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撕裂了办公室的凝滞空气。
砰!
许肆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冰冷的墙板上，后脑勺撞上硬物的闷响令人牙酸。紧接着一个酒瓶在他耳畔炸开，玻璃碎片混着琥珀色的残酒四散飞溅，浓烈刺鼻的酒精味瞬间蔓延开来，像无形的油膜糊在每个人的鼻腔里。
“我艹!”旁边微胖的男人脸色煞白扑上来，死死掰住裴巳青的手，“裴哥!松手!真他妈要闹出人命了!!”
“最新赛事快讯:FLP战队痛失全国总冠军，疑似因内部核心战术泄露……”
电视屏幕的冷光被一只涂着寇丹的手掐灭。女人抱臂斜倚在办公室旁，声音带着事不关己的凉薄:“宋经理说的对。冠军丢了还能再打，老板，您要是背上个案底，这俱乐部，还有您的前程，可就全砸了。”
许肆眼前发黑，颅骨被挤压的钝痛和眩晕感交织，他艰难地睁开眼，试图辨认这混乱的修罗场。
就在这时——
叮!
『绑定对象:正确。』
『投放世界:正确。』
『核心任务发布:』
『一、继续担任FLP战队教练。』
『二、协助FLP夺得世界冠军。』
『任务成功，宿主可脱离世界，重获新生。』
许肆下意识蹙紧眉头，刚张口想驳斥这荒谬的指令，下一秒“嗬……呃……”。难听的单音节不成调卡在空气里。
喉咙里破碎的气音，随即被更深的窒息感堵死。
没有人对这突兀的动静表示惊讶。
在冷的掉渣的空气中，裴巳钳制他后脑的力道渐渐松开，他这才看清眼前人。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淬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弃。
『忘了告诉宿主，您当前身份设定:失语症患者。沟通方式，请自行调节。』系统冰冷的补充姗姗来迟。
失语？原来开场那声丢人的疯牛嚎叫，是自己发出来的？一股混杂着屈辱和被愚弄的邪火“腾”地窜上心头。
妈了个巴子……
不等系统反应——
他猛地一偏头，反手就抄起桌上那排列一整排的香槟!
“哗啦——!!!”
又一个酒瓶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粉身碎骨!这一次，崩裂的玻璃碎片混着血珠，在裴巳的额角炸开。
“操!”他吃痛低吼，眼中淬毒的寒冰瞬间被暴戾取代。
许肆没理会后脑伤口崩裂的温热液体，反手狠狠揪住他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人往旁边的文件柜上撞!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莫名的被车撞飞，醒了又接着被人打，还标配一副残疾人福利？
这谁吃得消？
沉闷的□□撞击声和粗重的喘息立刻填满了整个空间。
宋经理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都他妈死人啊!愣着干什么!快拉架啊!”
门外早已被动静惊动的几个年轻队员惊慌失措地涌进来，七手八脚的去拽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脚步杂沓，却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队长!”
“裴哥别打了!”
“许教练!松手啊!”
场面彻底失控。混乱中，许肆感到拉扯在自己手臂和身上的爪子越来越多。他心中都快骂翻了，真是一群土鳖老，拉个架就只拽他这一边吗？
眩晕和剧痛逐渐开始让他眼前发黑，但在被彻底拉开的一瞬间，许肆凭着一股狠劲和本能，曲起手肘猛地向后一顶——
精准砸在裴巳的肋骨上。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眼神死死钉过来。那目光里的轻蔑与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人洞穿。
许肆忍不住冷笑。呵!就这？
四个年轻队员像受惊的鹌鹑，手足无措地围在两边，大气不敢出，眼神在两人之间惊惶地逡巡。
一直作壁上观的女人，这才慢悠悠地踱到那人身边，抽了张纸递过去，语气听不出多少关切:“没事吧老板?”她看了眼地上流淌的酒液和玻璃渣，又撇了一眼过来。抱臂支着下巴一敲一敲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肆低着头，被两个队员架起试图拉远，后脑的抽痛混着系统信息轰炸让他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逐渐脱力的虚浮感也开始飘散。头发被血和酒浸湿黏在额角上说实话很难受，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的力气和意识。
另一边，宋经理抖着手想去查看裴巳的伤势，再一回头，发现对面的许肆已经晕了，脸颊上的两半肉一抖，一开口彻底变了调“明明……明明好好的就能赢……这都什么事儿啊……”
晚上九点。
市医院急诊。
宋永辉被汹涌的人潮挤的脚不沾地，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护士声嘶力竭打断，“让让让，血氧饱和度在急速下滑!看完病的家属快让开!!”
推床的滚轮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许肆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被推远放大的焦急肉脸。模糊的杂音逐渐清晰，刺入耳中，头顶的白灯扎的人眼睛发花。小孩尖锐的哭嚎、家属惶急的呼喊、医护人员急促的指令、仪器冰冷的嘀鸣……他撑着手从床上坐起，纱布下的伤口一跳一跳地发疼。让他又开始烦躁。
妈的。
直到一个人按住他的手背快速拔下针头，才将许肆唤回神，“伤口不大，醒了就可以回去了，这几天好好养，很快就能好。”
“嗯嗯，谢谢!谢谢护士!!”经理连忙上前，陪着笑送走。
裴巳坐在不远处靠墙的椅子上，低着头玩手机，侧脸线条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硬冷。闻言，他没什么表情地抬眸瞥了过来，额角和脸上玻璃划破的血痕已经结痂，看样子是被简单处理过。
他像是等了很久，紧抿的唇透着不耐烦，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
许肆一看到这个人心里堵的更厉害了。他垂下眼，混乱的大脑开始串联起之前的记忆，他在心底对那团自称“系统”的光球发出疑问。声音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和嘲讽。
『只要帮助他们拿到世界冠军，我就能离开?』
『是的。检测到您对《终末战线》的顶尖操作理解与潜力，符合“逆转者”绑定条件。』
许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眼底掠过一丝及淡的苦笑。与其说是重生？任务？更像是一场荒诞的黑色幽默。
『那之前这具身体的灵魂呢?』他又问。
『原主灵魂因深陷绝望而消散，其‘世界冠军’执念形成强烈能量缺口……』
之后的系统声他没在听清，因为实在头疼的厉害。靠在医院的床上缓了很久，才在宋经理在意的眼神中站起身。发间包扎好的纱布，衬得他失血后眉眼脆弱。没走几步，许肆眼角一抽，突然瞥见什么。
不远处急诊大门口，有道侧影，飞快地向这边靠近，几乎是本能地，他脚下一动想避开。身侧的裴巳却像早有预料，手臂闪电般向后一格，冰冷的布料擦过指缝，带着不容置疑力道将他生生制止。
“教练。”裴巳声音不高，但像淬了冰的刀片，刮过耳膜。“跑什么?还有别的亏心事没交代完?”
话音未落，一道裹挟着夜风寒气的黑影已扑至眼前。
“哥——!”
许肆甚至没看清来人脸，就被猝不及防的一股蛮横巨力拖拽，脊背狠狠砸向墙面。视野被剥夺的瞬间，天旋地转！只剩一片混沌的黑暗和撕裂的剧痛，碾过他每一根神经，耳鸣吞噬了所有声音。不知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才找回意识。
虚脱感让他身体发软，等回过神，才发现全靠眼前男子的臂弯在撑着。但男人似乎并没有感到异样，直到脖子上传来带着湿意的蹭动。
许肆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他反手扣住对方箍在背后的手腕，用尽全身残存力气猛地一拗！
“咔嚓！”
一声清晰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节错位声在急诊室的走廊响起。
但很快就被周围杂乱的声音压了下去，只有站的近的宋经理和裴巳听了一清二楚。
“呃啊——！”
林峙闷哼，手臂瞬间脱力，顺着墙滑坐下去，右手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垂落。
宋永辉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胳膊，牙根泛酸。他第一次看清那双低垂眸子下暴戾的凶兽。从前虽然不觉得许肆是个软柿子，但也是一个闷葫芦。默默在角落吃饭，默默一个人贴着墙走路。现在突然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许肆失去支撑，踉跄半步才站稳，后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喘息都痛的他指尖发颤。他没再看地上蜷缩的林峙，垂着眼，一下一下清浅慢慢平复。不为别的，因为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发毛。
视线不经意扫过不远处的裴巳。对方插着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正牢牢地锁着他。目光冷峻，一层一层像是要刮开他的表象一样。
烦。
许肆闭了闭眼，他实在不想理会这人，转身慢慢向门口走。
“诶诶?这……什么情况？”宋经理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指着地上脸色惨白的人，又看看许肆决绝的背影，撞了撞裴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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