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华俞郑重开口,“我没打算躲你。”
似乎开了个头后,要说的那些话就显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你把我当朋友,我却骗你,”华俞此时不敢看着付江砚的眼睛说话,眼神左右飘忽时落到了对方的手上,“我心里有愧。”
尽管先前华俞只与付江砚相处过短短半日,可要初步了解一个人只需要与对方说几句话就够了,那日过后,在华俞心里的付江砚大概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古板模样。
这样墨守成规的一个人,应当是会对那些食言的人感到不齿的。
华俞贪心地既要带秀秀来人间,又不想让付江砚觉得自己食言。
“就是这样,”解释完这些后,华俞越说头越低,他不知道付江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依旧盯着对方的手看,却偶然看到了付江砚掌心的一道伤口。
那是小小的一道伤口,看到这道口子后,华俞忘了自己这会儿还在心虚,立刻抬起头看向付江砚问:“阿言,你受伤了?”
怕付江砚不知道是哪,华俞还贴心指了指他的手:“你手上……”
付江砚闻言,一言不发地把手掌摊开来,华俞才得以见到那道伤口的全貌。
方才他没看清楚的,这会儿一看就都明了了。
在华俞眼里那道小小的伤口,如今亮出来倒显得有些狰狞。
付江砚掌心处原有的两条掌纹上方,赫然是一道外翻着血肉的道子,此时血已经不再流,伤口已经有了长好的趋势。
华俞看着,心不自觉揪了起来:“这是怎么伤的?”
付江砚看着华俞这副模样,眼底情绪似有波动,但他开口时依旧是那副老样子:“无妨,只是小伤。”
“谁能伤到你啊?”华俞直接上手抓住了付江砚的手,差点头脑一热动用了自己的本事,他问过后,有些尴尬地松了手,就听付江砚道,“我自己。”
“啊?”华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头看看付江砚的手,又看说话的这人,不信邪地又问,“这是你自己干的?”
“嗯,”付江砚摊平的手指微微曲了起来。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华俞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付江砚把手收了回来,神色淡淡。
华俞看他这模样,还以为是他不想说。
也是,让一个这样冷静的人都开始虐待自己了,想来应该也是不可告人的理由。
华俞正要善解人意地摆摆手说“算了”,付江砚却开口:“因为情线。”
“情线?”
“入我门之弟子,入门时皆会以宗门术法抹去自身情线,”付江砚说这话时,对上了听得一脸认真的华俞,“情线易抹易复生,如若遇上未抹去情线的命定之人……”
“所以,”华俞这下算是听懂了,“你是遇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这才……”
华俞没说下去。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面前这人修的道。
原本打算断情绝爱的人,却遇上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离奇的事。
“可你这线怎么像是被人割开过的?”华俞想着付江砚手上的那道伤,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抹情线需要这样吗?”
“不必,”付江砚摇头,“施法便可抹去。”
“那你为何?”这一刻华俞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这人口中的“命定之人”身上,“如若你远离你的命定之人,情线是不是就不会复生了?”
这样付江砚就不必再拿刀在自己身上豁口子。
华俞问过这话后,付江砚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面前人看,华俞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阿言?”华俞问了声,顺便往一边瞟了一眼,他看到的是秀秀待着的那个角落,可此时墙边一干二净,秀秀不在原地。
“等等,”华俞不知道这时付江砚有没有回答,走到了秀秀站过的地方四处望着。
华俞甚至以为秀秀只是被什么新鲜玩意吸引了,他看的这几眼没看到秀秀,正要去别处找找,身后就传来了另外一人的脚步声。
“我陪你找,”付江砚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去那边。”
“好,”华俞点头,觉得付江砚这人实在善解人意,“多谢。”
两人约好了就在秀秀不见的地方汇合。
找秀秀的路上,华俞恨不得看清路过他每个人的脸,他走得快,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人少处,可还是没能找到秀秀。
这里统共就这么大,华俞与付江砚说话时也就几眼没看住,秀秀应当是不会跑远的。
这么想着,华俞走在了回去的路上,理所应当地认为秀秀是去了另一边。
他没有选择在两人约好汇合的地方等,而是直接去了付江砚去的那边,直到看到付江砚时,华俞试着往他的身边看了看,却依旧不见秀秀身影。
街边行人依旧,华俞走近后问:“阿言,秀秀呢?”
付江砚摇了摇头。
“你许是还没找完吧,”华俞试着说服自己,“我那边已经找过了,秀秀一定在这的。”
说着说着,华俞就要略过付江砚往他身后走。
可他还没走出几步,手臂就被人稳稳握住。
华俞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伸手拽住他的付江砚,有些不解,此时要找秀秀的急切胜过一切,他皱着眉:“阿言,松开。”
“华俞,”付江砚开口,“那边我已经找过了。”
这话落到华俞耳中,无疑成了让他不安的导火索。
这里是人界,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外,有的是数不清的修士,嫉魔如仇的修士。
想着秀秀走丢后的下场,华俞愣了愣,又很快想到了能立马找到秀秀的法子。
付江砚握着他的手依旧没松开,华俞却握了回去,他抓着付江砚的衣袖,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了自己的无助。
华俞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比起弄丢秀秀,其余他要承受的后果都显得轻多了。
他没多想,抓着付江砚的手便请求着:“阿言,帮帮我。”
“你想我如何帮你?”付江砚问过后,华俞忽然凑到了他耳边,两人以一种及其亲密的姿势贴着,他们抓着对方的手还没松开,华俞就已经在付江砚耳边开口,“借我点灵力。”
当然,他口中的“借”是没有还的。
华俞不确定这人会不会应允,等待回答的过程中不只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把秀秀看好。
况且作为仙门中人,一个魔忽然开口要跟自己借灵力,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该是拒绝的。
可付江砚听后,没有犹豫应了声:“好。”
华俞惊讶抬头,他来不及多想,用抓着付江砚的那只手将对方拽着走:“随我来。”
两人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即便这里没什么人路过,华俞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待着,他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被拖过来帮忙的付江砚,终究还是不忍,说出了自己的法子:“阿言,在做这件事前,我会给你机会拒绝。”
“秀秀是我妹妹,她……”华俞有些纠结,说这话时不住垂眼左右看,“所以我能够用魔气告知到她的去处,所以在我用魔气前,我需要你用灵力替我掩护。”
“我已应了你,”付江砚举起一只手,像是没去细想华俞说的话,“开始吧。”
“好,”华俞点头,看着金光从付江砚指尖流出,金光包裹了他全身,直到对方的灵力将华俞与外界完全隔绝时,华俞才闭上了眼,在这灵力做成的小小天地里释放着自己的魔气。
周身魔气涌动,在这黑气与金光之外,华俞望向了付江砚的眼睛,对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也直直地看了过来。
短暂的对视过后,华俞闭上了眼,专心地感知着自己的魔气。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面对着从头至尾都相信自己的付江砚,华俞又一次说了谎。
他说能找到秀秀,实际上是因为对方体内还有自己的魔气。
也许是虚心作祟,华俞感知到秀秀所在之地后,萌生了想要对这人交代一切的冲动。
他收了魔气,付江砚也随之停止了释放灵力的动作。
“找到了?”付江砚问。
“嗯,”华俞点了点头,明显底气不足。
在闭眼感知魔气去向时,他只听到了秀秀身边有人说的几句话。
“我们要把这小魔送到哪去?”
“当然是济丰山啊,要不是从平安镇回来的那批弟子察觉到了阵法上余留的魔气与这小魔身上的一模一样,我们就都被她这无害的外表给骗过了。”
“师兄,你说她……是魔尊?”
“是吧,反正她身上的魔气作不了假,如今魔种已成气候,若不铲除,恐怕……”
……
这之后的华俞就没有再听下去了。
秀秀体内的确有他的力量,如果这将成为让秀秀被这些修士残害的理由,华俞就算懊悔一千遍也无法弥补。
“济丰山,我想去那,”华俞求助般看向付江砚,“可以吗?”
“济丰山内有伏魔大阵,如今寻常魔类不可入内,”付江砚说这话时观察着华俞的表情,“秀秀为何会在济丰山?”
“不清楚,”华俞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摇了摇头,“但我听见了秀秀身边有人提起了这个地方,左右现在没有线索,我只是想去那儿看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华俞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麻烦过付江砚的这些事,忽然不想再欠这人更多。
“对不住,阿言,”华俞落寞转身,“我自己去便好。”
“华俞,”付江砚忽然在后边开口,华俞脚步没停,直到他听到付江砚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号,“或者我该叫你,魔尊?”
被魔族秘密带回魔界培养后,华俞有了自我意识时,是有一些基本技能的,比如识字吃喝啥的,但在我的理解里,他就像是刚变成人的精怪,还保留有动物的习性,很难了解人类的情感和牵绊,也可以说这个阶段的他对于情爱的态度就一个字,呆。
至于阿言手上的伤,不知道番外会不会写,怕我之后会漏掉,就在这里一块写了。上次和华俞玩过后,阿言就发现自己的情线长回来了,原本他是可以直接用法术再次把情线抹掉的,况且话鱼也答应过他再也不会来,按理说这根情线长了跟没长应该差别不大。但是阿言想不通,他一把情线抹掉,再想起话鱼时,情线就又长了回来,这样循环多次,他开始怀疑自己,不允许自己这样一个从小就被套在规矩里的人因为一只魔动心,于是用刀划开情线,但疯狂溢出来的爱把伤口撑破,终于长成了他身上一条怎么也抹不掉的情线。
碎碎念:零存稿选手裸更两个月挑战成功!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以后应该做不到日更,但请大家放心,完结前这篇是不会长时间断更的(类似于一周不更)。[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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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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