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蔚三水艰难地接受着宋承钰的亲吻，沉浸在窒息般的快感中，无法自已。脑中隐隐约约闪过一缕白光，蔚三水反射性般攥紧宋承钰的一缕发丝，下一秒，便听得他轻喘一声，三千青丝随着发带的坠落瞬间散落在肩，将那张漂亮羞红的脸衬得尤为美艳。狭长的双眸在此刻布满迷离之色，眼下潮红宛若上好的胭脂，在动作间散发出隐隐约约的脂粉香。
……是脂粉香么。
迷茫的眼闪烁着泪光，原本紧攥于手中的红色发带随着痉挛的动作渐渐滑下腰际，宛若毒蛇一般缠上蔚三水的小腿，啃咬上了他洁白的脚腕。两道身影在纱帘后若隐若现，白皙滑腻的皮肤被印上一道又一道红痕，那清瘦的肩膀在动作间不断瑟缩着，蔚三水跪趴在榻，本意是想躲，却又在下一秒被人猝不及防抓住脚腕，强硬地拖了回去。
“不要躲。”宋承钰喑哑的声音自耳后传来，“不许躲。”
“为什么躲？”修长的双手穿过敏感的腰际，摩挲着在那处生长的小小红莲。感受到蔚三水的颤抖，宋承钰舌尖探出舔上他的耳垂，声音凄婉好似泛着疼：“三水，你躲了哥哥就抓不住你了。”
“哥哥太没用了，”湿热的感觉顺着脖颈下移，好似一滴泪，宋承钰双眸发着红，肩膀随着哭泣的动作不断颤抖着，“不要离开哥哥，三水。”
他着魔般重复着这句话，双手交叠死死将蔚三水的手困在他腰前，将他紧紧抱入怀中，像是要借此动作与他骨血交融、彻底融为一体永世不分离一般。
可三世都未能如愿。这一世的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
混乱的记忆随着宋承钰眼泪的滚落而渐渐回潮，蔚三水艰难地喘息着，在宋承钰怀中，化作他的骨，化作他的血，化作他的肉。在他灵魂之中扎根，绽放。艳红的莲瓣化作缕缕红线，将他和宋承钰紧紧缠绕，绞成白骨、绞成一捧灰，把他们煮成一锅沸腾浓稠的肉汤——他们在亲吻间将对方咽下，吞吃入腹。
再没什么能分开他们。
欲色是毒，让人沉沦。欲色是病，让人痛不欲生。欲色是药，让人心向往之。
疼痛让人落泪。蔚三水攀附在宋承钰肩上，宛若一株娇艳的花，垂着眼不断落下泪水，叼着他的头发不断哽咽着喊“哥哥”，声音晦涩干哑，仿佛生生将碎冰咽下，在喉腔刮下一层又一层肉。后头鲜血汹涌出来了，他便疼得不再能说出话。倒在地面。
死去了。
像前三世那样。
104
还要继续错过么？
不。
滚烫的指尖拂过雪白的身体，每一寸。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尖利的齿研出汩汩鲜血，蜿蜒而下，滑过他纤长的脖颈，滑过他清瘦的肩膀。最后落在他脆弱的锁骨，在那处勾勒出一朵盛然绽放的莲。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莲。红白莲花一般香。半是浓妆半淡妆。
酡红的脸颊宛若上了鲜艳的胭脂，蔚三水跨坐在他怀中，纤细的双臂无力地揽在他的脖颈，眸色迷离。好一副诱人态。烛光之下，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酒液不知何时洒在宛若白玉一般的身子，在上好的玉石中浸出一道又一道血痕。蔓延，扩散。把他割成一块又一块凌厉的碎片，划破主人的皮肉。
如此便也算作是洞房花烛。只是燃烧的红烛，是彼此的鲜血。
如此而已。
青丝紧紧交缠，衣衫凌乱地垮在床榻间。鲜红的床褥与洁白的衣衫形成鲜明对比，像是鲜血缠绕白骨。大风一点一点将骨腐蚀殆尽，最后留下的是满地青绿。
苍天以骨肉作肥，滋养着由他所掌控的命运。不问人想不想，不问人要不要。只是一味施行着自己的酷刑，居高临下欣赏着人的惨状。
而后欣赏够了，便像是踩死一只蝼蚁那样，轻飘飘地结束他们的一生。
恨。入骨的恨痛得宋承钰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命，这可笑又可恨的命。这愚蠢又恶心至极的命运。他直觉想干呕，后头果真呕出来一缕又一缕鲜艳的血丝。紧紧在蔚三水清瘦雪白的脊背上缠绕。
或许会就这样将他绞死。如此他们就不用再经受上天的戏弄，不用再忍受上天的折磨。
“要死掉么？”
要死掉么？三水。
要和哥哥一起去死么。
迷离的欲最是害人。让人获得快感，又让人在快感逝去后怅然若失。蔚三水的指甲狠狠划过宋承钰的后背，在他脊骨旁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抽噎着：“不、不……”
不要死。
温热的血液啃咬着指尖，蔚三水仰头朝着宋承钰讨亲，像是只要这样便能满足内心的空虚感一般，自欺欺人。泪水源源不断顺着眼角滚落，像是一层厚厚的酸，腐蚀着脆弱的皮肉，带来阵阵痛感。
疼得蔚三水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着宋承钰，哽咽着摇头，“不要死、不要死，哥哥，呜……”
不要死。
不能死。
不想死。
可上天不会放过他们。
它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轮回中错过，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死亡中痛不欲生。让他们自以为揽住希望却又化身残酷无情的恶人将希望碾碎。
……所以这一世，还会有转机吗？
宋承钰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割碎了，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顶着苍白的脸无声流淌着泪水。很疼，真的很疼。疼得他立马想结束自己的性命，不管是拿剑把自己的脑袋砍掉、或是一头撞死、亦或是把自己烧死、或是……或是……总之怎么着都行。
他只是想死。只是想结束自己的性命，在此刻。
思绪一片混乱。有关前三世的记忆不断在脑中闪烁，他看见蔚三水倒在血泊之中，死在自己的怀里。那是他们的第一世。他看见刺目的烈火，将血肉燃烧得噼里啪啦。他抓着蔚三水心上的一块碎肉，随他一同葬身火海，那是他们的第二世。
“滴答——”
一滴泪水淌落在下巴，滚烫的热意将宋承钰涣散的神智唤回。双眸渐渐聚起焦，他低头望去，看见蔚三水趴在自己怀中，眼眶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如同第三世一般。他的眼泪滴落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次自己还没有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那是迟早的事。
人都会死的。只是有的人天生命贱，天生命薄而已。这没什么好鸣不平的。宋承钰凄然一笑，苍白的脸颊上滑下一滴血泪，喃喃着：“三水，我命贱，我认。”
105
“轰隆隆——”
雷声毫无预兆响起，蔚三水猛地按住宋承钰的肩膀，红着眼眶望他，眼眸中仿佛生长着一捧火，要将宋承钰点燃，说：“我不认。”
稚嫩的脸颊瞧起来如此倔强。他死死盯着宋承钰看，不肯眨眼，在聒噪的雷声中又用干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不要认。”
“苍天折磨你我至此，”蔚三水肩膀颤抖得不成样子，双眸明明都被泪水浸湿得如此彻底，那捧火却燃得愈来愈旺，“我不甘心，哥哥，我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他哽咽得几乎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断断续续开着口：“凭什么、我们就活该来经受这些？”
“没有人天生生来就是要来受苦的，”蔚三水疼得喘不过气来，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艰难开口：“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所以我要争、我要抢，哪怕前路希望渺茫，哪怕我仍旧会重蹈覆辙。”
“为什么？三水？”宋承钰看着他，声音似有蛊惑：“放弃不好吗？就这么坦然接受死亡，永远都不会再经历痛苦，对你而言不好吗？”
“不好。”蔚三水喃喃着，说：“不好。”
“为什么？”
“因为……”
蔚三水缓缓抬眼看向他。在瞧见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渐渐化作碎片朝着远处飞舞而去、眼前又掠过无数记忆碎片时，平静地闭上了双眼。许久，直到面前又重新出现宋承钰熟睡的面颊时，他才俯身望去，低声道：
——“我爱你。”
106
蔚三水生出了心魔。
等到宋承钰知道时，他的心魔已然无比严重。日日夜夜让他身处混沌之中，神智混乱不堪。
多日未进食的身体变得清瘦无比，蔚三水倒在宋承钰怀中，看着自己只剩骨头架子的手臂不说话。宋承钰一口一口给他喂着吃食，他乖乖地吃了，等到宋承钰走时，又不可避免地尽数吐了出来。
胃酸灼烧着喉咙，他捂着胸口难受地咳嗽几声，脸色一片苍白。长发紧紧贴在脸颊旁，衬得那张脸愈发瘦削。
兴许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掉了吧。
指骨映入眼帘，他怔怔看着自己瘦得只剩骨头架子的身体，陡然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做出些动作——譬如拥抱一下自己、或是再倒回去自欺欺人地睡一觉，可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让他寸步难行。
……最后在挣扎间狼狈跌落在地，浑身沾满了污物。
纵是后头宋承钰将他身上的污物一一洗净，他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难受起来。蜷缩在被窝里不说话。宋承钰见他这样自己也难过，晚上的时候把他抱在怀里，用身体给予着他热度。忍着眼泪说些广为流传的笑话，最后却往往是先将自己说哭了，都未能听到蔚三水如同以往一般快活的笑声。
宋承钰觉得自己快要难受得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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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0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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