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蜂鸣如同地狱的丧钟,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疯狂撕扯着空气。屏幕上,那条代表周砥生命脉搏的曲线,在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娘——!”之后,瞬间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毫无生机的直线!刺目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将周砥那张因极致惊恐和绝望而扭曲变形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周砥!坚持住!”林峰目眦欲裂,嘶吼着扑到床边,双手用力按压周砥的胸膛,试图唤醒那颗骤停的心脏!医生和护士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瞬间围拢,除颤仪的电极片被飞快地贴上他裸露的胸膛。
“充电!200焦耳!所有人闪开!” “砰!” 周砥瘦削的身体在病床上被巨大的电流狠狠弹起,又重重落下。毫无反应。直线依旧。 “充电!300焦耳!”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冲击。屏幕上的直线,纹丝不动。 “肾上腺素1mg,静推!快!” 冰冷的药液注入血管。时间在每一次除颤的轰鸣和医生急促的命令声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中煎熬。林峰死死盯着那条冰冷的直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沈清荷站在几步之外,如同一尊冰封的雕像,深潭般的眼底倒映着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和床上毫无生气的躯体,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渣。
走廊里,护士关于周砥母亲在ICU出事的惊呼声和混乱的脚步声还在回荡,与此处周砥的生死一线交织成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绝响。
“娘……娘……”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气音,突然从周砥干裂的唇间溢出!在第三次除颤仪的巨大电流冲击后,那条冰冷的直线猛地剧烈一跳!随即,如同被强行唤醒的困兽,开始疯狂地、不规则地、却又无比顽强地上下震颤起来!虽然微弱,虽然混乱,但它确确实实……又动了起来!
“有心跳了!窦性心动过速!室性早搏!”医生紧盯着屏幕,声音带着巨大的紧张和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快!利多卡因!维持血压!准备呼吸机辅助!”
周砥的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剧烈地痉挛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喘息。他灰败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眼睑紧闭,但胸口的起伏却比刚才那冰冷的静止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他被强行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但灵魂似乎已被那声关于母亲的噩耗和濒死的体验彻底撕碎,只留下这具残破的躯壳在药物和机器的支撑下苟延残喘。
沈清荷的目光从屏幕上那混乱却顽强的心跳曲线移开,落在了周砥脸上。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刚才周砥那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和瞬间的心跳骤停,绝非偶然!这间病房,这个躺在病床上只剩半条命的人,就是这场风暴最敏感的感应器!任何一丝来自他母亲方向的异动,都能直接引爆他濒临崩溃的生命!
“守着他。”沈清荷的声音冷得像冰渣,穿透抢救现场的嘈杂,“半步不离。再有一次……”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下一次,未必还能救回来。
林峰肃然点头,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守在床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刚才的惊魂一刻,让他彻底明白了周砥这块“石头”此刻的脆弱和关键。他是风暴眼,也是引线。
沈清荷不再停留,转身,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门口。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如同敲打在人心上的鼓点。她没有去ICU的方向,而是朝着医院大楼更深、更冷、更寂静的区域——太平间。
太平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比病房更加刺骨的冰冷和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沈清荷。惨白的灯光下,一排排冰冷的金属停尸格栅泛着幽冷的光。陈默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早已等候在张永贵停尸的不锈钢推车前。
“沈副主任。”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刚从硝烟中归来的冷硬。他脸上的油彩和尘土虽已洗净,但左臂的吊带和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无声诉说着石场火海和连番搏杀的凶险。
沈清荷的目光没有在陈默身上停留,直接穿透冰冷的空气,落在推车上白布覆盖的僵硬轮廓上。她走到推车前,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戴着黑色薄手套的手直接掀开了覆盖在张永贵头部的白布。
那张肿胀、发青、被河水浸泡得严重变形的脸暴露在灯光下,油腻阴鸷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如同水鬼。沈清荷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了变形的面容,径直聚焦在张永贵后颈发际线下方那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针孔上。强光放大镜下,针孔的形态清晰——边缘规则,中心微凹,专业注射器的杰作。
“毒理报告?”沈清荷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毫无温度。
“初步筛查无常见剧毒物残留。”陈默立刻汇报,语速平稳精确,“省厅最顶尖的法医和毒理团队正在加急进行超痕量筛查和生物碱类分析。重点怀疑新型神经毒素或心脏毒素,作用迅速,代谢快,入水后易分解。”
沈清荷微微颔首,目光并未离开那个死亡的印记。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套,极其轻微地按压着针孔周围的皮肤,感受着皮下的状态。突然,她的动作停顿了半秒。指尖传来的触感,在僵硬的尸体皮肤下,似乎有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常凸起?
极其细微,如同皮下埋着一粒微小的沙砾。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没有任何犹豫,她拿起旁边托盘里一把细长锋利的解剖刀。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陈默的呼吸瞬间屏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沈清荷要当场解剖!
刀尖精准地刺入张永贵后颈针孔附近的皮肤,动作稳定而迅捷。没有多余的血流出,尸体早已冰冷。刀尖轻轻一挑,一小块极其微小的、被肌肉组织包裹的异物被剥离出来!
那不是沙砾。
那是一片极其微小的、比米粒还小的、深灰色的……金属薄片!形状不规则,边缘极其锋利,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碎裂的残片!
沈清荷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起这片金属薄片,凑到强光放大镜下。灯光下,薄片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蚀刻痕迹?像是某种残缺的电路纹路,又像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符号一角!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符号的扭曲弧度……与她记忆中周砥画出的那条狰狞盘蛇的某个转折点……隐隐呼应!更关键的是,这种材质的金属薄片,这种蚀刻工艺……绝非普通物件!它像是某种微型信号发射器、定位器,或是……某种精密自毁装置的碎片?!
张永贵被注射致死的同时,体内还被植入了这种微型装置?!目的是什么?追踪?自毁?还是……传递某种无法被常规检测到的信号?!
“扫描它!立刻!”沈清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将薄片放入陈默递来的特制物证袋,“材质,成分,工艺,蚀刻纹路还原!联系军工研究所!我要知道这东西可能的来源和用途!”
“是!”陈默眼神爆射出锐利的光芒,立刻着手执行。
沈清荷的目光重新落回张永贵肿胀的脸上,深潭般的眼底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灭口,注射,体内植入不明装置……对方的手段,不仅狠辣,而且科技含量远超想象!这绝不是柳湾县,甚至不是普通省级层面能调动的力量!指向那个“L”的线索,变得更加凶险和不可测!
“他身上的衣物,彻底检查过了吗?”沈清荷突然问道。
“查过。所有口袋,缝线,里衬,全部仔细筛查。除了河水浸泡的泥沙和一些水草碎片,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物品或夹层。”陈默回答。
沈清荷的目光却落在了张永贵僵硬的手上。那双手泡得发白发胀,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绿色的河泥。她拿起张永贵的右手,强光下仔细检查着每一片指甲的缝隙。指甲因为长时间浸泡已经软化,里面嵌满了污泥。
突然,她的镊子尖端在张永贵右手食指的指甲缝深处,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硬质的凸起!被厚厚的污泥紧紧包裹着!
她小心翼翼地剔除掉周围的污泥,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剥离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尘埃。终于,那个硬质凸起显露出来——那不是什么污泥块,而是一枚极其微小的、被强行塞进指甲缝深处的……
纽扣电池?!
一枚微型电子设备上使用的、最常见的、银白色的纽扣电池!型号CR2032!
沈清荷的心猛地一沉!指甲缝深处!污泥包裹!这是临死前仓惶藏匿的最后手段!张永贵在坠河前,在被注射毒针的瞬间,竟然还有意识将这枚纽扣电池塞进了自己的指甲缝里,并用污泥死死掩盖!
这枚电池,是给什么供电的?是那个植入他体内的金属薄片装置的能源?还是……他身上某个被河水冲走、或者被杀手搜走的、更重要的微型设备的备用能源?!
“指甲缝!所有指甲缝!彻底清理!”沈清荷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急切。
陈默立刻上前,配合沈清荷,用最细的探针和特制的清洗液,仔细清理张永贵十根手指的每一片指甲缝隙。冰冷的太平间里,只剩下镊子、探针与指甲摩擦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污泥和腐烂的皮屑,再没有发现第二枚电池。
沈清荷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枚已经被清理干净、在强光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CR2032纽扣电池。她拿起它,放在掌心。电池的负极面上,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像是被锐器刻意划出的……划痕?
不是划痕!
在强光放大镜的聚焦下,那道“划痕”清晰地显现出来——那是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刻痕!
一个字母!
一个冰冷、扭曲、带着死亡气息的——
“L”!
轰——!
如同惊雷在沈清荷脑海中炸响!
L!又是L!石板标记旁刻着的“L”!周砥画出的盘蛇结构核心指向的“L”!现在,这枚从张永贵指甲缝深处、污泥包裹下抠出来的死亡电池上,也刻着“L”!
这绝非巧合!这是张永贵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和力气,留下的指向最终凶手的死亡标记!是他在被灭口前,对那个代号“L”的幕后黑手最恶毒的诅咒和最确凿的指认!
冰冷的字母,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风暴的最核心!
沈清荷紧紧攥住那枚冰冷的纽扣电池,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电池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带着张永贵尸体上的寒意和河水的腥气。她深潭般的眼底,那冰冷的火焰终于彻底燃烧起来,锐利得足以洞穿一切伪装!
“陈默!”她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石板标记与蛇形核心吻合的最终报告!连同这枚电池的高清图像和‘L’刻痕特写!立刻加密传输!最高优先级!直送……”
她微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太平间冰冷的墙壁,穿透了省城的风云,投向那更高、更不可测的权力核心。
“……省委赵书记!”
最高优先级!直送省委赵书记!这意味着沈清荷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中间环节!她要直接将这把淬毒的匕首,递到真正能决定风暴走向的人手中!
“是!”陈默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执行。
就在这时,太平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是负责看守太平间、沉默寡言的老秦头。
陈默瞬间警觉,手按向腰间。沈清荷却微微抬手,示意他开门。
门被推开一条缝。老秦头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扫过推车上的尸体和沈清荷、陈默,最后落在沈清荷紧握的拳头上(那里面攥着刻有“L”的电池)。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压得极低:
“沈主任……刚才……有‘人’……来过。”
来过?!
沈清荷和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谁?”陈默的声音冰冷如刀。
老秦头缓缓摇头,浑浊的目光投向停尸格栅深处更幽暗的角落。“不是……医生……也不是……你们的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老人特有的迟钝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感,“影子……很淡……在……张永贵……那个格子前……停了一下……手里……好像……拿着……个小盒子……对着……照了一下……就走了……”
影子?很淡?拿着小盒子对着张永贵的格子照了一下?
沈清荷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有人在他们之前,或者与他们几乎同时,潜入过太平间!目标就是张永贵的尸体!那个“小盒子”是什么?是检测装置?是信号接收器?还是……为了确认张永贵体内的植入装置是否彻底失效?或者……是为了抹除某种他们尚未发现的痕迹?!
对方的手,竟然能伸进这层层戒严的医院太平间!而且是在张永贵尸体运回后如此短的时间内!这种渗透力……令人不寒而栗!
“看清样子了吗?”沈清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老秦头缓缓摇头,浑浊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茫然和深藏的恐惧。“像……雾……看不清……只觉得……冷……”他喃喃着,佝偻着背,慢慢退出了太平间,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太平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冷气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沈清荷站在张永贵的尸体旁,手中紧握着那枚刻着“L”的死亡电池,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尸体后颈的针孔,扫过被解剖剥离的金属薄片位置,最终定格在张永贵那只指甲缝被清理干净的右手食指上。
老秦头看到的“影子”,手里的“小盒子”……是在检查什么?是在确认针孔?确认植入装置?还是……在张永贵身上,还有他们尚未发现的、比指甲缝里的电池更致命的秘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沈清荷的脑海——张永贵临死前藏匿的,或许不止是一枚电池!他指甲缝里的“L”,是明码!而对方潜入太平间,用那个神秘的“小盒子”扫描,寻找的……会不会是张永贵身上留下的、指向“L”真实身份的……暗码?!
风暴眼的核心,那冰冷的金属格栅之后,死亡无声的凝视之中,一场无声的密码战,已然打响!而他们,刚刚找到了明码的钥匙,对手却可能已经抹去了开启最终真相的暗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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