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前两天是放了假的，但因为周末还有半天自习，桌椅什么的都没动。
潘凯伸了个懒腰，大声跟刘帆商量着：“我等会儿回去就把我宿舍里的东西都收拾了，省得到时候还手忙脚乱。”
“欸，骁哥，”这人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也可能是过去那点儿绕着人走的回忆又上来了，本着弥补的想法大胆上了手，直接拍了拍徐知骁肩膀，“你是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夏深寥淡漠的凝视下，又悄悄把手收了回来，话只说了半截。
夏深寥本来是没打算干涉这些正常互动的，但无奈潘凯那一下时机刚刚好——他正收拾着书包，本来心里就没想什么，甚至由于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里什么翻墙、逃课这种“坏学生”专属活动都一块儿经历过了，也逐渐不藏了。
没什么准备的看着这一幕，他确实没收住表情……无论如何，这不应该。
思及至此，夏深寥又默默低下了脑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徐知骁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潘凯，眼看着这人又是一副把心理活动全摆在脸上的样子，估计已经开始忏悔了，就没怎么管他，转而随手把桌上一本书塞给了夏深寥：“包里没空了，你那儿还有吗？”
夏深寥愣了下，抬头看着徐知骁，后者反而眨了眨眼，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再低头看他的包里……塞得确实很满，但都是高中生了，小学的时候估计都精通如何在最小的空间（指书包）里塞下更多的书，而徐知骁包里的余裕显然足够再放一本书。
夏深寥默了一瞬，接了过来。
潘凯的眼神左瞟右瞟，在这一刻福至心灵——他获得了赦免！
原本已经垮着摊在座位上的身子又直了起来，正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又蓦地想起他夏哥的眼神，讪讪放下手嘿嘿笑了：“那什么，夏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哇哦。”站在边上背着包看了半天戏的刘帆终于有了点别样的反应，欻的一下猛地向后大退几步试图分清界限。
……有的人要找死，拦不住的。
他在心里为潘凯点蜡。
怎么能有人一句话就双双踩中对面两位哥最不能提的雷区呢？牛哇。
徐知骁收拾东西的动作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书包拉链拉上，略沉的书包一甩就压到了肩上：“说这么多，还有时间回去收拾宿舍吗？”
“……那不是还有周末吗？”
“周末也不学了？也行，无所谓。”他的声音听不出冷热，但潘凯莫名觉得自己背后一凉。
刘帆悲壮地叹了口气，心想着我就救你最后一次，上前直接捂住了潘凯的嘴带离现场——潘凯还有点犯懵呢，结果嘴巴连着鼻子一块被捂住了，拖着走了大老远才被放开，咳嗽得厉害：“不是……咳咳咳……你……”
“我什么我？我感觉我要是再不上你能一张嘴就把自己翻沟里去！要不是我顶着压力及时把你拉出来了，你估计还要凭本事给自己拉仇恨！”刘帆没好气地说。
“咳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咳咳咳……”潘凯在原地弯着腰咳得脸都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来，叉着腰问，“你捂嘴就捂嘴，连着我鼻子也给捂了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看我不顺眼要谋杀我吗？？？”
刘帆：“……”
晚上的风凉，但不管前头还有个期末考试还是别的什么，临近假期就是很能让人提起劲，尤其是对于关在三中里按着头学习了不知道多久的学生们来说。
靠走廊的那排窗户时不时走过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着，又带着欢声笑语走远。
虽然因为周末还有半天自习的缘故，老师没让他们把桌椅都摆好，但今天值日生要做的事儿确实比平常翻了个倍，又是扫地拖地又是擦窗户的。
“刘帆那小子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直接把潘凯带走的？”留下来帮忙的陈煦有些怀疑人生地站在原地，拿着抹布气喘吁吁，脸上都带着点红——热的。
潘凯在其他事情上可能少了点脑子，但对于打扫卫生这种事儿倒是得心应手，而且他力气大，长得也高，简直是值日好帮手。
尹任默不作声地擦黑板，粉笔灰扬起来，堪堪拢住了他小半个人。
徐知骁和夏深寥收拾好书包，原本是打算先回宿舍的，但看着满教室乱忙活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还是加入了他们打扫卫生的行列。
徐知骁拥有丰富的打扫经验——无他，他的那个亲生父亲看着就不像是会注意家里卫生的样子，实际上也确实不会，徐知骁和谢兰茹收拾的次数多少完全是他们两个谁回来的早决定的。
而后边长大些，谢兰茹带着他和王家兴结了婚，手头更加拮据，又开始往外找工作。
但那时候他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在临城这个小地方最多的工作就是服务生，其次洗碗工……等之后混熟了点，还有老板愿意出钱让他看店，自己跑去不知道隔了多远的店看热闹。
而夏深寥则更普通点，成晚看他小时候埋头苦读，第一反应不是欣慰，而是操心着关于他的生活问题：“我记得电视上不是有好几个连洗衣服都不会的天才吗？你陈阿姨年纪也大了，怎么可能操心你一辈子？”
——于是，在成晚经历了一个晚上的考虑下，还是决定将陈阿姨一部分工作内容移交到夏深寥本人手上，让他自己来干。
包括最简单的扫地、拖地、洗碗、洗衣服等等。
两个人捋袖子就开始帮忙，有了他们下场，效率显著增加——起码不是那种埋头苦干半小时抬头一看还在原地的即视感。
“呼……”陈煦终于摆脱了和窗玻璃脸对脸的宿命，爬下来时腿还是软的，手臂只能虚虚地搭在刘萱肩膀上，“终于搞定了，都不知道多晚了……”
刘萱斜眼看她：“没关系，我看隔壁还开着灯，估计也没弄完。而且也不只有我们在学校，文老师不是还在办公室吗？她也还没走，等会儿还要过来验收成果。”
“什么时候看见的？”
“刚刚过去打水的时候。”
“……老师真是一份辛苦的职业呢。”
“你要是能当着文老师的面这么说，她估计会感动的泪洒当场。”
“那还是不了吧，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欣慰地抓着我的手然后给我递了两套题。”
“……”
陈煦扯开椅子坐了下来，整个人累到死鱼眼，左右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累起来的时候果然都一个样——就连平时嘴最毒、一针见血的刘萱和尹任都没绷住自己的表情，有一个是一个全没什么包袱地坐地上了。
不过也不对。
其实还是有两个例外的。
只不过陈煦实在是不太敢往哪里看——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两个人是并排靠着的，虽然因为隔了点距离加上天黑了看不太清楚，但看嘴唇应该是动了动，在说悄悄话。
这个距离其实是有点暧昧的，但好像无论是徐知骁还是夏深寥都没意识到，亦或者是意识到了，但无所谓。
陈煦眨了眨眼睛，一片酸涩。
“寒假的时候，什么打算？”这是夏深寥第一次提起寒假。
或许是因为比寒假先来的是期末考试，而期末考试后边接着的就是分别，两人以朋友、情侣关系相处了这么久也很少提起来。
但徐知骁和夏深寥都不是什么爱做白日梦的人，既然分别是摆在面前的事，那意识到了就要好好说开。
这是徐知骁一开始的想法。
“……不知道。”徐知骁顿了下，回答。
他的手轻轻搭在夏深寥的手上，有衣服的遮掩这个动作其实并不明显，却带着点自然而然的亲昵感，落在夏深寥耳底的字字句句也是轻飘飘的，带着点蜜糖般的甜：“我还没想好，可能是像之前那样找份临时工？”
再加上魏主任上次给他的现钱还剩不少，在校园里也没那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寒假住宿方面大概是不用愁了。
夏深寥听见他的话，挑了下眉：“寒假不打算跟妈妈一起过吗？”
“王回舟应该不太希望见到我，我也不想见到他。”而谢兰茹夹在他们两个之间也很尴尬——反正徐知骁是没办法在王回舟朝着他犯贱的时候忍住不打他的，到时候闹起来了她也不好干涉。
徐知骁蹭了下毛茸茸的兜帽：“所以就这样吧，先冷上一段时间，等之后再说。”
夏深寥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音，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手指，声音压着：“那要不要去我家？”
徐知骁听见了，但迟疑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嗯？”
“你爸呢？”
“他一年忙到尾，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虽然因为成晚的去世稍稍增多了些，起码空闲时间愿意想起自家别墅里还有个儿子了，但能分过去的时间依然少之又少。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他的公司越做越大，他人也越来越忙，公司甚至比成晚还在世的时候规模要翻了一倍……需要他忙的事情也翻了一倍。
即便他已经意识到亲子关系需要修复，可他连腾点时间都困难，更别说展开深度有效交流。
“我……”徐知骁张了张嘴，心像水面上的浮萍，只能由着波浪翻动，却找不到半点儿借力。
夏深寥偏头看他，他下意识错开目光。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喜不喜欢那里。”夏深寥的声音很低，沉甸甸地压在徐知骁心上，“到时候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乐意陪你走。”
徐知骁松懈了力气，靠在栏杆上，有些懒惰地掀了掀眼皮：“……有必要吗，小夏老师？”
“有。”
“……”
“那你爸爸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身体还好，再在那个位置上待个十多年都没问题。而且十多年呢，还很长，谁知道公司会不会出点问题，可能根本就到不了我手上。”
徐知骁盯着他半晌，没话说了。
“给我点时间，”徐知骁余光瞥见文老师挎着包过来的身影，小声且迅速地回他，“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小夏老师，嗯？给我点时间，我给你答复，好不好？”
夏深寥垂眸看他，看着徐知骁一副他不应下就不松口了的样子，还是应了：“嗯，你好好考虑，我等你。”
“诶哟，你们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呢？”文老师走近了，打散了其中氛围。
陈煦揉了揉眼：“这不等着您来验收吗？验收完了吗，验收完了我们就回去睡觉了。”
看着文老师一副愣神的样子，陈煦抽了抽嘴角，试探：“……老师，您不会把我们忘了吧？”
“……”
好了，看老师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就知道陈煦又说准了。
这下大家也都尽数清醒了点，三三两两撑着桌子扶着墙起身，拎起背包道别：“老师再见。”“老师明天见！”
文老师站在原地，看着也有些困了，就点点头摆摆手：“行行行，再见啊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小心车，走大路尽量往有灯的地方过……”
她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视线就落到了隐匿在人群里一直没出声的徐知骁身上——校服外套着羽绒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堪称老少皆宜的脸，能说得上一句乖巧可爱地盯着人。
盯着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夏深寥。
文老师琢磨了一下，出口的话忽然拐了个弯：“知骁、深寥，你们两个关系还好吧？”
徐知骁怔住，还没开口陈煦就赶忙抢话：“好，特别好！今天上午骁哥夏哥还讨论题呢，真的特别好！”
徐知骁、文老师：“……”
“行了，”文老师摸了下鼻子，“问你也是白问，走吧走吧，早点睡啊，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一行人渐渐走远，文老师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啪的一下按灭了灯。
昨天写到一半睡着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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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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