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渐渐落下，趁得城市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金馥雪坐在窗边，远眺着城市的夜景，星光与灯光辉映，城市中间的布尔哈通河蜿蜒而过，高处又让人远离城市的喧嚣。金馥雪不得不感叹，蒋声言真是花钱制造浪漫的一把好手。
“来了来了。”路星辞风风火火地走到桌旁，怀里还抱着一束红玫瑰，“馥雪，等急了吧？”
金馥雪上下打量着路星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星辞在她身边，她会安心些。
“嗯，还好你没穿着警服来。”
“我哪会那么不注意。”路星辞把花递给金馥雪，笑着说：“生日快乐，馥雪。”
“谢谢。”金馥雪接过花，闻了闻花香，看了看花束中的贺卡，就把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路星辞叫来服务员，说了声：“起菜吧！”
“事情办的顺利吗？”
路星辞用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说：“就一个一般的案子，没什么顺利还是不顺利的。”
金馥雪全神贯注地看着路星辞，语气倒是轻快：“你就去办案子了？我还以为你是去办事情了呢！”
路星辞笑了笑，说：“要是去办事情，也不用瞒着你啊。”
金馥雪点了点头，路星辞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要瞒她的：“今天白天遇见刘春红了。”
“徐芮家的那个亲戚？她还认识你吗？”路星辞琢磨着金馥雪的语气，最近这个刘春红还挺频繁地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
“嗯，她还叫我‘金小姐’。”
提起这个称呼，金馥雪不由得惆怅，人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路星辞难得有感叹的时候，“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曾经的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就不会再被提起了，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是被动的一方。声言不像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小孩。”
“倔着呢！”金馥雪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移到窗外，泪花不知不觉间在眼眶汇聚，她抬手擦了擦泪：“跟徐芮当年一样。”
路星辞看到金馥雪的情绪不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算是安慰，轻声哄：“今天过生日，聊点开心的？”
“嗯。”金馥雪应了一声，不过她确实很久没有开心的事情了，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只是在活着。但又不想让路星辞扫兴，便说：“今天打麻将赢了2000多。”
“啊？那谁输了啊？”
“杨牧达和蒋声言，声言输的多一点。”
“嗐！左兜掏右兜啊！”
“那总比跟路局打麻将，路局胜负心一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好。”
“我当然没有声言会喂牌。”路星辞撇了撇嘴，不无感叹地说道：“这小孩还真是聪明。”
金馥雪有些得意，毕竟是她养大的小孩：“你承认就好。”
路星辞见金馥雪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于是换了话题：“青衫今天跟我谈了。”
金馥雪正色道：“说什么？”
路星辞撇了撇嘴，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许多事情确实是力不从心了，她觉得孙青衫今天基本没费什么功夫就说服了她。
“给蒋声言当说客的。价钱开到12%”
金馥雪审视着路星辞，她觉得以路星辞的脾气秉性，不会轻易让步的，怕着其中还是有什么猫腻，敲山震虎是必要的，于是便讲：
“到底是谁在狮子大开口。”
路星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觉得没关系，事不宜迟。”
既然路星辞这样讲了，她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还需要她插手，试探着问，“用我转告吗？”
路星辞摊了摊手，笑道：“我又不是没有蒋声言的号码。”
金馥雪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呗，跟我还用卖关子？”
“为啥非得拉蒋声言下水啊？”
“你这话说的。”路星辞哭笑不得地看着金馥雪，所以，她心里还是偏向蒋声言的是吗？“我是不是也算是她后妈？当然，我肯定没有你对她上心。但是我肯定是信任得过她的啊。退一万步来说，把柄在声言手里，她不会下狠心弄死我吧？”
金馥雪堆生死一向敏感，嗔道：“又开始胡说八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不会背叛我。”路星辞其实是犹豫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蒋声言这匹小狼的心会有多狠。不过她觉得她们都在赌。
“为什么？”
“你养出来的孩子，我还是信的过的。”
金馥雪当然不介意把事情想到最坏，但凭蒋声言的聪明和路星辞的权势也不是没有平安落地的可能：“嗯，用钱堆出来的孩子，至少不会因为钱出卖你。”
菜品和酒陆续上齐，路星辞为金馥雪倒了酒，举起杯，嘴角带着微笑，说：
“生日快乐。”
金馥雪和路星辞碰杯，轻声说：“谢谢。”
路星辞喝光杯子里的酒，不由得升起许多惆怅：“说起来我也回来一年了，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忐忑的 。”
“工作吗？”金馥雪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路星辞痛快地否认，说：“很怕你再拒绝我。”
金馥雪皱了皱眉，她从来不觉得路星辞是个胆小的人，甚至她从来都不怕路星辞会离开她。但是她知道这样对路星辞来说很残忍。不过，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接受她对自己的好，不是更残忍吗？
“我都拒绝你那么多次了，你害怕再多一次吗？”
“当然，又不是小时候了。”
路星辞又喝尽杯子里的酒，心中的惆怅继续上涌，她确实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事业和财富，但是没人能懂她深夜里的孤独。因为那种感觉她有时候自己都弄不明白。
“不是小时候。”金馥雪念了一句，她们确实不是小时候了，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路星辞的感情是有变化的。从拒绝到依赖，这种变化是漫长的岁月带给她们的。但是她还是想一探究竟，便问：“所以你是因为我回来，还是因为家里？”
“我肯定不能骗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路星辞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即使早就已经确认关系，她偶尔还是会有不真实感，“但是肯定你站的比例多一些。”
“还说不骗我？”
“骗你是小狗。”
“切……”
路星辞笑着看着金馥雪，这一刻其实她是满足的。在她的人生中，长久存在着的不甘在一点点消失，让她的人生没有遗憾可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路星辞突然问。
“呃……这也太久远了。”
“也没有很远吧，你就是不太在乎。”路星辞有些委屈，“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也没说我不记得吧？”
看着金馥雪的嘴角藏着得逞的笑，路星辞就知道她又在逗自己。
她们相识场景非常老套。当年，已经大三了的路星辞在同乡会上第一次见到刚入学的金馥雪，一见倾心。上学的时候虽然也展开过些许的追求，但奈何没有什么经验技巧，金馥雪自然也就没理会她的所谓爱意。
时间不等人，路星辞很快毕业。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家里的帮衬，她被分到了州警察局，同组里面还有比她早一年入职的徐芮。好巧不巧，两年之后，金馥雪也到这里报道，三个人的纠葛就这样开始。以至于多年后，金馥雪在复盘自己的人生时，都不知道该后悔选择上警校，还是后悔选择去上班。
金馥雪想起路星辞年轻时候的样子，说：“虽然你当时很像个毛头小子，但确实挺帅的。”
路星辞有些嘚瑟地讲：“不错，这么多年劳心劳力的，总算得到句夸奖。”
“喂！”金馥雪觉得无奈，虽然她拒绝过路星辞，也跟她说过狠话，但她心里一直没有把路星辞划到对面战线。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年少无知，“我有对你那样苛刻？”
“没有。”路星辞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是连对我苛刻的机会都没给我。”
金馥雪当然知道路星辞的心中有怨气，引导着问：“那你现在想想，是不主动不拒绝的好，还是钓着你，搞暧昧的好？”
“那还是拒绝吧。”路星辞至今都还记得当初得知金馥雪喜欢徐芮的消息时，先是心如刀绞，然后是出离愤怒。她瓮声瓮气地讲：“我又不是鱼。”
“总算上道了。”金馥雪很快就收起了嘴角的微笑，怅然混杂着不甘，说：“徐芮走了之后，我一向是愿者上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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