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沈之忱被蒋声言吵醒,按亮了床头的灯,才发现她睡的并不安稳,甚至还在哭泣。
“言言,言言,醒醒。”沈之忱摇了摇蒋声言的胳膊,又拍了拍她的脸:“做梦了,快醒醒。”
蒋声言睁开眼,眼睛被泪水充满,她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泪,迷茫地看着沈之忱。
“怎么了……?”
沈之忱拿过蒋声言的助听器递给她,刚想起身去拿毛巾,就被蒋声言拽住了手。
“别走。”
“求你。”
沈之忱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蒋声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对蒋声言从来都是蒋声言说什么,她做什么,她为什么会说出“求你”这样的话?是在感情中受过伤吗?甚至被无情地抛弃过?可是从没听她说起过之前的感情,是因为不想触碰吗?
蒋声言戴上助听器,又抱住沈之忱,“小忱陪我待一会儿。”
沈之忱重新躺下,将蒋声言搂进怀里:“对不起啊,声言,这两天确实是比较忙,没有太多陪你的时间。”
“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来北京,不就是让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吗?”
蒋声言吸吸鼻子,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沈之忱这两天的开心,甚至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里更适合沈之忱了。
沈之忱吻在蒋声言的额角,轻声问:“做什么梦了?”
蒋声言梦见袁桐尘了。白天的时候袁桐尘不断提醒她要去找她,那笃定的语气都让她觉得袁桐尘又在催眠她。
博一那年,蒋声言被抑郁情绪困扰,无奈之下选择就医。就这样,认识了当时还在医院工作的袁桐尘。接下来的两年里,她们的关系由医患发展成暧昧关系。即使蒋声言知道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在当时,袁桐尘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这样的关系保持了两年多,也有些快乐的日子,快要毕业的蒋声言甚至已经准备留在北京工作,畅想着她和袁桐尘的美好未来。可是,这段关系却被金馥雪发现,袁桐尘已婚有娃的事实被摆在蒋声言面前,她被迫接受了一场巨大的欺骗。
她没有心力再去对峙和质问,因为她被迫不断地祈求金馥雪的原谅。被抛弃和背叛的事实无情地掩盖了毕业的快乐,蒋声言匆忙逃离了北京,回到Y城,大病一场。
又活了下来。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太记得了。”蒋声言贪婪地呼吸着沈之忱身上的味道,夜晚让她变得神经质,她甚至不能确定沈之忱是否会背叛她。她摇了摇头,想要忘掉这恼人的情绪:“可能因为换了地方,睡不太熟。”
沈之忱轻轻拍着蒋声言的后背,酒店是蒋声言自己定的。花了大价钱,就为了睡的舒坦。
“你不是说,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能睡得舒坦吗?”
蒋声言抬头看着沈之忱,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沈之忱觉得心疼,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蒋声言抢了先:
“你是不是有点傻,干嘛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哎?”沈之忱轻抚蒋声言的脸,又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倒也不用这么激动是不是?”
“小忱,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在责任明晰之前,你都不要觉得是你的责任。”
对于蒋声言突然的严肃,沈之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知道蒋声言说的有道理,只能应下来:“好,我知道。但是……我是心疼你。”
蒋声言又抱住沈之忱,就在沈之忱觉得她睡着了,才听见她瓮声瓮气地讲:“还是小忱最好了。”
沈之忱轻笑,得到如此孩子气的夸奖,她是发自内心地开心。沈之忱又吻了吻蒋声言,笑着说:“今天我们见面之前,张老师还说,能和你在一起,肯定是我祖坟冒青烟了。”
蒋声言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她认真地想了想,这大概是在说她们很般配的意思?还是不由得感叹:“这是什么形容?”
沈之忱揉了揉蒋声言的发,笑着说:“不知道。反正张老师说话很有意思,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东北口音很重,甚至自成一派。”
蒋声言想了想,张卿小的口音确实不太像J省的,倒是像临省的。
“那你呢?”
“我?”沈之忱一愣,想了想才明白蒋声言问的是什么意思,便笑着讲:“我当然觉得我是幸运的,天大的幸运。至于祖坟是否冒青烟,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沈之忱认真的样子,蒋声言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她本来以为离开Y城,她的心情会变好。但是她忘了,曾经在北京,她也有着那么多不甚愉快的记忆。那些成长中的挣扎与痛苦,更令人绝望。
“我想,你尽快安排好行程,空出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去西北玩一圈好不好?”
即使不知道蒋声言为什么会突然提议出去玩,但沈之忱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可是到时候我就不知道有没有钱了。你知道的,画展要一些钱。”
“没事儿,我管我妈要。”
沈之忱被逗笑,她轻抚蒋声言的脸,笑道:“你咋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然呢?我也不能去抢是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能做。”
看着蒋声言老神在在的样子,沈之忱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试探着问:“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不会觉得管你妈妈要钱不好意思吗?”
“不会啊。”蒋声言想了想,她大概知道沈之忱是什么意思:“因为我妈,还有我爸,从来没有给我灌输说,家里挣钱不容易的概念,可能也是因为他俩本身也不觉得挣钱难吧?反正没有在钱上亏待过我。”
“其实……金阿姨挺好的。”
蒋声言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之忱,她想,如果忽略金馥雪曾经对她的虐待和软禁来说,金馥雪确实是个很好的母亲,甚至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恋人。
但是,那些对于她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是无法忽略的啊?
“对不起。”
蒋声言突然听到沈之忱的道歉,她迷茫地看着沈之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讲。
“怎么会没有隔阂呢?”
沈之忱笑笑,她还是太自以为是了,无论如何,她只是个旁观者,即使她再爱蒋声言,她也没有办法和她感同身受。
“嗯?刚才不是说了吗?”蒋声言抬手捏了捏沈之忱的鼻子,她才不想把自己的烦恼带给沈之忱,要是那样,她会更难受的。
“我知道,但是……看着你痛苦,我也会难过。”
蒋声言咬着牙忍下眼泪,凑近吻在沈之忱的唇上,“有同理心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很重要,不是吗?”
“是这样。”
“其实我也没有多痛苦,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选择忽略痛苦。
“我没有理由去怨什么,更何况,我是个幸运的人,不是吗?作为一个先天听障来讲,我爸妈给了我最好的医疗条件,让我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物质生活也很优渥,我妈从来没有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对我不好。”
“可能你会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活的是感情,有时候感情远比血缘重要。”
蒋声言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沈之忱,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现,人要活下去,其实没有很多路可以选。但是,选与不选,殊途同归。
她不是没有机会,把金馥雪送进监##狱,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她甚至亲手毁灭了苦苦收集的证据。
沈之忱见蒋声言半天不说话,试探着问:“你生气了吗?”
“你不要跟我小心翼翼的。”
话说出口,不但把沈之忱吓了一跳,蒋声言甚至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她说话的语气简直和金馥雪一模一样。
爱一个人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更何况,是一起生活了30年的人呢?
“对不起啊,小忱,我可能……我可能没过脑子,我不是想凶你的。”
“不用说对不起啊。”沈之忱笑了笑,看着蒋声言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跟刚才冷脸的不是一个人。沈之忱又抬手摸了摸蒋声言的头,继续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脑子不太清楚的状态下,聊这么重要的事情了,好不好?”
蒋声言点了点头,苦笑着讲:“你知道的,夜晚总是会放大人的情绪。”
“对,但是,深夜不会给出关于人生的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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