常痛，我随手从包里摸出了一袋白色药片，只吃了一片，疼痛竟如潮水般快速退去。
啊，果然是用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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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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