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一拉，许开明躺在他隔壁床，头、手臂都被包扎起来了，还闭着眼没醒。
陈望看了眼又转回头，他能感觉得到自己额头包了一块，稍微用手触摸了下，“嘶”了一声。
李瑞忙说：“医生说还不能碰，这几天也不能触水。”
陈望放下手：“许开明怎么还没醒？”
庄天赐坐在床头接话，“刚做完手术，麻药劲儿还没缓过来呢，不知道要睡到啥时候，啧啧啧，他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断他三个月生活费……”
“对了，那男的怎么样了，准备怎么处置？”
“不清楚，我们接到消息只听说你们进医院就急匆匆赶来了，我还想问怎么搞的，一个两个伤成这样……等一下，男的，难道说的是柳敏的事儿？”
陈望想了下：“……那个女生好像是叫这名。”
“那就对喽，我早跟许开明说少跟这个女生接触，他不听，这个女生和他一个班的，他们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关系一来一往肯定走近了，老许就跟人家姑娘告白了，但是我见过她和外面人有接触，而且关系看着挺亲密的，当时我……”
庄天赐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眼神盯着门外，手指扣扣脸，僵硬直起身有些尴尬，“呃，那个，突然有点儿尿急，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路过门边女生点了下头便擦肩而过，只留下陈望和李瑞守房，紧接着李瑞也觉得尴尬找了个理由躲了出去。
陈望坐在床上也不说话，他没有独自应对女生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之间两人保持沉默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柳敏把手里抱着的花放在床头，满怀歉意开口，“对不起，连累你们受牵连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这样，那个人说的没错，是我的错。”
说着眼泪流下来，她掩面哭泣。
等她哭声小了，陈望没开口，只是递过一包纸巾。
柳敏接过了，擦了下眼泪垂着头，头发遮挡了她整个人，“那个男的是我打工地方认识的，在一家烧烤店纠缠着我，我当时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他做他女朋友，他喝醉了就跑到烧烤店闹事，店家就辞退了我，我当时实在找不到办法了，只能借着许开明这层关系摆脱他，本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他会找到学校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望一时无言，他竟然从这个女生身上看到了他二姐的影子，是在他上初中那段日子。
当时他考了个不错的成绩，二姐为了奖励他带他去小饭馆里吃饭，他们吃得好好的，一个隔壁桌的男的喝的醉醺醺的冲过来一定要请她喝一杯，拒绝了急眼了想直接灌，陈望当时无措急了，力量不够根本掰不开那个人的手臂，后来还是一个熟人路过解救了他们，那个人也被扭送去了当地派出所，那天回家陈母知道这件事后哭得天崩地裂，命令他们谁都不许再去外面吃饭。
他沉默一会儿对她开第一次口，"不用向我道歉，我也没做什么，许开明的事情你亲口和他说明白，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明天再来看他吧。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先报警吧。"
柳敏沉默良久，“……好，谢谢你。”
说完失魂落魄走出门了。
门口两人立马直起身，望着她走远了才进门。
陈望扫了一眼。
三人都没说话，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提，自顾自做着手里的事情。
当晚陈望就回宿舍住了，医药费交了二十块，他只想快点儿到周末去做一单，他和娄惟尘说好的，工资日结，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
一到周末陈望就立马奔向娄惟尘家，这次他有了门禁卡没被拦在门外，畅通无阻到了家里，一开门就看到了那鲜艳的红毛，又是他们。
谢恩泽正对着大门，一听响动转过头就看见他了，炸呼呼道，“看看这是谁啊，你不是那个叫陈望的嘛，头怎么了，又跑去喝酒被打了啊？不对，你从哪儿得到的娄哥家的钥匙？”
杨惠明也很惊讶。
陈望可没义务和他们解释，站在那里思考半天自己应该从哪儿动手，只是旁边一直有着聒噪的声音围着他转，谢恩泽一直在追问他怎么会跑这里来，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像他家那只闻到了骨头响的黄狗。
他决定先清扫一遍，对挡道人不耐烦回了句：“你问主人家去。”
“嘿，你小子真嚣张，信不信明天就把你卖到非洲去，你这小身板在那里活不过三天，害不害怕啊？”
陈望瞪他，“那我先去举报你。”
谢恩泽嬉皮笑脸的：“去呗，还怕你举报不成，要不要我把举报中心的联系热线告诉你？”
“你……”陈望怒气冲冲的表情突变，。
谢恩泽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各种情绪，羞赧，谄媚……怎么这么会变脸的，他顺着他眼神望去，娄惟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不知看他们斗嘴斗了多久，而刚才在他面前一直在捣鼓扫帚的人一下子窜到男人面前，他嘴角抽了抽。
“本来想昨天来的，但是有事儿耽搁了下，我可没违反合同规定哦。”陈望只怕他责怪，赶紧解释。
“头怎么弄的？”
“什么？”
娄惟尘不想再说第二遍。
陈望反应过来，摸了下纱布包裹的地方，“啊，你说这个啊。”他老实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只是在自己被打的过程没有多加笔墨，有点儿丢脸，明明是去劝架还把自己搭进去。
在场三人听着这件事，表情一言难尽。
谢恩泽管不住嘴，心里想的从嘴边一溜烟冒出来：“想学别人逞能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别人的事情你掺和进去干什么？”
“不是别人，那是我室友啊。”
“……”
他们成长环境、三观完全不相同，没必要在这点上争论，谢恩泽不再管他，既然娄惟尘出来了，他和杨惠明也不管这个看上去有些笨拙的人，两人走到客厅去，剩他们两人在房内，房间里突然静了不少。
娄惟尘目光从他额头移到脸上，除了那块伤疤外素净的小脸，没有前两次这么狼狈，明明打扮土里土气，但是这张脸确精致极了，睫毛浓密又长，眼睛还大，看人时总给人一种无辜感，可当他不待见谁时眼神里的疏离还真有些唬人。
“清扫用具都集中放在这儿，要用什么自己拿就是了，记得打扫干净点，否则我还是一样会重新找人的。”
“我肯定不让你看见任何一点脏东西！”
客厅里，三人坐在一起说着说着，看那个与他们隔着一扇门忙忙碌碌的背影话题突然就偏了。
“你怎么想的，怎么找他做保洁？瞧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这真的会做吗？”
娄惟尘翻着他们摆在桌上的东西，不以为然说：“以前的的保洁有事，让她回去了。”
杨惠明：“我以前还说这房子没什么活人气息，现在看倒是挺足的。”
“不过我还是搞不懂娄惟尘你怎么样想的，你要是想招人还怕找不着，是看他可怜，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恩泽摇头，“不过养这么个小玩意儿家里面还挺有意思的，要不你借我……”
玩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娄惟尘一个眼神逼退，他们和娄惟尘一起待几年几年了早摸透了他的性格，表面上对很多事情不在乎，但只要他有兴趣的几乎是说一不二，谢恩泽嘴是没把门，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他是不是对这个陈望特殊了点儿。
陈望这里用着那些清扫道具极其不顺手，但从一个房间磕磕碰碰下来也算熟悉了，后面干起来可算得心应手，他瞬间得起起来，这也没什么难的，比课堂上那些捉摸不透的英语单词简单。
还没高兴太久，他在另一处又开始犯难。
换洗下来的被套、沙发垫之类的应该怎么办，三间房这么多东西，给他一天也洗不完，难道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那这样能不能另算工钱呢？
他眼神一亮，打定主意去找娄惟尘，出去时客厅里没人，找了一圈终于在书房找到了，只有他一个人，那更好商量了。得到的结果却令他失望，只算他一天工钱，在他垂头丧气时娄惟尘一句话让他懵了。
“这些东西放洗衣机里面洗就行了。”
“洗衣机？”
娄惟尘看他迷茫的眼神，无奈把他带到洗衣房处教他怎么使用，陈望在农村哪儿用过这种东西，听别人提起过但从没见过实物，在娄惟尘示范下洗衣机开始自动清洗，这也太方便了，他一边感叹人类智慧一边斥责资本。
除了这个倒没出太大意外，看见他清扫完的结果娄惟尘也没什么意见，离开时还带着一盒娄惟尘送他的小蛋糕，上面花里胡哨的，他太久没吃过蛋糕了，记忆里吃蛋糕是在十岁一次生日，哭着吵着要吃蛋糕，陈母实在没办法，给他买了个特别小蛋糕带回家一人吃了一口，那个味道陈望都快记不清楚了。
眼前这个蛋糕也很小，但是精美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不喜欢？”
陈望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你不吃吗？”
“不爱吃，你拿去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陈望犹豫再三说：“我只要一个吧，剩下的你可以当早餐。”
娄惟尘垂眸盯着他。
陈望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慢吞吞解释道：“我刚才擦冰箱的时候看到里面都是空的。”
说完这句他就发现对方一直盯着他，眼神跟那天早上一样，有点儿令人恐惧，深不见底的潭水般，只要稍不注意会溺死在里面，难道是管得太多让他不满意了，他悄悄后退一步。
等他缩着脖子等候发落时娄惟尘终于出声了，“我平日里不常住这边。”
这是在跟陈望解释冰箱里为什么没菜吧。
他呐呐应了声。
回学校时他又坐上了那辆黑色的车，但是这次另外两人都不在，开车的人变成了娄惟尘，他本来想一头钻进后座，屁股刚挨着座椅就被人叫到前排去，他对这个男人还是心存畏惧感，只能推门又上了副驾驶，他上车后想起那天他看见坐在这个位置要绑那个黑色袋子，扯了两下，根本扯不动。
这时他左半边脸痒了下，一转头，娄惟尘整个人靠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他右边将安全带从他腰间滑过插好，在此期间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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