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辛苦了。”高敞提起笑容。
一部分员工笑着说不辛苦——毕竟尚光开的加班费，在业界数一数二。
另一部分要么忙活，要么假装忙活，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在脸上堆满五味杂陈，默契地不跟高敞眼神对视。
高敞自嘲地笑了笑，轻得没人能发现：“一些同事今天就要离开尚光了，不过没关系，想回来还随时欢迎，不用拘谨。”
一些人打着哈哈，一些人装作没听见，但无一例外，他们此刻都无法面对高敞的笑脸。
还在忙活的员工，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出于种种原因留下——不信任高远承诺的报酬、更适应尚光的松弛文化和高额福利、害怕沦为高家父女斗争的牺牲品、担心到高远之后既没有得到期待的福利又要铺黑稿整老东家、尚光离家更近……
大大小小，各个方面的理由，数不胜数。
但扪心自问，如果有一个能百分百保证“各个维度都比现在好”的工作，向他们伸出手，他们也很难仅凭一腔热血留下。
人之常情。哪怕是高敞，也会如此。
而且对于公关部的大部分员工来说，比起日常交流不了几句的高敞，他们显然和周围的同事关系更近。
一些关系好的人哪怕离开了，也不代表就会断了私交。
高敞方才在家和佟焰僵持的尴尬，如今转移给了公关部的全体员工。
“高总，你这……”公关部的总监，贺祥，不卑不亢前来询问。她能在一片背后冒冷汗的人里保持镇定，除了她是总监，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她也选择了留下。
贺祥戴着眼镜，一副干练的职场女性模样，弯弯的眼睛透着精光。
她一开始和吴逸一样，也在高远工作，后来一起被高敞挖来了尚光。
想一想，她挖高远的人数，俩手一伸就能数过来。但如今高远挖尚光的人数，已经翻了好几倍。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报应”，她从来都不信这种东西。
高远多大，尚光才多大，挖几个高远的人，对高远来说就跟剃掉身上的死皮一样，不痛不痒，但对尚光来说，就是伤筋动骨。
更别说这么多年，高怀安对她的付出，只有他那多得花不完的钱。
至于他那“宝贵”的时间，是一分一秒都不愿多分给她的。
“没事，贺姐，就是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补了一句，“我和吴逸。”
“哦，明白，那这几个号就挺合适的，”贺祥了然点头，扒拉着一旁的电脑，眼也不抬对不远处的员工喊话，“小张，把粉猫和绿茶那两个号给我。”
一通交接之后，高敞和吴逸算是接力上了这几个权重中上的账号，算是暂时补上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吴逸原先在高远什么都干过，包括公关，高敞这个从出道就在舆论场斗争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再加上有公关团队指导，俩人不可能出错。
“也给我几个吧。”佟焰掏出手机，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瞠目结舌。
“啊？您……”贺祥礼貌微笑，眼神询问一旁的高敞。
高敞无奈，翻了个白眼：“佟焰，这是尚光的事，你掺和什么。”
佟焰面不改色：“不是缺人手吗，我来帮忙，报酬随意。”
贺祥两眼放光：“那——”
“你听不懂话吗？”高敞倒腾完手机，抬眼望着比她高不少的佟焰，“我应付得过来。”
“是吗，”佟焰目光转向贺祥，“现在还缺多少人？”
贺祥赶在高敞阻止前开口：“十人左右。这是能正常运转的人数，大家也都能轻松一些。”
佟焰点头：“那把彤云的人调来，我们不需要那么多。”
高敞迅速按下他的手机：“说了不用。”
“那你怎么一口气调来立马能上岗的人？”
“这你不用管。”
佟焰嗤笑道：“你找不来。”
高敞眯起眼睛：“彤云那些人真应付得来娱乐圈么？别忘了之前威廉事件，还是尚光做的主力。”
佟焰寸步不让：“彤云经过那次，也成长了，现在不会比你的人差。”
“那也不行。”
“你讲不讲理？”
“在这儿我就是理。”
“……”
之前收拾东西的员工早就陆续走人，如今办公室里只剩下尚光的在职员工。
他们刚摆脱了之前的尴尬，没想到又误入另一个困境。
这时突然有个员工倒吸一口凉气：“贺总监，高远又给我们弄黑词条了！”
高敞佟焰闻言，双双拿出手机。
“彤云高富帅老板与神秘女子共赴晚宴”——大红色的标题跃然屏幕上。
高敞皱眉：“这宋照云搞什么……”
宋照云在圈内算不上品行恶劣的玩咖，但也算得上成天花天酒地，不然当初就跟着佟焰一起精进技术了，而不是在管理岗混日子。
说起来，他好像从小就挺受小姑娘欢迎的？只不过一直没听说他跟谁有什么绯闻。
这是想稳定下来了？
不过以宋家老爷子的强悍，对方肯定也得是门当户对的才子。如果是这样，那高敞说不定还认识呢。
好奇打开帖子，高敞在脑内搜索适龄女青年，没想到照片中这个人影看起来十分朴素，和宋照云的花里胡哨完全相反。
而且身形也和身边这位差不多。
叮——
与此同时，又一条帖子被推上来——“佟焰，你让多少女生梦碎”。
公关部的员工们已经训练有素工作起来，配合刘导的要求，避免波及高敞与尚光。
一时间，电话声，键盘声，短促的交流声，此起彼伏，像交响乐一样，和消息一起砸进高敞的脑子。
她举手机到佟焰面前，语气出奇的冷：“怎么回事？”
照片里，佟焰一身休闲西装，旁边是一位身着鲜艳包臀裙的年轻女性，虽然脸部打了码，但身材气质完全不输高敞。
只见佟焰和她一起上了台阶，她在前面走，微微向后侧过脸，而佟焰礼貌微笑，还抬起手轻轻扶住她的腰。
高敞一时间觉得全身的血都被抽走，心脏拼了命地跳，哪怕崩断动脉也不在乎。
佟焰锋利的眉宇皱在一起：“这是那天和供应商吃饭，女方是供应商那边的人，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高敞发现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你的手，怎么回事。”
“拍摄角度问题。我没碰她，只是抬了一下，想催她快点走，别墨迹。”佟焰阴沉的眸子突然亮起来，闪烁着清明，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她被收买了。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佟焰说着让高敞糊涂的话，修长的指节紧攥手机，微微发白。
高敞只觉得自己鼓膜要炸，一时间所有的痛苦回忆一起涌来。
一时间，她在佟焰身上看到了所有前男友的缺点：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还有，自食其言。
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只会被她影响，结果背地里竟然被人拍到这样不明不白的照片。
“没有碰到”只是他的一家之言，口说无凭。但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可真没得洗。
“呵，”高敞冷笑一声，“笑得真开心啊，比跟我在一起开心多了吧？”
“那是礼貌，对方是供应商带来的人，我能怎么办，给她甩脸子？”
“我就问一句，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佟焰一僵，证实了高敞的猜想。
“你看，”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还解释什么。”
她真傻。佟焰这形象，这收入，这社会地位，周围怎么可能没有图谋不轨的人呢？
一直以来，她都太过自信了。她怎么就觉得佟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呢？
就凭他小时候能对她直言不讳？
凭他爸欠债，所以从小就自动矮她一头？
还是凭他之前卧薪尝胆那么多年没谈过恋爱？
无所谓了。
她不会再信了。
佟焰也不自觉提高音量：“饭桌上所有人都加了，她是刘总带来的，搞服饰外贸，有生意，就一起加了。”
然后苦涩地摇摇头：“我跟她私下没有任何交流，你看。”
聊天框里，确实只有包臀裙女子的一条：“佟总，请多关照呀~”
但盯着那陌生的头像，高敞额角突突得更加厉害：“佟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她确实对你有好感？”
“我没回她。”
“也可能是你删了呢？”
再次僵局。
贺祥默默观察很久，终于向前迈了一步：“高总，之前彤云跟我们合作，对彼此都有了了解。现在咱们人手确实不够，又出了这种事，不如和彤云一起面对呢？”
高敞一顿，努力平稳着根本平稳不下来的呼吸，点了点头：“行。”
贺祥了然，迅速安排联系彤云。
大概不出十分钟，帖子的热度就慢慢下去了。之后刘导恋综的热度一上来，这一波就会被引导成为官宣炒热度的“故意为之”。
但眼下，高敞甚至不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高敞，我真的没有——”
“行了。”高敞一把拍走佟焰的手，“佟焰，我现在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她痛苦地摇头，气势汹汹夺门而出。
佟焰正欲追上，就收到了宋照云的电话。
他边接听边追：“喂，有屁快放。”
宋照云一怔：“哎呦喂你火气大也不能往我身上撒啊！”
“我当时说了不去，是你连蒙带骗把我捎上。”
“哎你能不能别危言耸听，你人高马大一活人，别说得跟我绑架你似的，行吗？”
“反正这事儿都怨你。”
宋照云咋舌一声：“行行行，怪我行吧？我哪儿知道老刘头这次这么不靠谱，什么人都敢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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