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谦虚:“那是。”
张禹发色偏淡,是褐色,在阳光下衬得毛茸茸的,看起来柔软极了。虽然比高敞大两岁,但是在她的角度看来,他就像是十八岁的少年,有着一股时光很难磨削的赤子心性。
换作是他,就不可能沦落到她现在的境地吧?她不禁想着。
“哎,车来了。”张禹拍拍她臂膀,示意远处赶来的面包车,那应该就是孙导安排的BBQ。
她扫了一眼中巴车:“那先去吃饭吧,还得烤好一会儿呢。”
暂时没事的众人跟着酒店的工作人员,一起忙着卸货,搭架子。孙导那边倒是孜孜不倦地拍着其他人的镜头,暂时顾不上这边。
“哇,这虾真好。”
“好家伙,这鱼这么大一条,这肉串这么大一串……”
“还是果木!”
众人对着食材,一边流口水,一边七嘴八舌。
张禹作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这里搭把手,那里帮个忙,不亦乐乎。
高敞向来不热衷于烹饪,此时心情也很差,就在一旁当壁花。
“哎呀,小张,你连这个都会?”
“之前在剧组学的,厉害吧?”
“果然年轻啊,这么能干,我们都没活干了。”
“谁干不是干啊李老师,那个盘子麻烦给我一下,谢谢。”
张禹从容不迫穿梭在人群中,他似乎有种魔力,能让夸他的人夸得开心,请求帮助也不会让人厌烦。
好像有他在的地方,勾心斗角就会消失。
高敞望着这场面,一时有些怔愣,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接近。
“小张就那样,”张禹的经纪人捧着保温杯说,“其实他是最不需要助理的艺人,只不过公司疼他,所以这次出差多派了些人。而且照应是互相的,很多时候好像我们才是被照顾的那方。”
高敞淡淡道:“这样的人很少,圈内更少。”
“是啊,所以才不想让他有任何闪失。”
有了佟焰的事,高敞从中品出了一丝言外之意,扭头望去:“他公司够硬,实力也强,路人缘更没话说,还能有什么闪失?”
“就怕那个万一,”经纪人摇了摇头,也回望过去,“你知道的。”
是的,万一哪个更强的势力看他不顺眼,随时都可以让他降到三线甚至以后。
高敞点了点头,抿了一下嘴:“不会的。”
她绝不会连累无辜的人。
-
京城,傍晚。
太阳已将近落山,佟焰离开卖车的地方,就马不停蹄赶来高敞家。
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用原来的钥匙还是能打开大门。
这套房子,以前有高敞从小到大信得过的保洁阿姨,定期负责带人来打理。
但从她飞往北洲开始,这个房子就没再来过任何人。
佟焰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和久无人居的冷气。
他匆忙换了鞋,从客厅开始匆忙翻箱倒柜。
两个小时前,他挂了和高敞的电话,跟吴逸对峙。
倒也不是他真的对吴逸有什么看法,而是除了吴逸,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突破口。
俩人光天化日之下,唇枪舌剑打得你来我往。
吴逸对他俩的事其实不太在意,他都看着高敞谈了四个了,对这种事早就看开了。但佟焰现在拦着,不让他办要紧事,他就不乐意了。
一来二去的,俩人甚至人身攻击都用上了。
终于,佟焰得到了想要的“突破口”——
“佟焰你特么放什么狗屁!自己把女人带到她家,还装得一副情深义重,恶心!”
佟焰懵了,一把抓住吴逸:“你说什么?”
吴逸反握住:“呦,恼羞成怒啦?自己不老实,办事还不干净,怨起我来啦?我不过是说了你做过的事——”
“我没做过。从始至终,我都只有她一个。”
“哼,”吴逸冷笑一声,“发卡,落她家了,这下听明白了吗?”
“发卡?”佟焰突然反应过来,“是发夹吧,是不是一个花里花哨的发夹?”
“呦,还记得啊,那你装什么王八犊子呢——”
“那是赵阿姨的!”佟焰颤抖着攥了一下吴逸的袖子,再狠狠甩开。
吴逸看他这样子,也明白了点什么:“赵……赵阿姨?”然后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偷听,才又说:“赵好啊?”
他跟着高敞,自然知道佟焰的家庭情况。
赵好就是佟焰的父亲佟升的妻子,但并非佟焰的生母,佟焰的生母刚生他时就去世了。
赵好为人泼辣,得理不饶人,但心并不坏。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少给佟焰好脸色,但也没有陷害过他,甚至佟焰小时候有一次晚上高烧,为了不麻烦人,强撑着谁也不告诉,还是赵好在家里走廊碰见他时,发现他不对劲,让人把快烧晕的他连夜送去医院。
她没有孩子,如果心肠狠辣,大可放任不管,让佟焰烧成一个废人。
但她没有那么做。
她没有狠毒到去残害一个无辜出生的孩子,也没有大度到把他当自己的骨肉。
直到现在,佟焰功成名就,这个一辈子只为自己的意愿而活的女性,对佟焰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一点来说,佟焰甚至还非常佩服她。
那天他派彤云的车接送她,司机发现后座落了她的发夹,第二天转手交给佟焰。
佟焰本来打算下次见面归还,那天回去随手放在厨房,没想到,就被高敞撞了个正着。
他回忆着这一切,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抽走了力量。
原来如此。
是因为那个发夹,她误会了,所以才……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关键的信息,但却把自己甩进了更不明朗的泥潭。
吴逸见他这个样子,甚至有点害怕:“佟焰,你没事吧?那个发夹原来是误会啊,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但她刚才怎么不说呢?”
“啊?”吴逸电话被抢,压根不知道刚才高敞在电话里说什么。
“发夹现在在哪儿?”佟焰拧着眉头。
“在哪儿……”吴逸拼命回忆当时和高敞的聊天,“应该还在她家吧?”
佟焰越想越心凉,如今越翻箱倒柜越后怕。
他根本没把这个发夹当回事,反正赵好丢三落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时候她丢了要紧的东西,都不在乎,更别说区区一个发夹。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当时他回来,随手把发夹放哪儿,他甚至记不起来了。又考虑到高敞可能会把它放其他地方,干脆把目光所及之处全翻一遍。
从客厅到阳台,从厨房到吧台。
叮——
一声金属碰撞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俯身一看——
吧台柱子的背后,正是他寻觅已久的发夹。刚才他不小心踢到,如今已经滚到外面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猫腰捡起。
-
吃过午饭,高敞又紧锣密鼓拍摄到晚上,然后跟随大部队回到酒店。
她打算先回房间,把张禹送的洋甘菊放进花瓶,再去餐厅和大家汇合。
餐厅楼层矮,张禹和她搭同一班电梯,但到了楼层,却不见他挪窝。
“你……”
“我也先回房间。”张禹坦然望了她一眼。
此时电梯里只剩下没几人,还有一半是当地人。
到了楼层,下来的却只有他们两个。
东拐西拐,到了高敞和张禹房间的岔路口。她刚想打招呼道别,却见他扬着人畜无害的笑,就这么跟在她后面。
“嗯?你……”
“我保护你。”
“……”
高敞欲言又止了一下,扭头就继续走了。毕竟是异国他乡,小心点还是没错的。
她打开门,也不关,径直走向屋里,把花插进花瓶,扭头一看,张禹真跟个保镖似的,站在门口,左瞧右看,神色严肃。她也没墨迹,放好花就出来了:“走吧。”
“嗯。”张禹点头,一直跟在她右后方的位置。在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却率先往电梯的方向走。
“你不要回你屋吗?”
“我想了想,还是吃晚饭再说吧,反正没什么事。”张禹头也不抬,按了电梯按钮。
合着他是专门陪她来了?高敞也没木头到那个地步,此时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晚饭,高敞对张禹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今晚以要处理公司的事情为由,拒绝了他的天台邀约。
但与其说是怕重复之前的惊魂时刻,不如说是为了理清自己的头绪。
现在她实在没有精力处理多余的新事。
这次她和隔壁房间的小赵她们一起回来,所以也婉拒了张禹的邀请。
说实话,之前张禹送她时,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打鼓。
毕竟傍晚时间,酒店房间很多都是空的,剧组的大部分人也都在餐厅,加上这么好的隔音,万一发生什么就晚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庆幸张禹是真君子,连房间都不进,是真的在把风,还为误会他那几秒自责了一下。
想到这样好的一个人,可能因为她而被佟焰针对,失去大好前途,她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
和助理告别,关上房门,高敞时隔将近二十四小时,又一次开机自己的手机。
和以前一样,又是消息轰炸,但没有之前多,想必上午和佟焰的电话,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火力。
她率先点开吴逸的聊天框,看到他发来的几张图片,还有那句“车已卖”,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
倒不是这车本身有多影响她,而是通过“卖掉象征佟焰与她连接”的雪豹,让她重新获得了对自己的掌控感,让她觉得自己面对佟焰时,也并非完全手足无措。
这就好比一个四肢健壮的人,不管走路说话都肯定比孱弱的人底气足,这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而高敞做的,就是为了恢复对自己精神的掌控。不管能起多大的作用,她都愿意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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