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冬阳呼吸一滞。
片刻后,他抽气道:“我刚才只是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到现在,一闭眼,那片庄稼印在我脑子里一样……似乎要……要把我吞进……”
“别想了。”
沈乐志语气中带着狠戾与命令:“不要再想了,这不是咱们能应付的,把人成功救走,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是。”
白沉灯扶着衡玉泽,感受到他身体的起伏逐渐变得明显,犹如一架生锈的机器,在恢复崭新和润滑。
他又用指尖碰了碰衡玉泽的侧脸。
车德泽面色复杂地看着大妖珍惜而重视的神情。
“带他们走吧,抓紧上报情况。”
“嗯。”
白沉灯将衡玉泽背了起来。
本体为猫,白沉灯的耐力的确不佳,甚至连周围的人类都比不上,走到现在,他已经是强行榨取着体力,背着衡玉泽下山,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考验。
石宏一左一右揽着两人,他体力好,加上轻身符的效果,不算吃力。
营救成功的众人带着失踪队员一步一顿地离开了此地。
离开之时,白沉灯若有所感。
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他如触电般迅速收回了视线。
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人的身影,好像稻草人,伫立在庄稼之中,对着离开的人扯开嘴角,露出痴狂的笑意。
衡玉泽离开那片庄稼地后不久就醒了过来。
他体力很好,外加神鼓始终护着他的身体和精神,现在恢复意识,相当于从沉睡中苏醒。
衡玉泽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了身下的起伏,是谁背负着他,行走在并不平坦的路上。
他听到了喘息声,清清浅浅,还有萦绕在鼻尖的清冽的味道,很熟悉,很安心。
衡玉泽忽的酸了鼻腔,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他把日思夜想的人细细端详,醒后,只能看着视频照片聊作慰藉。
于是衡玉泽睁开了眼。
他还有要事要做,为了那一个如梦般美好的未来努力,不能沉溺于虚幻的梦境。
可当他睁开眼后,看见的,却是被微长黑发半遮半掩的白皙的皮肤,透着微微的湿润,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热意。
沉……灯?
衡玉泽身体骤然僵硬。
沉灯、沉灯、沉灯……
他来救他了!
衡玉泽一时兴奋,呼吸节奏变化,身体也没老实,还在乱动,白沉灯察觉到他清醒后,本来还很开心,但是他很累,累到一脱手,衡玉泽就从他背上溜了下来。
衡玉泽直接站住了,两条手臂一搂,直接把人搂怀里了。
他惊喜不已:“沉灯!你来救我了!”
白沉灯险些没站稳,好在衡玉泽死死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抱了个满怀,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后颈处,引起一片战栗。
白沉灯一抖,无措道:“你醒了,先松开我……”
其余人回头一看,了不得,直接抱上了。
“衡队醒了,精神状态不错啊!”
“看着精神的很啊。”
衡玉泽一手搂腰一手捏着白沉灯的手腕。
“谢谢各位,沉灯,你的手……”
白沉灯挣脱了下,没挣开,侧头避开他的呼吸,道:“没事,回去再说,松开。”
衡玉泽听话,依言松了手。
他可惜于怀里人的离开,用力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道:“抱歉各位,辛苦大家前来营救。”
“都是同僚。”
衡玉泽身体还不错,顺手将石宏搀着的一名队友接了过来。
“我和小王他们本是在源晋山周边探查的,意外发现一道连续不断的金丝后,我们上报情报,而后选择进入源晋山探察。”
“现在想来,金丝的出现就是为了引我们入山,而从那时起,我们就已经中了招,自以为上报了情报,却根本没发出去。”
“在山中,我们搜寻许久,陷入了狂热的热忱之中,一直来到了那一片庄稼。即将踏入庄稼的前一秒,神鼓唤醒了我。”
“好险。”
桑奇炜松了口气:“细节方面,咱们再对一对。”
“衡队,你被鼓唤醒后,为何没选择带着人离开?”
衡玉泽奇道:“外面那只人参娃你们没看见么?”
沈乐志用胳膊肘怼了桑奇炜一下:“看见了,顺手收了。”
“我们打不过他,不过那人参娃不敢靠近庄稼,我们就挑了个极限位置封印了意识,等待救援。”
怎么说呢。
就很明智。
车德泽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了衡队。”
“什么?”
“你们一队十人,但是庄稼地边仅剩七个人,另外三人……”
“我们被鼓唤醒的时候,就只剩七个人了。”
衡玉泽长出了一口气。
车德泽苦笑:“从踏上这条路起,生死相依,命就相当于吊在悬崖边,无非是早晚的事,他们……”
悲哀取代侥幸活命的庆幸,进入管理局后,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队友身死,毕竟出外勤的都是拿命在赌,尤其是眼虫事件后,外勤人员死亡率飙升。
“他们不会白死的。”
驻地人员正巧听到了全程,直接补上了一句。
人参娃金化领域使通讯中断,它被困住后,通讯已经逐渐恢复了。
直升机已经出发,迎接功臣们回家。
他们干脆来到了江贤所在之处。
江贤意识不清,被喂了一嘴的药,好歹吊着一口气,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昏迷不醒的队员们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气氛不算高涨,大家为死去的队友哀悼,只是简单通过摄像头阐述自己的经历,方便管理局整理信息。
直升机很快飞至上空,同事们跳下绳梯,带来设备和药。
原地给江贤进行手术,一边输血一边切割伤口中长出的根茎,其他人看着揪心,便离开原地,去附近守着。
与此同时,白沉灯眼前的光被遮住了,抬眼一看,陌生的管理局干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
“白先生,我叫尹兴修,我可以为您治疗手上的伤。”
白沉灯蹙眉未答。
尹兴修再次礼貌问:“白先生,可以请您把手伸出来么。”
衡玉泽见状,单手搭在白沉灯肩上,劝道:“尹队长是鹤通有名的医疗圣手,沉灯,你先让尹队看一下伤。”
白沉灯这才把手抬了起来。
衡玉泽趁机托起他的手背,白沉灯无语,把他拍走了。
尹兴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白沉灯和衡玉泽对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讪笑不已。
“哈哈……”
衡玉泽干笑:“我错了,不闹你了。”
白沉灯将手摊开,让尹兴修查看。
尹兴修掰着手指仔细端详,取出药剂,挨个试了试,最后低头嘱咐助手几句,助手回去取了东西,再次返回,递给尹兴修。
这次,药剂的效果立竿见影。
尹兴修用指尖按了按恢复弹性的皮肤,满意道:“这样就好了。”
白沉灯握拳,复又张开,刚想道谢,就见尹兴修递过来一支口服剂。
“之前不是喝了那种果子的汁液么?喝下这个,保证没有任何残留。”
白沉灯接过来,启唇:“多谢。”
尹兴修勾唇:“是我要谢谢白先生,这次多亏了您。”
他走后,衡玉泽眼巴巴看着那支药剂。
“沉灯,不喝么?”
白沉灯一口服下。
衡玉泽鼓掌。
会乖乖喝药,真好。
白沉灯瞪他:“干什么?”
衡玉泽低声笑着说:“抱歉,没忍住。”
满嘴胡言。
白沉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便想去周围找个地方歇着,岂料衡玉泽猜出他的想法,抢先一步借了多余的外袍,铺在平石上,招呼着他:“沉灯,来这里!”
白沉灯也不会拒绝好意故意坐枯树枝。
他们在这边亲昵互动,远处,车德泽身边只有郑澍,他扶额。
差距太大了。
郑澍吊儿郎当蹲在地上,拽着他的裤脚:“诶,你说,这二位什么关系?感觉很不一般啊。”
车德泽虽不耐烦,却也耐心解释着:“衡队一年多前救了变成原型的白先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
郑澍惊讶:“同居了么?”
车德泽怎么听怎么怪。
“算吧。”
郑澍托腮:“嘶——变成原型,小白猫?”
车德泽:“嗯……”
另一边,桑奇炜睡眼惺忪:“小沈啊,我不行了,困死了……”
沈乐志决定给他一点刺激:“看那边。”
桑奇炜果真好奇:“什么——”
而后,看见了白沉灯把衡玉泽跃跃欲试的手拍走,虽然嫌弃却很是生动地说着什么,衡玉泽则露出遗憾的表情。
“这位就是铲屎官了呗。”
沈乐志顿了下,细想,似乎也没叫错。
桑奇炜还是困。
“不行,我要躺下了……”
沈乐志无语。
衡玉泽和白沉灯排排坐,确定沉灯的确千里迢迢来救他,且此刻就在他身边,他就心痒难耐。
整整一年。
一年不见。
沉灯一点未变。
衡玉泽的心仿佛被泡在了春水中,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软绵,包裹着他们。
沉灯的睫毛很长,微微敛起时,仿佛蝴蝶合翼,轻颤的弧度几乎要让他溺毙在这种美好宁谧之中。
他想把这种美好留住,留在身边。
白沉灯被他灼热的视线注视,难以忽略。
“别看了。”
衡玉泽轻笑:“抱歉。”
“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以为自己有所成长,结果,还是老样子。”
白沉灯认真道:“你变了,但是不多。”
实力有所增强,人也更不正经了,但本性未变。
衡玉泽喜道:“那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老样子。”
白沉灯勾唇:“还是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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