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老人的声音逐渐癫狂，而后又归于平静，“我等这一天实在是太久了。”
没有人可以直视他的眼睛，那是一个人的恨，那是一个星球的恨。
“于家的人，都该死！”说出这句话时，老人的眼中不再是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通透，也不再是对陌生人的警惕。
是恨，只有恨。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他也许曾经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孩子，有一堆朋友，他们会坐在一棵古老的樟树底下乘凉，摆上几杯小酒与朋友小酌几杯。
不再，不在了。
于寻舟身上的淘汰灯终于亮起，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人样，但是系统的播报声依旧准时响起。
【各位参赛人员请注意，各位参赛人员请注意：】
【迈耶军校于寻舟，淘汰。】
【迈耶军校于寻舟，淘汰。】
老人愣住了。
一道光芒闪过，原先倒在老人脚下挣扎的蠕虫消失不见。
哈兰·贝尔也从虚弱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但精神力还没有恢复完全。
他尝试对老人使用【乱之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特质】在这个平凡的老人面前派不上任何用场。
当然，这个老人也并不平庸。
“他没死。”估摸着直播间已经被切断，哈兰·贝尔不再顾忌，“他是于家的主系，于家会护着他的。”
老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一切的复仇，一切的等待都成为了黄土一捧。
“他……会死吗？”再次看向哈兰·贝尔的时候，老人的眼睛重新回到了原先那一双绝望的雾。
“大概率能活，但是……你找他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找一个小辈报仇又有什么用呢？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在这里，也不会来到这里。
困住哈兰·贝尔的绳子被暴力扯断——对于星际时代的军校生而言，扯断区区一根绳子，小菜一碟。
老人佝偻着身子，并不在意哈兰·贝尔的逃脱。
哈兰·贝尔也没有多说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胸膛刺去——
“我太没用了。”在淘汰灯闪烁的那一秒，他听见了老人的呢.喃。
“我出不去了。”老人转身，在夕阳之下，他缓慢地走进了洞穴。
【各位参赛人员请注意，各位参赛人员请注意：】
【迈耶军校哈兰·贝尔，淘汰。】
【迈耶军校哈兰·贝尔，淘汰。】
至此，迈耶军校全员，淘汰。
…………
“所以……我们还有比赛的必要吗？”倪妍问道。
“出不去了。”艾达下了定论。
在光辉军校放弃逃离辐射，选择进攻泽菲尔军校的时候，她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更何况，简·贝尔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
蓝色的怪物对她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意志力顽强的代表了。
三个人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起，看黄昏。
对于她们而言，是黄昏。
是粉紫色的天空，淡粉色的云与浅紫色的天勾勒出一个少女的梦境。
应该是很美的，可惜现在，没有人有这个心情看夕阳。
梦幻的天空很快就被绿色的迷雾掩盖，浅绿色的辐射把粉色的云遮盖，抬头之时，夕阳不再。
在辐射完全浸没她们之前，她们点亮了自己的淘汰灯。
至此，光辉军校所有成员，淘汰。
场地里，只剩下还在挣扎的泽菲尔军校。
直播间的镜头汇集于此，场内所有的灯光都在为她们而闪烁。
此时的泽菲尔军校。
直播镜头切入之时，五台机甲狼狈地逃离辐射的魔爪。
“你们有没有感觉光线有点不太对劲？”
说话的是徐明溪，他和柳夜并排跑在队伍的最末端，所以能在这个时候搭上几句话。
“麻烦大了。”柳夜搭了一嘴，在回答，也是在自言自语。
绿色的迷雾蔓延的速度已经超过他们跑步的速度！
精神力也不足以支撑太久。
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奚云，前面有个井盖，收回机甲，跳下去。”柳夜接通了奚云的视讯，直接给她下达指令。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井盖联通着城市地下的道路，这也就意味着，泽菲尔军校选择离开龙潭，自己跳入虎穴。
没有任何犹豫，只需要一击，井盖四分五裂。
把机甲【天使】收回到自己的【信物 】之中，奚云纵身一跃，消失在地面之上。
后面的几位成员也是有样学样，顷刻间，五个身影不消失在地面之上。
在迷雾蔓延到这个井盖之前。
【？？？所以我们能看到泽菲尔军校之后的画面吗？】
【为什么泽菲尔军校总能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骚操作啊，我真的服了，场上只有你们一个军校还在比赛了，你们不在了我看啥？看风景吗？】
【现在风景也看不了哩（悲），这个星球已经被这个什么什么辐射的玩意儿包围哩。】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感觉比之前还要糟糕？军校联合演练选择实地作战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帮忙解决一下星球的异兽吗？怎么异兽没解决多少，全都在逃难啊？】
【异兽们大抵都死在这团辐射之下了吧。】
“不能接触到辐射。”这是柳夜在跳下井盖之前和队友们的公开聊天，“在辐射蔓延之后，异兽就很少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了，这绝对不是巧合。”
井盖地下是管道，由于城市已经无人问津，管道的内部还算干燥，只是城市垃圾遍及，管道内部的味道有些难闻。
沿着管道下滑，终点是一片漆黑。
黑暗，这个情况在柳夜的意料之中。
毕竟黎明星是个星球，也有城市，和古蓝星的布局也大差不差。
眼球突然感受到了光明。
“吧嗒。”是开灯的声音。
在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线之后，柳夜队内的几位成员大眼瞪小眼。
“我开的。”奚云举手，“我就是想摸一下这一片区域，然后就摸到一个类似于开关一样的东西，然后就按了一下。”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下次注意点，万一是个自毁按钮呢？”柳夜没有指责奚云的意思，在她看来，奚云就像一个小动物一样，时不时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呆萌属性。
环顾四周，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露营地？
镜子碎渣，玻璃碎片，还有残缺的净水器过滤着已经干涸的污水，棉絮，破旧的毯子与老鼠的尸体构成了一张张简陋的床铺，缺了腿的板凳，贴了卡通人物贴纸的台灯，不知道哪位老人家遗弃的摇椅，这些是他们的休息处；生锈的螺丝，安装小桌板时遗留下来的扳手，螺丝刀，这些是他们的工作台。
显然，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而且不止一个人，根据这座地下基地的规模来看，人还不少。
“怎么会有人居住在这里？”这是柳夜发出的第一个疑问。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也早就随着星球的灭绝而销声匿迹了，只剩下累累白骨，回答着空荡荡的回音。
奚云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一道短暂的光芒吸引。
扒开由树枝和混凝土构成的废墟，是一块怀表，刚才所看到的光芒也是来自表面的一道反射光。
怀表很旧，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掀开外表的金属壳，里面的指针早就停止不动，古罗马计数法，指针永远停留在了18：19。
一张小小的照片从怀表处飘出，落在了地面上。
奚云捡起。
应该是一张全家福，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一个目光和蔼的女人，举止亲密，应该是一对夫妻。
妻子看向镜头的目光是笑着的，像一阵春风划过绿茵的草。
男人没有看镜头，他在看自己的妻子。
奚云体会不到画面中和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两个人很幸福。
她将照片重新塞回怀表，将怀表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其他人都在探索这片区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往这边走。”柳夜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的管道跟迷宫一样，复杂错落，没有规律，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判断的路线。
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人按照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柳夜指的那一条路很长，很暗，中间还历经了很多条迂回曲折的路线，众人还在中途休息了好几次。
“应该快到了。”奚云望着远处微弱的光源，说道。
“嗯。”柳夜回答。
“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奚云好奇地开口，问道。
“秘密。”柳夜神秘一笑，不再回答。
黑夜中，奚云看不清柳夜脸上的表情。
所以她没有发现，在黑暗中，柳夜长松了一口气。
管道的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木门已经破旧不堪，上面还有木头被污水浸泡过之后腐烂的气息，刺鼻。
徐明溪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所谓的敲门，也不过是人类之间约定俗成的规定罢了。
“吱嘎——”一声。
门开了。
比眼睛更先感受到的，是架在奚云脖子上的一把生锈的弯刀。
中间镜子碎渣这一段和下水管道的剧情其实是在码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光明共和国》，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这本书，不过我不是很能理解里面的内涵，当时看完的时候只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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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黎明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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