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被人认出是意外,但陈樾并不躲闪,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音量不大。
却足以在封闭空间里刺破模糊和僵硬,落到迟小满疯狂鼓动的耳膜中。
真的是陈樾。
迟小满在微弱光线中盯着那片衣角,感觉到手臂和颈部的疼痛仿佛就此消失,演变成某种在四肢百骸中弥漫开来的僵麻。
这种生理感受实在令人费解,也令她神思抽离地抓紧轮椅扶手,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显然。
陈樾这一声“你好”激起千层浪。
电梯里窸窸窣窣一阵,有人大着胆子又搭了一句话——
“恭喜啊影后!”
听着这话,陈樾似乎转头笑了下,还说了声“谢谢。”
语气是柔和的,咬字极为清晰,声线是那种她特有的、像水一样的自带柔情。
这个女人总是面面俱到,对谁都和和气气,不会轻易给人难堪。
从前迟小满尤其羡慕她的事事周全,也最讨厌自己的横冲直撞。
如今十年过去,迟小满如同当年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已经不再像二十岁出头时那么横冲直撞,也多了几分陈樾当年的八面玲珑。
但当年的她应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这个电梯里,唯一一个无法大大方方向陈樾道声“恭喜”的人。
电梯里七嘴八舌,认出来陈樾的一口一个“恭喜影后”,没认出来的也在旁边人的指导下在手机上搜了个来回,也乐乐呵呵地跟了句“恭喜影后”。
陈樾不厌其烦。收到一句“恭喜”,就柔着声音回一句“感谢”。
相比起迟小满褒贬不一的风评,陈樾的路人缘还是好的。
这些年来她低调刻苦,除了电影之外,不常出现在大众视野内,也不怎么上综艺直播,是大众眼里典型的“拿作品说话”的好演员。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没人愿意先出电梯。
迟小满在角落里仰头,盯着残缺光线里的电梯按键,依旧不发一言。
电梯门重新关上。
有“咔嚓”声响起。
声响不大,但很突兀。
迟小满思绪恍惚,没忍住在角落里颤了颤肩,幅度不是很明显。
但可能还是被她身后的陈樾察觉到。女人不动声色往她这边挪了挪,体贴帮她挡住身后的闪光灯。
迟小满费力分开双唇,觉得自己好歹得说声“谢谢”。
可犹豫几秒就错过时机。
“咔嚓”声再次出现——
陈樾在她身后动了下步子,似乎是想要转身开口劝阻,
“你好——”
“不好意思。”
迟小满截断陈樾的话,先压着干涩的嗓子开口了,
“可以不要拍照吗?”
两人同时出声让拍照的人愣了一下。
不过陈樾那句相对较温和的“你好”,还是被迟小满冷然干涩的语气盖过去。
拍照人悻悻说了声“哦好吧”。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手机收回去,在嘴边嘟囔了句“急什么?又不是拍你”。
迟小满沉默盯着电梯上行数字,没再出声。事实上,这话她也不是为自己说的。
陈樾刚拿影后,热搜上还沸沸扬扬着,到处都有人想挖点“金像影后”的料出来。
要是晚上闹出个“拒绝拍照”的事,不知道会被营销号、以及别有用心的怎么写。
在圈内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没人比迟小满更清楚这些手段。
要真是她多想,那也就算了。要陈樾真因为帮她说了声“不要拍照”闹上热搜,那她对不起陈樾的事,就又多了一件。
这声“恭喜”她已经无法堂堂正正说出口,更不想去欠陈樾更多。
电梯安静下来,继续上行。
迟小满能感觉到——
陈樾就站在她身后,仍旧在为她遮挡有可能会发生的非必要曝光,目光可能停留在她身上,可能又没有。
可能是习惯性的那种看人时柔柔飘飘的眼神,又可能是疲惫不堪的,客客气气的,怨恨敏感的。
迟小满看不到。她庆幸自己看不到,也庆幸这只是一场不需要她亲自面对的对峙。
“叮——”
是电梯门又开了。
还是没人出去。
迟小满思绪混沌。
她沉默片刻,几乎想要再次当个逃兵,及时逃离这种荒诞的、措手不及的情况。
与此同时。
“咔嚓——”
又有拍照声响起。
迟小满犹豫着想要转动轮椅。
站在她身后的陈樾却先动了。
女人及时按下电梯开门键,却没有马上走出电梯。
她在她身后停了大概有十几秒钟,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这十年来。她们不可避免的,在颁奖礼后台,在饭局偶遇到的每一次。
都是客客气气,装作从前并不相识,一次次擦肩而过。
漫长空白过后,陈樾走了出去。
留下那片在视野里残存的墨绿衣角。
和一阵轻轻柔柔的风。
以及风在迟小满手臂缓缓擦过的柔软触感。
也就此带走了电梯里恼人的闪光灯。
电梯关闭,重新恢复嘈杂。
没有人再偷偷摸摸拿着手机拍照,也再没有迟小满疲倦时总是无法自然应对的闪光灯出现。
那阵之前被隐藏的疼痛也再次泛上来,密密麻麻地铺到骨头缝隙里。
迟小满垂眼,盯着电梯所滞留的红色数字“13”,像陷入蛛丝缠绕的黑色洞穴,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直到方阿云过来,轻轻给她调了调脸上的帽子。她才在模糊间意识到——
以陈樾那样体贴周到的性格,刚刚在她身后停留,可能只是在看到她两次受到惊吓之后,考虑出去之前是否给她调一下帽子。
只是,和她那声说不出口的“恭喜”和“谢谢”一样。
处处妥帖的陈樾,最终也没能动手给她调帽子。
-
后来怎么出的电梯,以及电梯里那些人在陈樾走后还说了什么,迟小满都没有印象。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VIP病房的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而方阿云了解她每次睡觉都要把电视声音开着的习惯,给她打开电视,调到她平时总是爱开着睡觉的电影频道。
听到声音,迟小满木讷间转了下视线,瞥到个空镜,就认出来——
这是《在二月二十九日奔逃》,是部老片子,可能都是七八年前的了。
下一秒,主角素面朝天的脸切出来,证明了她的猜想。
那是张得天独厚的电影脸,在光影下,有种独特而疲倦的美。
陈樾的第一部电影。
文艺片,长镜头多,新生女导演,没什么剧情,大多是些没有台词的长镜头。
后来上映也没多少票房。
还被个影评人说——
不讲爱情光讲自我,还痛苦晦涩,这么文艺的东西现在谁还爱看?
直到三年前,陈樾第一次拿影后,这电影才被翻出来,翻红了一阵。
而当时,也有人翻出那名早已退圈的女导演当年对陈樾的评价——
“陈樾生着一双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含情眼,让人在电影院和她在荧幕上对视的第一眼,就会觉得,自己似乎在被她用力而悲伤地爱着。”
“以至于,冷不丁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觉,原来是自己在第一眼就爱上她。也心甘情愿,要与她来一场二月二十九日的奔逃。”
今天不是陈樾第一次拿影后,金像又是个格外有含金量的。
一时之间,目之所及,都是她的消息。
吃了方阿云递过来的止痛药,迟小满听了会电影里陈樾柔韧慵懒的声线,没急着阖眼,也没让方阿云换频道,而是先找到手机,翻到微博——
她的事情凑巧和陈樾拿影后碰到同一天,也是烦心事。
她当然不是故意。
可上次陈樾拿影后,她深更半夜没忍住发了条微博,虽说只是声不指名道姓的“恭喜”,但也确实是她脑子不想事,给陈樾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今天再次撞上。迟小满只想尽快把自己这事压下去。
她不想抢陈樾风头。
也想让陈樾眼不见心不烦,平平静静度过这一天。
但现实总是不能如她所想。
用小号打开微博,她先是看见自己的微博发了条声明——是宣传组代发的。
出这种事最注重就是尽快给消息安抚舆论。当时她刚进医院,人还没醒全乎,眼前一片黑还什么也看不清,就被公关组拉着拍了张比剪刀手的照片出去公关。
微博是几个小时前发的。
照片上她眼睛半睁不闭。但出于职业素养,面对镜头,当时她还是迷迷糊糊扯着嘴角费力笑了一下。
她自己微博下面评论倒还好,都是些安慰和鼓励。
但在营销号截图转发的热评里,有一条格外明显——
【这照片看上去迟小满不是还在笑吗?而且是不是还刻意剪了个漂漂亮亮的头发?
我说迟小满有这么恨陈樾吗?
偏偏赶上她拿影后这天来作秀,关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冷汗】
热评下的回复倒是褒贬不一——
【人都撞车了,我求你赶快积点嘴德好下地狱吧。】
【真是服了。人明显是为了拍戏剪的发型好不好?我看是你恨迟小满恨得夜不能寐吧?】
【一次是巧合,两次……真就是故意了吧?】
【我说陈樾到底也真是个体面人,拿两次影后,两次都被迟小满蹭了热度,也没说买个通稿来回击的。】
【你怎么知道她没买?说不定她私下底都恨死迟小满了】
【你怎么不说迟小满恨陈樾啊?人受了伤流那么多血还在医院里昏迷着呢,撞车还得数日历看陈樾拿不拿影后呗?我算是看明白了,每次碰上陈樾,挨骂的就得是迟小满是吧?】
【我看这俩每次撞上都没好事,不管好事坏事,都惹得双方都一身骚】
还有条回复直接放了张微博截图,是不知名营销号发的瓜条——
【电影《霓虹》,原创剧本,不出意外又是个文艺片,公路片,双女主。
导演:迟小满
编剧:浪浪
主演:金马影后陈樾(金像奖最佳女主入围热门人选)
今年下半年开机,拍摄周期一年。】
这是条发布于昨天半夜又被秒删的微博。本来没多少人看见,都当烂瓜吃了,但正巧,不到十二个小时,就赶上了迟小满撞车,还有陈樾拿影后这两件事,到现在已经超了百万转发。
迟小满心绪平静地看着这条瓜条,不用点开评论,也知道下面的回复是什么。
但或许从没看到过这三个名字摆在一起,她没能控制住自己,还是点开了。
底下的回复如她所料——
【……我说陈樾上辈子是欠了迟小满什么八百亿的债吗?第一次拿影后,被迟小满蹭热度发微博,还好声好气地回了条“感谢”,没得到回应就算了。好不容易现在第二次拿影后,还又被编这种烂瓜来分热度】
【这编剧是谁啊?听都没听过,有什么作品?】
【楼上的,这明显假瓜假名字啊,连编剧名字都是编的,有什么真实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迟小满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不信迟小满没点自知之明,不知道这瓜一编出来会被嘲到明年……】
【要黑红热度呗,迟小满这么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哈哈哈哈,我就等着看陈樾会不会反击吧。都这样了,我不信她真能佛成那样。】
【我就悄悄问一句,瓜真是迟小满自己那边编的?她和她公司到底有没有那么傻啊?还觉得这年头了,黑红热度能是个好事儿呢?】
【那我就悄悄说一句,迟小满应该是快和公司解约了。】
【啧,怪不得呢,原来是顶流要走,这公司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评论看了几条,止痛药药劲逐渐泛上来。
迟小满精力不济,放下手机,便对上方阿云试探性的视线——
她笑了笑,出声很轻,
“放心,电影会拍的。”
事实上,那瓜条还真对了一半。
电影的确是迟小满打算拍。
她和公司的合同也确实是快到期了,才让她下定决心去做这事。
前段时间。
她拿着剧本去找了几个熟识的制片人,都还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到昨天夜里,瓜条就被爆了出来。
至于这是谁的手笔。
她当然清楚。
只不过现在她临近合同到期,行程被安排得紧,出了这档子事,也没精力去闹。
可惜。
就是让陈樾被迫卷进了她这点破事。
主演当然不可能是陈樾。
迟小满没那么坏。
从拿着项目和剧本找制片人起,她就清楚,这事传出去,自己肯定要被嘲个天翻地覆。
没人觉得是真的,也没人觉得她真能拍电影。
就算最后真拍出来,也不知道多少人带着看热闹的心理,等着去逐帧审判。
做决定之前,迟小满已经反复确认,现在的自己能够承担最差的后果。
就是没想过,现在不仅让陈樾也跟着惹上一身腥。
还偏偏就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也不知道陈樾会不会更恨她了?
或许不会。
迟小满完全想象不到陈樾恨一个人的样子。
记忆中陈樾总是笑意盈盈的。
也总是包容体贴。
不会轻易跟人闹脾气,嘴上从来不说自己讨厌谁。
也从来不会被谁讨厌。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碰上了她。
一次两次,都没好事。
暴雨渐渐停了,雨声变小,药劲弥漫。迟小满开始觉得困,意识觉得沉。
她阖上眼,手滑落下来,手机慢慢掉到床沿。
方阿云帮她接住。
也帮她掖了掖被子,还用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迟小满快要睡着了。
却还是勉强提起唇角,笑,“你也去睡一会吧。”
方阿云没动静。
迟小满说完这句,意识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听着雨声,听着电视机里陈樾颇为失真的声线,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今天太多人在她耳边提起陈樾,电视机里陈樾的声线也始终未消失。
她觉得自己可能梦见了陈樾——
破败出租屋,狭窄的一米二小床,被木板隔出来的浴室里滴水的声音,外面灯光刺眼。
陈樾隔着一层飘摇绿纱望她。
她对她笑,轻轻柔柔地唱着老歌,捂着她的耳朵哄她睡觉,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1]
这是陈樾从前最爱的一首歌。
也是迟小满最爱听陈樾唱的一首歌。
从前她总在迟小满午夜梦醒时给她唱。而那时迟小满搞不懂陈樾为什么总是失眠,这么晚都还睡不着觉。
现在迟小满已经好久没听过了。
连梦里都没有。
但梦很残忍,并不因为迟小满竭力盼望就满足她的愿望,也并不愿意为她持续得久一些。
很快。
她就觉得自己醒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电视机里陈樾说着那些她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台词,听见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听见走廊有脚步声经过,听见方阿云起身走了出去,也听见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清晰传进,
“她还好吗?”
声线模糊,语气温情,像是最普通的问候。
四个字。
让迟小满猛然从梦中惊醒。
绝对不是电影里中的任何一句“台词”。
是陈樾。
她不可能认错。
也不可能混淆现实和梦境。
那一瞬间,几乎全身血液倒流,逼得她惊悸不安,像瘫软液体,被凝固在病床上。
可就这一句。
病房外再没有声音传来。
方阿云没有说话,她本来就不会说话。
陈樾也没有再开口,可能是在认真辨别方阿云给她的信息。
迟小满在病床上茫然眨眨眼,脉搏几乎要跳出来。
但病房外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方阿云关上门,重新走进来,再次帮她掖紧被角。
迟小满才迟钝意识到——
原来陈樾没有进来。
在电梯里碰见,因为她不得不暴露自己,又因为她而不得不提前下电梯,现在还特意过来问候,已经是陈樾的通情达理。
要真再进来和她打招呼,她们之间又还能说些什么?
凝固血液重新流动,聒噪热意渐渐褪去。迟小满缓缓松开揉紧被单的手指,逼自己舒出一口气,不必再纠结那一句普通问候。
方阿云大概以为她睡着,进来之后也没说话,只帮她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些。
迟小满紧闭着眼,冷汗和自以为是的窒闷渐渐褪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绪起伏让她精力不济,没过多久,她又沉沉睡过去。
这次没做梦。
也没听到更多杂音。
再醒来的时候,天好像亮了,又好像没有。VIP病房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有点发蓝。
有个影子背对着她,朦朦胧胧地站在那里。应该是方阿云。
迟小满觉得口渴,费力地张了张唇,打算喊她给自己倒杯水——
但还没出声。
像是心灵感应。那影子突然回了头。
是个女人。
隔着一层窗帘绿纱望她,黑长发飘摇,看不清脸。
迟小满愣住。
女人停了一会,缓缓走近,迷蒙间似乎正在冲她笑,
“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声线藏在雨声里,低低又柔柔,
“还挺好看的。”
后来迟小满回忆起这段重逢,总觉得多年未有交集,陈樾的开场白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像寒暄,像关心。以至于让她险些以为,这是陈樾对她的报复。
因为十年前。
在二零一三年那个热到黏腻的盛夏,地下车库改造的出租屋只要每个人四百块一个月。
陈樾天天戴一副墨绿厚板材的扁圆眼镜,一晒太阳皮肤就发红,但每次路过旧货市场,都会在烈日下逗留,花心思给迟小满淘上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迟小满整天素面朝天去跑组,一到阴雨天就长湿疹,也总是担心身体不好总在半夜里咳嗽的陈樾沾上厨房呛人烟火气,每次炒菜都把陈樾推出去,却也每次下面都要偷着给她多卧个鸡蛋。
她们当时不问将来,义无反顾相爱,后来又不得不走向分手的结局。
甚至……
还算是两次。
我来咯我来咯,我带着我们小满阿樾来咯[眼镜],大家还在嘛[亲亲]
[1]歌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顺便在这章放一下预收《大理爱情事故》的文案~
【被糊弄来疗愈的迷糊甜呆作家*散漫野生美大理民宿老板】
二十五岁那年,戚悬冬来了场说走就走的穷游,在大理遇见了个戴大耳环的美艳女人。
一个月的旅程。
女人教会路痴反应慢的戚悬冬骑摩托,带她爬山看日出,教她用喝完的啤酒瓶来养花。
也教没谈过恋爱的她在红色黄昏下接吻,在满天繁星和沾着露珠的草地上大声唱歌,和极尽缠绵。
后来,她们甚至还说好要来一场公路旅行,一路自驾从大理开到曼谷,等到终点就结婚。
可戚悬冬生性懦弱,做事保守,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场艳遇做到这个地步,也没想过稀里糊涂下,穷游真成了场爱情事故。
出发那天,她失了约,连夜买了火车票回老家。
后来,戚悬冬接受书卖不出去,理想不值钱的事实,回到格子间里日复一日地打工。
一年后。
公司来了个新上司。
听说人美家境好,性格还特温柔,只是几年前不肯继承家业,宁愿从家里离家出走开什么客栈,今年客栈不景气,才回来继承公司,打算从分公司做起。
新上司到公司那天,所有人起身迎接。
戚悬冬没当回事,偷摸在格子间里构想自己的天马行空。
还没打出几个字。
一双漂亮的手扣在桌面,轻敲两下。
戚悬冬迷迷糊糊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也听见曾经躺在草地上听过无数次柔情声音,在一年后再次出现,
“这位同事——”
众目睽睽下,女人直勾勾盯紧她的工牌,笑意盈盈地对她说,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落到老仇人手里,戚悬冬鞍前马后还来不及,哪敢有什么意见。
谁知客套没装多久,当天夜里加班只剩她们两个。
戚悬冬转身就想跑。
结果祝逝欢将红底高跟鞋抵在她工位,红唇贴近她耳边,像是恨她恨得牙痒痒,
“之前逃婚,现在逃班——”
女人双臂交叉,冷“呵”一声,“戚悬冬,你倒是真挺能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二零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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