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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起床了上工了。”
“迟到了扣工资听到没。”
吵死了!李呡破口大骂,“陈可惜你发癫啊?不知道安静吗?”
等会儿。李呡细细辨认,不对劲,陈乐夕声线怎么变粗了?跟个老太婆似得。
噌的一下起身,看向周围。
……
地上的瓜子壳,薯片碎屑和各式的包装袋反映出昨夜的疯狂。周围铁制生锈的上下床,一共有六个。空气中弥漫潮湿腐烂的味道,外头的机器声此起彼伏,一刻没有停歇。
李呡一睁眼看到一张充满褶皱,涂着夸张的劣质大红色口红的老阿姨,远久的记忆扑鼻而来“瞪什么瞪,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有没有规矩,先来后到懂不懂”李呡冷笑。
这老太婆她可太认识了,高考体验的第一个险恶就是她。仗着自己资历深,还有撞见过这女人和厂里的包工头偷情,常给她穿小鞋。
李呡忍了整整3个月,被这丑女人呼三喝四的。要不是为了挣钱,也没有过激的举动。不然,李呡早打的人进医院了。
真是晦气,怎么就搬到这片墓地来了,往后出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哼,先来后到!”那女人气笑了,“我来这儿8年了,你才来不到2个月的算什么东西?”说完拽李呡的被子,恶狠狠“我看是你没家教吧,其他人都起床了就你赖在床上,宿舍没有评上‘卫生宿舍’,到手的钱飞了你怎么着都要赔我门”
“卫生宿舍?”李呡白眼翻上天,摒气转向一边,扯会被子“别是‘垃圾第一宿舍’吧。”
“好了,王姐,别管她,要迟到了。”旁边一个唯唯诺诺的女人轻轻拉她叫的人的衣服。
等会儿,不对。地方不对和人都不对。
李呡从一堆垃圾中找到一双纯蓝色拖鞋,推开碍事的人,跌跌撞撞跑到门外,初升的太阳最是热烈,依旧刺眼。
缓缓抬手,把手放在前方,小小的手掌只能够遮住半张脸,李呡低头,影子跟随她移动。
深吸一口气,快速回到房间穿上鞋,老女人问她去哪儿,李呡没理会。
跑到楼下,小小的人造亭里,保安正笑脸盈盈的跟每个路过的人招呼,“小文,去哪里嘞,不打卡吗?”
“去外面,”李呡转头,朝那大叔招手,“钱叔,请个假”
“好嘞,早去早回哈。”被叫钱叔的热情的回应说。
“好!”
—
什么破手机,连个打车软件都没有。李呡跑累了,一喘一喘的。
“小妹,搭车不搭车?”穿着橙色反光衣,踩着他上了年头的摩的围到李呡边上问。
“李村去不去”李呡没废话,问道。
来生意了,那人一下就精神“不远,可以去。”
她二话不说上车,那人头上戴着掉漆的头盔,很有安全意识,递给了李呡一顶帽子“…大哥,你戴头盔,递给我一个安全帽,合适吗?”
嗡了好几声,熄火的车动了,摩的大哥吆喝“怎么不合适?安全帽安全嘞”
李呡也就吐槽,没别的意思,只是催促快些。
大哥是个话痨,李呡心想着别的事,不过也是有来有回。
大哥说“小妹,看你年纪不大,还在上学吧”
“奔三了要”李呡说。
大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得,“忽悠也要看人,你看你叔我是傻子啊?”
李呡才懒得反驳,说了句嗯,没再回。
“停停停,大哥,这儿下。”李呡单手解下安全帽扣,忙拍大哥的肩膀。
“得嘞,一共15块,”
李呡从兜里拿出一张百元“不用找了”
黄色帽子挂在摩的的后视镜上,李呡前边走。
城中村的景象自然说不上好,垃圾堆成山,管辖面积大交的钱又很少,那些个垃圾场工作人员内部决定一个星期来清一次。
楼房的间隙勉强过人,即便很小心,李呡还是撞了好几个人。
她停在一处青色铁漆门处,拉着门锁,迟迟没有进去。
“谁呀,王强吗?”是一道掐着嗓子装细的女声。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李呡嫌恶的松开手,恍若回神才想起头什么,拿起那部翻盖手机看了眼时间,之后头也不回的跌跌撞撞往回跑。
“吻吻回来啦,”一个大娘热情的朝她打招呼,李呡没听见也没回,径直拐进另一个巷子去。
“唉,可怜的娃哟,”
“啥子事?”一个外乡人坐在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不明所以,好奇问道。
“和她最亲的姥爷去世咯,娘整天花天酒地没管过她,还有她爹,就前几天过来吊唁的,在外头包了个情人,听说把肚子都搞大咯。”
“她老汉也不管她?”外乡人适时提出疑问。
“管啊,但是我听说,听说哈,”大娘飘低语气“她不是那男人的亲闺女,两三月前才晓得的,后面就不管她咯。有女人肚子里有他的种,哪里有闲心管别的种哦”
外乡人啧啧,说这世道复杂,也讲了一件他那边的奇异事,两人说的没有遮掩,笑意就这样传遍整个巷子里。
即便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的李呡也还是能听到嘲弄的声音。
蹲的时间久,站起身来李呡腿酸,扶着墙一瘸一瘸朝外边走着。
—
走到一处池塘边,李呡瘫坐到一个平面的大岩石上。
闭上眼睛没有用,再次睁开眼睛,眩晕的光照感明显,躺着的地方也很热,李呡不在乎。
她伸出双手,光亮透过张开的缝隙,直射下脸颊。细小的血管说不上清晰,李呡起身,“我不管你是谁,在哪里,有什么目的”
语气冷静,从岩石处跳下地面,往池塘走去,池塘的水浑浊,却不影响李呡找到想要的东西,“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回去。”
浑浊的水有东西在动,鱼总喜欢时不时游出水面,和鱼一同兴奋的,还有远处轰隆隆的机械声。热烈的太阳光顾人间,微风不愿意和睦相处。
“有胆子把我送回来,没胆子出来是吧?”李呡也不恼,倚靠在一处土坡上。
拿起刚刚找到的锋利石头,放在右手经脉处,用力一划,鲜红的血一字排开,循着低处流去。
“你干嘛”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
“送我回去”李呡没跟他废话。
“这么快回去干什么嘛”说话间充满小心翼翼“你…你快去止血!”
染上红的石头放在溢血处,李呡重复“送我回去。”
“那你怎么醒来的时候不说,现在才说”而后小声抱怨“还这么过激。”
……
李呡被气笑了。“我批准了?还是那个词让你觉得我同意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不回去不回去,你他妈的聋了吗?啊??”
“送你回来见想见的人不好吗?”稚嫩天真的语气问道。
李呡不慌不忙,往凝固的血的地方又是一划,冷笑“回到姥爷去世5天之后,你觉得我该高兴吗?”
“怎么?想要报复我啊?”还让她听到她的亲生母亲在招客,呵。
“呃”男孩语塞,似乎知道了刚才的话无疑是往她的心口上撒盐。
双方沉默良久,李呡盯着水面上倒映的晃荡的影子,血滴下落到潮湿的地面处,稀释了红。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来劲了是吧?”李呡打断他的话,怼道“哪一处神经搭错了还是耳朵被人割了?老喜欢听一些废话。”
孙勇都比他会抓重点。
“先听我说完!”他气坏了,就遇见这么难沟通的。“3年,在人间待够三年,届时你可以分离园区界限,随便去哪里。”
“不。要。”李呡拒绝。18岁的她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留在这儿受罪?
“我会给你一笔钱,”为了增加诱惑力,他道“很多很多,在人间的三年时随你挥霍,干什么我都不拦着。”
给钱?李呡可耻的心动了一下。但她保持理性,天上可没有白捡的好事“呵,说吧,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有松口的痕迹,男孩趁热打铁“我这是助人为乐。”
“想让你体验从前在人间没有体会过的东西。”
“哦”李呡稳若泰山,握在手上的石头有意无意的划过伤处。
只见男孩啧了一声,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再给你个时间选择,去另一个时间段,这样总可以了吧?”
李呡还真认真想了想
“给很多钱,挥霍不完?”
“挥霍不完。”
“不会阻止我干任何事?”
“不会。”
“随便选一个时间去,都可以?”
“…可以。”
“三年一到,送我回去,距离不限,想去哪儿去哪儿?”
“去哪里都行。”
“成啊”李呡扔掉石头,后背借力,拍了后边的灰尘。
“保证书为证,按手印,不能中途放弃”男孩说的飞快,像生怕人反悔般。
小屁孩事真多,李呡翻白眼“纸,笔。”
“?我没有”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李呡毫不留情开口骂“你有病?保证书是你让我写,现在要什么没什么。”
“我不管”李呡返回岩石上坐着,懒怠的着身子说“能成就成,不行我就再死一遍,反正不差这一次。”
“我都答应你这么多事”男孩声音转而委屈控诉“你就不能帮我嘛?”
“……”李呡嘴角抽搐,这娇撒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得得得,别这么恶心。”
说着从岩上跳下,拍拍手,边走不忘吐槽“没人想要你帮好吗,自作多情。”
虽然是那样说,李呡还是去了李村的为数不多,却品种多样的杂类超市,走到最里边的铁架上拿上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去前边结账。
等她伸进口袋,裤袋和口袋反反复复摸了两遍,最后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纸币。
“…老板,多少来着?”
“15。”老板盯着电视,翘着二两腿露出个大肚腩在那儿看着电视,瞥了一眼李呡,复转回视线说道。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紫色大钞,指了指台上的空烟盒,“这个空盒多少?”
“笔3块,盒子送你了,走走走,挡路了”老板不耐烦的摆摆手,一脸不耐烦拿过李呡手上的钱,找了2个硬币,暴躁的塞给她刚指过的烟盒。
李呡臭着脸出超市,踹了脚下挡路的易拉罐。走到一处阴凉处,“喂,小孩,写什么?”
“都可以,有写就行”
“你别后悔。”李呡撕开纸盒,折成一个长方体,其他反扣。
写了起来,后面嫌麻烦,直接撕掉阻碍的东□□留下一个长条的硬纸白的一面。
李呡蹲坐在亭子下,握着红笔的手写了一通,最后附上自己的大名,完成。
“喏”扣上笔盖,李呡满意,道“写好了,”
“你们不是常说用红笔写名不吉利,像是在咒人死吗?”
李呡将笔丢在凉亭上,滚到那一堆撕的七零八散的碎纸上,“是不吉利,但对死人没影响。”
李呡无所谓。
“怎么给你?”
“放这儿就行,会有人拿的。”
话音刚落,李呡视线前方出现一串选择,看完李呡觉得荒唐。
“你叫什么”不然她不知道怎么骂。
“我叫小福”男孩略带娇羞地自我介绍道。
“小福,请问你多大了?老子都知道三生万物,你丫的一共就两个选项。”
‘A.不变 B.随机’
李呡感觉被耍了。
“你就说是不是随便选”
行。李呡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回去可以去别的地儿,就凭你那样,丫的早被我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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