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虽万般不情愿，但他也不能和班长唱反调，也不能去找导员说不想参加，真是有苦难说。陈望打电话和陈母说了这个消息，陈母在电话那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阻止，。
带教老师加上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他们坐火车出发，幸好还有李瑞作伴，这一路上陈望不至于没人说话，说起来这次支教的地方和李瑞家乡挨着挺近的，听说就在隔壁县城，李瑞同陈望说了许多他们潼北城许多事，他们那儿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教育资源都非常差，像李瑞这样读出去的简直是千分之一，大部分读到高中要么出去打工要么留在家里干农活。
陈望听了以为他们两个情况差不多，但是到了那个地方他才知道现实有多离谱，他们转了无数趟终于到了县城，县城没有去他们要走的那个村子的大巴车，只有那种装载多人的面包车，去一趟价格还贵的吓人，相当于他们在江市打车的车费，领队老师一合计，他们三十几人坐了两辆车。
陈望和李瑞被安排在第一辆车，上车后十几个人挤作一团，人都快挤得变形了，出发后车子往上坡走，所有人随着车身一仰，差点儿人仰马翻，身子不稳定的一下子扑到别人身上，惹得一阵笑。
十几分钟后车子一路颠簸来到大转弯的地方，所有人身子摇摇晃晃开始倾斜。
“诶——你们快看！”
这一声把他们注意力吸引去，车窗外，远处高山云雾笼罩，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点绿，而他们注意力全放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
“这里的水好清澈，空气也很好，我在江市从没见过这么多树。”
“是啊，江市那个空气污染成啥样了，得肺癌真不是小问题，要我说这里生活也挺好的。”
“……”
这个队伍里江市人不少，他们把两个地方拉出来比较，像在开什么辩论赛，唾沫星子横飞，只有陈望两人保持沉默。
车子在三乌村子门口停下，这里没有公路，车子一过尘土飞扬，陈望一下车就蹲在路边吐得昨晚上吃的东西都没了，李瑞在旁边给他递水。
等两拨人到齐以后，他们一起进入村子。所有人都来之前都做好心理建设，但这里面的情景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房子不是砖瓦房，而是用土砌起来的墙，甚至还有干裂的痕迹，路过一家门口，布满银丝的老太坐在门口择菜，望着一群人从眼前经过嘴里不知道嘟哝着啥，带队老师上前问路，老太浑浊的眼珠子在男人脸上瞅了一眼，又探个头扫了眼他身后那群人才双手比划着说应该往哪个方位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村上的小学赶，可到了学校大门他们根本不敢认，不敢相信眼前这种老破小的房子居然是学生上课的地方。
队里一个女生瞪大眼睛捂着嘴说：“这真的是学校吗？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地方，我以为农村早就换成了砖头房，这要是下雨可怎么办？”
“刚才那司机哭穷我还没在意，我还想哪能养活不了一家人，没想到……”
“唉，别说这些了，先进去找校长打个招呼吧。”
……
这所学校是个年龄近六十的女校长，头发花白，戴着黑色方框眼镜，见他们来非常高兴，把准备好的茶叶泡在碗里，一个人一碗。
校长说：“这都是自己种的，别嫌弃。”
领队连忙接话：“怎么会？还要麻烦你做这种事情，这阵子还要给你添麻烦。”
校长叹了一口气：“前阵子有人联系我要来人，我就高兴得不得了，我们这个学校办了个六年了，一开始根本没家长愿意送来读书，我还去挨家挨户问，人家一句没钱直接给打发走了，还有的说读什么书，家里这么多活要帮忙，当时零零散散只有两三个人。这两年好多了，那些父母跑外地出去打工，只能把孩子送这里来让学校管着，但是我又发现师资力量太差了，没老师愿意来这个山沟沟里教书，所以只能找几个教过书的老先生来，可是他们也常年住在这里，早跟不上时代了。”
她说完这个算不上办公室的屋子里沉默良久。
陈望想起自己上学时亦是如此，一些人上到初中就没读下去了，再听到消息就是成家了。
校长笑着打破沉默，“现在你们来了，能给这些孩子说些外面的事情，让他们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也是好的。”
校长带着他们走到他们住的地方，两人一间房，都是那种铁床，陈望自然与李瑞分到了一间，屋子只有一个床和柜子，其余什么也没有，窗户上只有一块蓝布飘飘扬扬。
他们吃了饭准备修整一晚就去报道，晚上陈望躺在床上快要睡去时接到一通电话。
是娄惟尘打来的，他知道他来三乌村的事儿，大概是距离消磨了陈望对他的惧怕，隔着电话他能畅所欲言，他们这段时间几乎无话不谈。
“睡了吗？”
陈望瞧了眼隔壁床，李瑞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也没睡着，他翻个身对着电话说：“还没，刚洗漱完。”
“能适应吗？”
“还行吧，也不是没住过，就是感觉上厕所不方便，还要走一段路去公厕。”
这时李瑞突然出声，他衣服上的扣子调床底下了，他起身和李瑞一起找了下，重新拿起手机时发现对面还没挂，他接起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不挂。
结果娄惟尘先开口，“你和谁一起住？”
陈望对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但如实答道：“室友，我们一起来的，分在一间房了。”
对面沉默好久，就当他以为对方是不是消失了才
电话挂了后，李瑞突然出声，“陈望，你真没女朋友吗？”
陈望疑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最近总是对着手机捣鼓，许开明说谈恋爱就这表现。”
“这叫以偏概全，对面是男的，难道你想谈恋爱了？”
“……我谈不了，她们都喜欢你这种好看的，我既不好看也没钱。”
“不试试怎么知道，别想这么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日他们确实很早就起床，吃了早饭去教室，学校总共就五个教室，每个教室里要坐七十几个学生，那些小孩子成群结队来学校发现他们这群穿着、气质完全不同的青年，个个眼神里透露着好奇，但也没人敢靠近，他们躲进教室悄悄观察，直到上课铃想起，陈望和另外几个人跟着原校老师进入其中一间教室，底下的学生瞬间安静，他们
“给同学介绍一下，他们是来自A大的，接下来十多天将由他们来带领同学们学习，给大家教授课程，大家欢迎一下！”
底下掌声雷动，那个老师眼神带着鼓励向台上五人笑了下，然后把课堂交给他们自己默默退出教室。
几人相视一眼开始自我介绍，小朋友们也很给面子，一个说完立马鼓掌，接着他们把课堂交给第一个讲课的人，其余人钻出教室，陈望负责教授思想政治知识，和他本专业相关，给他安排的时间在下午两点，他们吃完带教老师出去买的盒饭陈望立刻匆匆赶往教室，以前都是坐在底下听别人讲，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给别人上课，忐忑的心情不比底下坐的人少。
“咳咳，上午我已经介绍过了，大家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陈望老师！”
一声出来全部人一起拖长声调喊他老师，陈望脸皮薄，又没经验，被这一声声喊得红了脸，他强装镇定说了声上课。
同学们又都安静下来了。
他们穿着花袄子仰着小脸坐得端正等待老师讲话，眼睛亮闪闪的。
陈望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他前几十分钟讲了江市他逛过的地方，在那里有数不清的美食，街上全是车子，人们穿着时髦的衣服，他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说半天他突然感觉好像是在讲自己第一天到达江市的感受，思维发散了些，他将话题放回课堂，开始正式讲课，小朋友们都很认真，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休息的时候领队老师问起他们第一次当老师的感受，学生能不能跟上进度。
“挺好的，小学二年级的语文，给他们念了几篇文章，他们还挺认真的。”
“唉，我跟你可不一样，他们讲话我有些听不懂，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一节课光顾着听他们说话去了。”
“诶，你别说他们问的问题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跟不上我思维，我真是讲了几遍还是有人不懂，一节课被打断无数次，我都不能好好上课了，难怪说升学率低……”
“小孩子当然跟不上大人思维。”
“嗯？你说什么？”飞机头男生看向那个突然出声但在队伍里存在感特别低的人，他印象里根本没这个人，他当着这么多人突然被驳面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你是教什么的，难道你教的很好？”
陈望放下筷子认真道：“我们是来支教的，当然是要找到适合他们学习的方法。”
“你！”
见他们起了火星子，带教老师赶快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不要因为一点儿小事伤了和气，我觉得你们大家都有各自的道理，好不好，只是陈望同学说的挺对，我们既然来了这个村校，就不要把自己姿态摆太高，要融入环境中去，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教知识，学生不懂就要找方法让他们学会，听懂没有？”
这些人接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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