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林茯在课上补了会觉。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恢复点精神，脑袋还很混沌，手机上，邵以持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在学校？]
[嗯。]
她刚发过去，邵以持似乎没耐心打字，电话就拨了过来：“你昨晚去了酒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韩肃告诉你的？”
邵以持默了几秒，只问她出去做什么。
“之前兼职的时候，杨姐挺照顾我的，我就去了。”
林茯听到电话那边打火机啪嗒按响的声音，邵以持咬着根烟含糊道：“这种事跟我说一声就行，以后不要去了。”
她没说去不去，反问他：“工作怎么样？会累吗？”
“还行。”邵以持说着，沉默几秒，“跟以前比，好很多了。”
他不喜欢提过去，回忆是摊淤泥，抓起来都嫌脏，但邵以持也说不清为什么，在她面前，不是第一次有某种冲动，竟然想谈谈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他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掐断：“广州这边早茶不错，你要是想过来，我给你订周末的机票。”
食堂进进出出不少人，林茯脑袋有点沉，缓了缓说道：“邵以持，等过了这段时间，如果有机会，我们再去吃。”
“我们？”
“嗯，就我跟你。”
看着挂断的电话，邵以持莫名心思不宁。
去酒吧的事，韩肃并没有告诉他。
给她的手机，和他自己的，互相绑了定位。
他并没有监视她的意思，也没有这个功夫。只是他确实不放心，这种不放心源于他见过她被尾随，被篮球砸，感冒住进医院，还总是容易放空发呆……他就是想着，需要知道她在哪的时候，他能知道。尤其是，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然后，连续好些天，邵以持发现她去了海大，时间都是在下午五点之后。
她去韩肃的学校做什么？
邵以持找了阿坤。
阿坤电话里都结巴了：“跟……跟踪小茯姐？这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
当年出生入死差点在泰兰德搞了帮会的一群人，多少还是专业。阿坤晚上就给刚结束会议的人汇报：“前几天不知道，小茯姐这两天就只是去海大食堂吃了顿晚餐。”
“她一个人？”
“和一个女生。”
“吃的什么？”
“三鲜粉丝，昨天是鸭血粉丝，加了三勺辣酱，被一个男生要微信，小茯姐没给，说自己有男朋友。”
“这你都能听见？”
“猜的。”
阿坤似乎还有话要说，支支吾吾，邵以持让他有屁快放。
“Boss，我觉得你这样，有点变态了，要是小茯姐知道，肯定跟你闹分手。”阿坤一说，滔滔不绝起来，“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小茯姐只是喜欢吃粉丝……”
被挂断。
周末，林茯在寝室，拉着帘子，冯薇薇听到她在纸上书写、折起、柜子不断拉开锁上的声音。
舍友最近总是很忙，也不是在学校忙，甚至会翘课跑出去，有时候很晚才回来。冯薇薇觉得不对劲，隔着帘子问了句：“林茯，你已经坐了一下午，要不要出去吃饭？”
帘子哗啦被拉开，林茯拿起外套，对上冯薇薇担心的目光，笑道：“去逛商场吗？请你吃火锅。”
冯薇薇看她心情不错，松了口气。
只逛不买是件很快乐的事，虽然进品牌店的时候，拮据的年轻女孩总带着点难为情，但遇到的大部分销售态度都很好，说看看也可以，只要喜欢总有一天会属于自己。
冯薇薇很感动，出来后，就给正在实习的男朋友发了条语音：“栩栩你一定要努力挣钱！”
也有态度不好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俩人绕了半圈不到，悻悻出来。
冯薇薇没忍住吐槽：“好可怕哦，我呼吸都屏住了。”
林茯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去杂货店？”
阿坤距离两米之外，时刻汇报消息：
[从爱马仕出来，没买。]
[刮了张彩票，没中。]
[吃了冰淇淋，肚子疼。]
[跟一只缅因对视五分钟，对着猫叫了声……]
邵以持：[？]
阿坤：[你的名字。]
[……]
[被发现了！]
“阿坤，你怎么在这？”林茯拿掉他脸上的墨镜，揶揄道，“这么酷，拍电影吗？”
“Boss让我时刻保护你。”
冯薇薇惊讶：“Boss是谁？”
林茯：“邵以持。”
冯薇薇：“他还给你配了保镖？”
林茯、阿坤：“……”
三人坐在火锅店，点菜下单，林茯并没有问阿坤为什么他知道她在这里，阿坤也觉得奇怪，但对方似乎完全不在意。食材新鲜，饮料可口，林茯很能吃辣，不过彼此为对方考虑，中辣总是最优选项。
“小茯姐，今晚Boss直播上镜，你要看吗？”
林茯一抬眼：“什么直播？他没跟我说。”
一个酒店业的峰会论坛，台下坐着投资者、同行和媒体。邵以持代表集团，在最后有简短的发言，宣布将与某文旅集团进行合作，成立合资公司，推出新的品牌——国内最有格调的高奢度假酒店。镜头里，男人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头发往后梳了梳，额前落下几缕，沉稳不失随性。
晚上，林茯躺在床上，看了会直播，镜头也挺双标，别人都是半身，到了邵以持，就怼到脸上，他又不是去卖脸的。
她关了直播，思绪飘远。
那只烟灰色的小缅因，品相近乎完美，有点想养。比赛到账的奖金已经花掉，没有其他钱，想想宿舍也不能养猫，索性抛下这个念头。她其实很少有对某件事物非得到不可的执念，但话又说回来，那只猫过分合眼缘，总不想让它落入别人手中。
犹豫了两天，林茯决定再去看它一眼——
被买走了！！
她可是头脑一热，背着良心，捏着邵以持给她的那张卡跑出来的，想着钱以后总能还得上。
失落地叹了口气：
“反正也没有地方养，算了算了～”
原则差点败在一只猫手上。
离得不远，林茯顺便去了趟格斗馆，想看看小苹果在不在，不料想刚进去就碰到邵以持从里面的淋浴间出来，嘴角多了处明显的淤青，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视线撞上的一瞬间，说不清为什么，俩人都有点尴尬。
没给其他人看戏的机会，邵以持走过来，不发一言拉着她的手离开。
林茯算着时间：“你不是后天才回来？”
他没应声，把她塞到车里，站在外面给她扣上安全带，扣完也没离开，直勾勾盯着她，薄唇轻扯了下：“嘴疼。”
林茯怔了怔，伸出手指想碰他淤青嘴角，怕碰到了会更疼，刚要缩回去，被他抓住手指，一本正经道：“你戳一下就不疼了。”
女孩脸颊泛红，邵以持眼尾微微上挑，凑近看她。
林茯觉得很不对劲，他不是会对她说这种话的个性，分神中，她鼻尖被男人用手指重重按了下：
“长了颗痘。”
有不明显的印子，在他回来前那颗痘痘跑掉了。
林茯垂下眸，避开他目光，低低说道：“我都不知道，而且谁让你一回来就找人打拳。”
“半个月不见，就跟我说这种话？”邵以持站在车门外不动，不是不高兴，也不是有火气，语气憋闷得慌，“有你这么当女朋友的吗？我在外面这么辛苦……”
她堵住他的话，双手揽住他脖子往下勾，吻上男人薄唇。
结结实实压上去的亲吻，柔软印上冰冷，气息纠缠。只是贴上去的一瞬间，她就僵住了，不知道怎么继续，想撤，反被男人大手扣住后脑勺，吻变了气势，强硬压下来。林茯被迫仰起头，牙齿撞到一起，吃痛了声，舌尖被狠狠裹挟，生涩而莽撞。
肺里的呼吸被夺走，她没法喘气，全是男人清冽霸道的气息。
对于接吻，林茯第一次的感受是——窒息前，得给他一巴掌。
她涨红脸，瞪着他，气喘不匀。
因为他，湿润的，沾着津液，红的诱人的唇，微微张合，轻而易举勾起他身体更深的欲念。
邵以持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女孩后颈处，不轻不重地摩挲着那块脆弱的肌肤，一点也不客气：“再来一次。”
林茯皱了皱眉，手心挡住他嘴巴，埋怨道：“烂到家了。”
他脸色说沉就沉，扒拉开她的手，掐着她的下巴再吻了下去，没半点进步，跟要吞了她似的，林茯脖子被压得酸，扬起手，巴掌没落下去，反被预判捉住。邵以持坏心眼地咬住她下唇，微睁开眼，看她眼角湿润，哑声道：“还想打我？让我多亲几次不就行了，这么没耐心。”
“……”
见她不说话，似乎有点委屈。
邵以持咽下口水，扬起下巴，脸凑到她面前：“用点力。”
“你现在嘴巴不疼了？”
“不疼。”
林茯听到这两个字，报复性地掐了下他嘴角。
掐完，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首饰盒递给他：“给你。”
邵以持愣住，他自然认得出首饰盒上的品牌，伸手接过，打开，是一条铂金双环项链。
男人的心一下跳得很快，盯着那条项链，胸腔却渐渐被堵住，眉心微蹙：“你哪来的钱？”
半个多月，没有一次信息提示，她根本就没用过他的卡。
“去年那个让你白跑一趟的比赛，奖金发下来了，我用你的手机，还揣着你的卡，觉得也该买个东西给你。”
邵以持沉默着，脸色逐渐紧绷，林茯摸不透他心情，也不知道这条项链合不合他心意，她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很多事情快要结束，两人的关系总要有个收场，无论如何，她确实骗了他。这条项链，对他来说不值几个钱，不过是夹杂着她没办法说的那点愧意，还有她不大愿意承认的别的情绪。
他见她走神，项链递给她：“给我戴。”
“你自己戴。”
邵以持不干，拿出看家本事，威胁道：“你又想被亲了。”
林茯下意识抿住嘴：“头低一点！”
闻言，邵以持弯腰，头伸进车内，下巴垫到她肩上，林茯扣好项链，说好了，他没动。
“别磨蹭。”
他闷笑了声，侧头，轻啄了下女孩的脖子。
不同于刚刚接吻时的急切，蛮横，是少见的，不像他的温柔。
林茯僵着身子，被抱住，听到他在耳边，低低地说：“谢谢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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