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觉才开始你就要飞了?”
窗户上紧密贴合的黑色贴纸将高悬的艳阳隔绝在外,室内虽黢黑如夜可温度远高室外。空调张嘴吐出一口冷空气,企图将那股子热意驱散。
程且之跪坐在床上,扭头朝着身后的纪辞序调笑道:“你要是不行的话换我来?”
这句话程且之说了起码上百次,每一次纪辞序的回答都一模一样,只字未改。果然,纪辞序这次也答得始终如一。
纪辞序额头布满汗珠,双手搭在程且之的双髋,挥动着锄头在沼泽垦发,他说:“我只是有些激动。”
程且之受力向前递着,笑了一下,“你哪次不激动?”
纪辞序微微俯身,下巴搭上程且之的肩膀,轻声说:“等我不会激动的时候再换你来。”
“不是,等你不激动了,那不得等到你的血干?”
其实程且之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执念,当初既然能主动相让,就从没想过收回。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去看舒杳音的时候,无意间听人谈论外族人通过住宅门口的血统装置的方法,他上前探听,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只有将自已的口口融入对方身体里才能顺利通过检测。
他本就对不能带纪辞序回家一事苦恼许久,现下一听得此法,转头就将此事说给了纪辞序听,纪辞序答应了下来,当晚就吞掉了他产出的数以万计的小精华。程且之心想终于可以将纪辞序带回自己家了。于是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提上裤子,冒着被烈日灼伤的风险满心欢喜地奔回下淄。可谁知,最终还是被无情的血统装置阻拦在了门外。
程且之灰溜溜地转身,牵着纪辞序往外走,低喃道:“他们都能进,怎么……”
纪辞序握紧他的手,也不知是为了安慰他还是真的喉咙发痒,正经地说了一句:“可能是喝少了,没事,我们回去再……”
“且之!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苏吝喝完最后一口血液,丢掉手中空空如也的保鲜袋,大步走近二人。
他神色怪异地扫了一眼纪辞序,随后摇了摇头,立即把程且之拽到一旁,低声问:“你们换位置了?”
程且之有些懵,问:“什么位置?”
“你说呢?你都把纪极品带进家……”
程且之叹了口气,说:“没能带进去。”
“带不进去?之前他们不是说只要他的身体里有你的后代就能进吗?你给他带来了,我还以为他……”
“他肚子里确实装着的啊,可刚刚……”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的口口是死的?”说着,苏吝憋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
程且之乜了苏吝一眼,转身朝着纪辞序那边走去。
程且之这一眼顿时点亮了苏吝对核心词汇的敏锐度,他止住笑意,说:“不是,等等,且之,你刚刚说是在哪里?肚子里?我没理解错的话他们说的好像是在那个地……”
在那之后,程且之便跟纪辞序商量换位一事,纪辞序毫无犹豫点头了。可是第二晚在床上的时候纪辞序却又突然不认账了。程且之有些搞不懂,这件事非要分那么清楚吗?而且他都说仅此一次了,纪辞序的态度比他的底下还要坚硬。程且之直接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谁能想到,他竟然打不过纪辞序。原来纪辞序平时都在隐藏实力,那力气大得惊人。
他与纪辞序的力量悬殊太大,深知使用蛮力这个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所以他采用迂回战术。每当二人亲密时,他都会故意说一些纪辞序技术不到位、不够持久之类的话。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想要极力证明自己吧,或者说一句“那你来,我看看你多厉害”。
可纪辞序却毫无波澜,他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抱有百分百的自信,将他的话当做是往复递送之间挤压而出的潮气,吹出了声儿就满意地笑笑。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装了,直接表明自己“上位”之野心,纪辞序点了点头,叫他耐心等候锄头挥不动的那天。
程且之小心翼翼扭过腰身,为了防止里面的小辞掉出来,他抬起腿在空中敏捷一划,灵活一拐,顺利与纪辞序面对面,挑着眉梢,开玩笑说:“要不我现在直接给你喝干?”
纪辞序低低地笑了一声,压了下去,关心道:“那你以后喝什么?”
程且之双腿微屈,自然地倒向两侧,回:“去代民店买,或者,”他抬手勾住纪辞序的脖颈,凑近纪辞序耳际,刻意一字一顿道:“或者找喜欢的口味交易。”
闻言,纪辞序的身体绷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平缓地说了一句:“挺好,只要你能找到合口味的就行。”
不对,纪辞序明明对他以及他的味蕾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以往每次只要说起要换口味或者与别人达成交易,纪辞序的脸色难看到要吃人。好几次为了这个还故意在“冲刺”的时候搞些所谓的小惩罚。然而今天,此时此刻,纪辞序不但没惩罚,竟然还表现出一种“那我就放心了”的释然感。
纪辞序伸手去床头柜拿纸巾,给程且之细细擦拭干净,最后手臂一揽,将程且之抱到浴室去做深层清理。他脚步刚一迈出,便听见程且之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纪辞序正欲开口。
“是不是祝浮给你的配方不对?”程且之追问:“汼没养成?”
“成了。”只是好像对他没多大作用了。
纪辞序抱着程且之继续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程且之追问:“那就是其他事?”
纪辞序答:“没有。”
程且之示意纪辞序将他放下来,考虑到程且之没穿鞋,纪辞序给他抱回床上。
程且之站在床上,低头看着纪辞序,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不想说实话?”
纪辞序好像藏着许多秘密,哪怕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愿意主动告诉他。而且,他总觉得那些事与他有关。纪辞序不想说,他也不想逼。
程且之披上睡衣,径直迈向浴室,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你总这样,藏着很多事。”
纪辞序看着程且之的背影,张了张嘴,直到那扇门合上,也没挤出半个字。在那次意外得知袁代民与纪央文的关系之后,他便一直琢磨袁代民休眠期醒来为何还记得纪央文这件事情,奈何毫无头绪。
但这次因为程且之说要交换体位才能顺利通过血统检测的时候,他的大脑突然转过弯来了。于是去找袁代民聊了聊,从袁代民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纪央文的属性。这就像是苏吝的妈妈那样,与苏爸有过夫妻之实后,便也算是匸族人了,无关有没有孩子。
所以,他推测,如果让程且之在自己体内埋下“小孩”,可以通过检测的同时就也证明他算是半个匸族了,那他也可以像纪央文那样,不被爱人一次又一次遗忘了。
这是他曾经最最渴望的事情,按理说,他该雀跃。可是,那些经他喂养的白汼作用微乎其微,无法稳定维持他的青颜,他的肌肤褶皱日渐明显。
他记得之前问过程且之:“如果我老了,你能当我死了吗?”
他只想躲开爱人意气洋溢的目光,藏起衰老得自己都心生厌恶的模样。
程且之没马上回答,过来一会儿,一脸严肃丢出一句:“如果我咬了别人的脖颈,你能当成我咬的人是你吗?”
虽然程且之这句话跟他的问题哪怕抹上胶水也沾不了一点,可当答案在心里闪过那一刻他当即就打消了想要躲藏的念头。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也在老化衰弱,说不定哪天突然就不行了。如果他走了,留程且之一个人苦守回忆过活的话,那他宁愿程且之将他遗忘,别再想起他。
纪辞序站在纪央文的墓碑前,目光落在照片上,低声道:“爷爷,好久不见,我知道怎样才能不被他遗忘了。”
墓地的风总是裹着寒意,毫不留情地刮擦着他的脸庞,侵蚀着他的眼睛。
纪辞序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意,补充:“可我不想用这个方……”
他话未言尽,身后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为什么不用?”
“且之,你怎么……”
此时虽已八点,但是天没彻底黑下来,程且之没穿防晒一套,只是撑了一把特制伞,他有些担心程且之会被灼伤,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往程且之头上盖去。尽管知道普通的布料毫无作用。
程且之迅速制止他的动作,笑着说:“没事,不是有你的极品血液护体吗?”
纪辞序心里没底,“还有用吗?”
程且之微微蹲下身去,把花束放在纪央文的墓碑前,与纪央文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后才说:“我刚去见过祝浮了,他说你自己喂养的汼与之前吃过的不同,所以身体需要一个适应期,现在的反应很正常,别担心,下个月就恢复了。”
“真的?”
程且之朝他走近,伞面随之覆了过来,头顶黑了,寒风停了。
“我不想再忘记你了,纪辞序。”程且之定定地望着他,眼里泛着水光。
纪辞序讶异道:“你怎么……”
“对不起。”程且之抬手抱住他,声音有些哽:“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认识很久了,原来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辛苦你一个人守着我们的回忆,能跟我说说过去的事么?”
“好,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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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能说给我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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