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
维克和新入侵者的同族已经打起来了。
非常原始的战斗。
碰撞、撕咬、吞噬。
每一次都带出如同星球毁灭那样的能量波动。
那群狗东西还真就准备群攻这个世界。
伏琮带着十三神出现的瞬间，各自就按照创世助手的安排开打了。
伏琮甚至把维克抓起来，扔远了一些。
维克还想过来，被伏琮制止，“这是属于这个世界，属于我们的战斗，你已经如愿脱离，不需要参与。”
伤人的话语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尖刻，却有效，维克果然停在了那里，不再动弹。
*
伏琮一马当先，直接冲入那堆暗红色的物质群。
数之不尽的彩色泡泡从他翅膀里飘出来，尽职尽责的吞噬周围的一切。
法艾尔紧随其后，她直接化身炽热的恒星，横冲直撞，用肉身的极热炙烤周围的一切。
随后是索由得，他变得比星球还大，六只巨手带着死亡的力量，抓着暗红色物质就胡乱撕扯。
沃特属水，水是生命之源，亦能吞噬一切，带着寂灭之力的巨浪冲刷着看不到尽头的暗红色物质，凡波浪所过之处，都只剩虚无。
温蒂则隐入空间裂缝，召唤数不清的能切割一切有形无形的空间之刃，将那些暗红色的家伙分成数块。
七星不能直接参与战斗，他们各自守住世界的一个缺口，彼此力量链接，行成一个能隔绝一切的罩子，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出世界。
至于茵蒂克丝和亚瑟，他们没有伏琮和四神那样对暗红色物质如砍瓜切菜一样的力量。
他们只是在世界周围巡逻，阻拦趁机偷袭七星，想要打开世界屏障的漏网之鱼。
这群入侵者都远远不如魔王那样难缠，甚至维克都能一个打几个。
前锋的五个，杀入敌群没多久便将那聚集在一起的暗红色物质杀出了一片空白……不，虚空只有黑……一片空黑。
只是哪怕是这种效率，也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那群东西是无尽虚空中数之不尽的世界里，被抛弃的冗余信息，只要来自不同世界的信息碰撞，就能诞生。
这就导致它们的数量太多，真的太多了。
那个自爆的新入侵者遗言似乎成了谶言，蚁多咬死象。
虽然它们咬不死伏琮，却能借着数量，拖住伏琮和四神，派其他同伴去攻击后方的薄弱点。
七星和两个二批从神就是这个点。
没有他们不行，那样这些漏网之鱼就能直接冲击世界屏障。
但有了他们，他们也仍然是显眼的弱点。
茵蒂克丝和亚瑟，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也还是免不了让要维持保护世界的屏障，而无法分身反击的七星受到伤害。
要是昼夜之神，弥亚和达特都在，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他们的力量与七星不可同而语。
弥亚虚弱之际，尚且能与让这些家伙不敢抢食的魔王纠缠千年，若是全盛时期。
他们只要跟在伏琮身后站出来，这些东西就不敢打主意。
可惜了，他们不在。
*
战斗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人有力竭的时候，神也一样。
所谓神力，本质上也只是一种能量，七星维持屏障，又不能还手。
两个掠阵的，还是太少，无法完全护住他们。
力量随着伤口飞快消散，眼看那群家伙就要直接冲撞世界屏障了。
可是这一战，没有退一说。
本来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正神缺失才让那群入侵者鼓起勇气相争。
他们要是退后，哪怕最后伏琮打赢了，也还是会释放一个信号。
有机会，可以上。
这无尽虚空的诸多“高维生物”，其实和世界之内的野生动物没什么两样。
都在寻求能量，更多更多的，让它们维持活性的同时，还能变强的能量。
有的用更温和的方式，如创世种和伴生种，通过创世灭世反复蜕变，像植物光合作用一样，自给自足的。
也有如同魔王和这些入侵者一样，通过厮杀和掠夺来吃别人的。
这场战斗越打，伏琮越觉得，虚空之上，必定有某个更高位的存在。
祂给这虚空设定了这样的规则，看他们生长，看他们争斗。
但哪怕知道，他也不能退。
这是比动物世界更严苛也更宽松的规则。
宽松在于，他不会真的因为世界被入侵而消亡，死的只是世界里这些生灵，他有选择放弃的权利。
严苛在于，这群入侵者不是单纯的动物，动物有求生本能，掠夺为果腹，被震慑一次，会害怕，会找其他目标。
但这群东西不会。
伏琮甚至分心问了创世助手一句。
别的世界的造物主都是怎么应付这种东西的？
创世助手虽然不能打架，却给了他答案。
【完整。】
还是那句话，昼夜缺位，七星能填补，但缺了一角的镜子，哪怕用其他材料补上，也仍然有缺。
无法替代。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达特已死，弥亚不知所踪，昼夜之神的缺口永远不能完整。
伏琮现在已经能清楚的知道，这场战斗无论输赢，都不会是最后一场。
那群被设定成只知道掠夺的东西，总会因为这缺口飘出来的“香气”而被饿穿了的肠肚所控制。
号称能操控命运的无数可能的造物主，未来数之不尽的时间似乎都已经被更高的存在确定。
无休止，又无意义的战斗。
动物尚且会因为害怕防御者给它们带来的伤害而有所顾忌，虚空这群东西不会。
他余下此生，都得随时警惕，一直对付接踵而来的不同入侵者。
直到他选择放弃这个不完整的世界，重新转生成创世种的时候。
在创世之前，弥亚和达特互相争斗，一死一伤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结局其实就注定了。
伏琮越打越生气，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热血上头”，越打头脑越清晰，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他创造的世界，命运长河随他操纵和书写，他也很少干涉，就是为了避免别人遭遇类似的情况。
这种从开始就已经注定结局的命运走向。
这显得在这件结局已经注定的事情里挣扎的，无论是他，还是被套进这命运之环的其他人，都在做无用功。
可现在他也被圈进了这样的环。
努力也好，摆烂也好，反正结局都一样。
已经被定好终点，无论旅途如何曲折，结局都一样。
都一样。
都一样！
这个念头却是清晰，他越觉得喘不过气，明明他不需要呼吸的。
混乱中，伏琮突然听到维克的声音。
“您怎么了？”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形态，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情绪。
“只是突然更理解你了一点。”
命运被操纵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口口啊。
到这个时候，伏琮就算想恶言恶语把维克从这该死的命运环里赶出去。
却也找不到什么能说的话。
“你能帮我个忙吗？”
“您说。”
“去找我的母亲。”
“母神弥亚？”
“对。”
“好。”
没有什么情绪的简短对话，是伏琮最后能说的话了。
他不想维克看到他陷入绝境的样子。
维克说得没错，他确实还是很在意他。
说完这几句，维克遁入虚空，伏琮继续战斗。
无论做没做好准备，他都不得不……迎接这既定的宿命。
*
世界之外的时间总是走得格外快一些。
伏琮的这次战斗比所有人想象得都更长。
长到人间的战争都结束，神佑之国分裂成不同的小国度。
而后和平数年，各个小国又开始争斗，逐渐融合成几个大国。
大国内乱，又分裂，小国争斗，又融合。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但世界之外，伏琮抵御入侵者的战斗却没有终止。
并不是最初那一场了。
新入侵者的那些第一批聚集过来的同伴，那种暗红色物质群。
虽然战斗的时候好像颇为艰难，但实际上，它们太弱了。
只能用数量拖延他们啃不动的伏琮和四神，去从另外九位从神那里寻求突破口。
能在世界上咬一口，便不算亏。
但它们低估了七星的决心，哪怕千疮百孔，却也不肯叫它们突破结界，触碰到这个世界，哪怕一下。
最后这场战斗是赢了。
这群东西被清理干净。
可不等他们喘息，第二批就已经在路上了。
它们都是被战斗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过来自然就闻到了不完整的世界流出来的“香味”。
于是便又开始了新的战斗。
唯一值得庆幸的，不是所有掠食者都如暗红色物质群那样，总盯着弱小的九个从神，让他们有机会疗伤修养。
但伏琮和四神，却从无一刻休息的机会。
他们始终要拦在最前线。
伏琮造物主的形态是巨人加一对能将他包裹起来的肉翅。
不知道多少年的战斗过去，他的翅膀已经快要接近维克曾经的天灾形态里那只巨兽的翅膀模样了。
残破不堪，只剩下骨架和零星的碎肉粘连。
可他不会退，也不能退。
哪怕明知道，这些战斗，是没有意义的。
但他不想就这样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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