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想到侯苪的评价如此决绝，杨陆大吃一惊。
“你四处收购花织羽，除了给不明所以的人不好的联想外，就是为了探查它的织造技巧吧！”而后者已经看透了杨陆的意思，冷笑着请他趁早绝了这份心思——
论织造论纹样论名声，盛堂绝不可能输给他那什么劳子瑞云。
“你就守着我不要的破烂货过日子吧！”侯苪拂袖而去，惊的杨陆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壶茶放凉了也没想起来续上一口，直到盛新度进门才回过神来。
“内人说话不好听，阿陆少爷请见谅。”他是了解自己妻子的。
“呃，不，没什么，侯老板是性情中人。”杨陆无奈地笑了笑。他猜下一步侯苪就要去找断彩算账了，非得在跟他掰扯掰扯什么独家合作之类的事情不可。
“我不懂织品。”杨陆百思不得其解，将香囊递给盛新度：“绣的真的很差吗？”
“谈不上差，但比起堂中现在几个绣娘，着实上不得台面。”后者摇了摇头。
他是风波亲历者，知道绣娘们联合起来时盛堂真的很危险。
侯苪马上都要松口了，谁知有几个绣娘正巧找上门来，说希望能与盛堂长期合作。
“我等几人是逃难来的。”为首的是一个非常有灵气的姑娘，自我介绍叫纪元灵。
她说自己的家乡因洪灾被毁，一路上受尽苦头，现在就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她们听说盛堂是冬岭最大的织物店，正巧几人也都有一手织造的技巧，就希望老板能发发善心，暂时收留一下她们。
有赋色人“珠玉在前”，对几个女子，侯苪起初是非常忌惮的。
但她确实可怜她们，便暂时将她们安置在后堂。
“我这盛堂可不是谁都能留下的。”她对众人说，盛堂对织物有极其严苛的条件，就怕她们达不到自己的标准。
“不会，绝对不会。”纪元灵笑着，说我等姐妹什么都不会，唯一也就这点手艺能拿出手了。
当即，她们便在侯苪的面前露了一手。几人合作的眼花缭乱，很快就把丝线变成了一匹匹绸缎。
侯苪接过成品一看——天啊，这简直是把天上的云扯下来送给她了，不但柔软光滑，甚至连拼接的痕迹都找不到几处。
不仅如此，纪元灵又亲手操刀为侯苪做了一身衣裳。那款式，那造型，让众人见了都非常喜欢。如若不是过于单薄，一年里有三季都不合适，侯苪怕是要一直穿着它到现在了！
“真这么夸张？”要知道，盛堂这两位老板什么没见过，连他们都能夸成这样？
“是了。”按纪元灵的说法，她们这套手艺非常耗费心神，恐怕无法大量生产。
但如果为了赶速度稍加更改的话，便能保证在质量依然超过冬岭绣娘的情况下大量出品。
侯苪看看纪元灵的绸缎，再看看连泉的成衣，谁高谁低自然也有了评判，这才如此决绝地与绣娘们做了切割。
“这倒是我误判了。”这会儿，杨陆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他对两人的大加夸赞实在太好奇了，当心便央求盛新度带他去见识见识。
后者一口应下，叫他换身衣服低调行事，可千万别被他妻子发现了。
换上盛堂的制服，杨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半天。
“我不方便过去，让阿琳带你去吧。”正好外头阿琳路过，盛老板也就拉过她嘱咐了半晌，叫她机智行事。
“陆少爷怎的和做贼一样。”阿琳也笑了半天，带着杨陆穿街走巷来到南园。
这是盛堂扩张后收的地方，早年是严家的后院，主人使了能想到的各种手段，用各种假布置将它装点的像个花园一般。
只是现在挽温将过，这院子一半被埋在大雪里，也就显得有些萧条，甚至有些死气。
“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杨陆一抖手腕，闪光引得阿琳走了一下神。再转身时，她忍不住轻“咦”了一声，因为刚刚还在她身边的杨陆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来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
屋顶上，杨陆小心翼翼地移开了瓦片。内里，架子上挂着层层绸缎布匹，还能瞧见几个绣娘来回穿梭。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蓝铃——正是之前红翰林子里引路的那个。默念咒语，使它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之处，所到之处绣娘动作尽停，绸缎布匹亦退了颜色，变的惨白起来。
大师，叫我试试你的小物件好不好使吧。
接着，杨陆攥了把雪与掌心的炉灰混合，一把挥洒了出去——
霎时间，屋里下了一场灰色的大雪，雪落之处绣娘们纷纷如被沸水浇了那般惨叫起来。她们在地上打滚，蜕皮，整个人都缩水干瘪下去。
再到杨陆落到屋子中央时，地上只剩下了四只只剩皮囊的诡异蜘蛛。
“鬼蛛……”这下全破案了。
杨陆自然不是那种会拿别人身体做局的人，打从进了冬岭，还没下马车，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城中弥漫的一股鬼气。
那气息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一时还真叫他摸不清来源。
而在屋里详谈的时候，他才发现杨稚也捕捉到了那股气息，所以才来刺激自己。
“难怪下马车这么快，你发现什么了？”杨陆很感兴趣。
“没有。”但杨稚也一无所获。在下车前的那个瞬间，他有一瞬捕捉到了气息来源，但等真的下车后，那气息已经掩埋在了层层人海里，再难追踪了。
“所以啊，打草惊蛇不如一个字——等。”杨陆笑眯眯地带着杨稚吃遍冬岭，很快听说城里许多人都生了怪病。
沿着怪病发作的线索，他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花织羽以及盛堂身上。
“有些布料被人掺了东西。”杨稚也同意他的判断：“且花织羽的量远超于寻常布料。”
“若普通人穿上它，会怎么样？”
“轻则损伤精神，重则殃及性命。”
“甚至不穿也会受到影响，不是吗？”
杨陆梳理现有情况，很快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接着，瑞云便诞生了。借此，他也终于探知了这批神秘绣娘的住处，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让我来搜搜看吧。”
杨陆发现这屋子里的鬼气格外浓郁。
只是细细探查下来，大多是沾染了鬼蛛身上的鬼气。而最后真正散发着鬼气的东西是……
“这些绸缎。”顺着它们看去，杨陆发现那绸缎亦如蛛网那般在屋里发散开来，甚至延伸到了雪地中去。
“埋在雪里了么。”
他稍加思索，放出蓝铃以定心神，跟着将指尖轻轻点在了绸缎上。
“！”瞬间，半个冬岭纳入了杨陆的感知。他错愕地沿着这张情报网穿行，很快察觉到了一条不同寻常的“主丝”。
只是那鬼网由鬼气与邪物编织，又岂是好惹的。很快，它便察觉了杨陆这位不速之客，来势汹汹顺着指尖攀咬入侵他的躯体。
“可恶。”杨陆低低骂了一句。即便早有准备，但后者的反噬速度依然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死死卡着自己的右臂，与鬼气赛跑，抢先一步侵入了“主丝”。
这条线是延伸到哪里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信息纷纷扰扰灌进杨陆的大脑，他快速筛选着需要的讯息，沿着主丝去寻找此次事件的主脑。
于是在主丝的尽头，他看见了一只眼睛，一只相当漂亮有灵气的眼睛。
“！”在那个瞬间，杨陆大惊失色。
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来不及转身奔逃，整个蛛网卷了起来，带着洪水般的威压将他整个吞了进去。
“铛！”而外界，蓝铃亦悲鸣一声被击了个粉碎，杨陆毫无保护的身躯一下子暴露在对手的面前。
“啊，可爱的年轻人。”
他艰难地回过头去，就见房梁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姑娘，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接着，整个房间里的绸缎都动了起来。杨陆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紧紧勒住，挣扎中呼吸愈发困难，最后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杨陆，别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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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鬼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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