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宿舍楼下分道扬镳，韩鹭回去接着处理今天的破事，刚到寝室就又接到一个季师然的电话。
电话里季师然表现得对她极为关心，她没听出来有任何演的成分，并且如她所料地说可以帮她解决，她漠然回应：“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自己能够解决。”
“我也没想到那天来学校找你会被人拍照。”季师然说，“以后我会注意。”
几句话说下来，她很快意识到季师然和陈野的区别，陈野永远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因为这个事被叫过去谈话陈野都会愧疚，但季师然不会。
明明新闻里也没少提她和季师然，是把他们两个默认为已经联姻的状态，要是季师然能离她远点她就不必遭受能这种猜疑，然而季师然并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只会站在高人一等的立场上告诉她自己能帮她解决任何事，向她展示自信与强大。
韩鹭没什么兴致地敷衍了他两句，季师然又说：“后天兴腾和盛扬的项目要办签约仪式了，晚上兴腾会在J市办一场宴会，都是圈子里的人，韩叔叔跟我提了一下，希望你可以来参加。”
这边流言四起，那边还要他和季师然一起去什么破宴会？
不过韩鹭也猜到是为了两家合作，让她去露个脸，她没马上答应，只说要看看时间，挂了电话后立刻拨了韩立信的电话。
韩立信说：“我这边没时间赶过去，就想让你出面应付一下。何况大家都知道你在J市上学，就当去给季家一个面子。”
“只是这样那我无所谓。”韩鹭冷笑，“你们最好别是有其他意思。”
“季师然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已经委婉跟我提过了。”韩立信叹道，“但我说过的，这个事我尊重你。”
“后天我要是跟季师然把话说清楚，他生气了，你可别来怪我。”韩鹭语气冰冷，“你们如果想通过这种方式稳固两家合作，我看不起你们。”
韩立信说：“我不会这么做，季家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合作，你想说什么就跟他说吧。”
得了韩立信的保证，韩鹭就给季师然发了消息说自己愿意参加。
跟陈野说了这个事后，陈野有些担心地说：“你不是不喜欢他？现在这情况你和他一起露面，到时又要有新闻了。”
“那怎么办？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有时候我也得履行义务。”韩鹭说，“不过我爸不会让我去干联姻这种事的，当年我妈的事，还有我被推下楼梯的事，他心里都歉疚，但他要面子不会说出来，所以他对我的事都挺放纵，听我自己的意思。”
陈野说：“季师然要是不放弃呢？”
“后天他要是有那方面的表示，我打算立马就拒绝，并把话说清楚。”韩鹭哼了一声，“我不会给他再来烦我的机会。”
陈野心里有几分庆幸，又觉得这样好自私。
但转念一想，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变得自私？
“后天晚上结束应该很晚了，你还回学校吗？”陈野问。
“不回了吧。”韩鹭说，“可能结束都门禁了，我直接回龙湾去住。”
陈野便说：“那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不管如何身后总有人可以依赖，韩鹭笑了笑，说：“我会的。”
到了宴会日，韩鹭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回寝室换了套黑色的吊带小礼服，皮质配一圈兔毛绒，大方简洁又不失魅力，她披了件西装外套，估摸着外面的气温，又用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戴上口罩去地下车库开车。
这种宴会韩鹭参加得并不多，她也对这些厌烦得很，今天到了宴会厅也只想待在角落里低调过完全程。
现实却总不能让她如愿，每次她都会被迫成为全场焦点，因为她背后的韩家，可能也因为某个男人的献殷勤，今天也不能例外。
尤其前两天她刚出了热门八卦新闻，今天更是一堆人的视线都如影随形地黏在她身上。
季师然是今晚宴会的东道主，不可避免地从一开始就在迎来送往，无暇分身，但在韩鹭进来后，他的目光一直暗暗追随着她，见她安静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有几个人走上前想和她攀谈或是敬酒，都被她礼貌地回绝。
宴会厅喧闹嘈杂，衣香鬓影里，她却有些格格不入，就连眼神都分外冷漠。
但她依然是焦点所在，好像只要她出现，就理所应当地会接受所有人的瞩目，她美丽，大方，又特别，和这里每个人都那么不一样，即使她缩在角落，也难掩光芒。
季师然在心中轻叹，可是这样的一朵玫瑰，要怎样才能采下呢？
韩鹭无所事事地吃着茶几上的小蛋糕，隔了会儿，季师然坐在了她附近，问：“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和大家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不喜欢说客套话。”韩鹭没看他，拿了张纸擦拭手上的奶油，“季少不用管我，我在这儿坐着就行。”
周围人看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目光立马齐刷刷瞥过来，韩鹭紧皱眉头，恨不得把季师然踹出十米远。
季师然也发现了大家吃瓜的目光，他意态从容地说：“是我邀请你来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会过意不去。”
“准确来说，是我答应我爸来的。”韩鹭很不给面子地说，“所以不算是你邀请的，你不用在意。”
这段时间的接触也让季师然清楚韩鹭对他没意思，甚至明里暗里地推拒他。
若是别的女人，他早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世上女人这么多，以他的背景，多的是女人愿意主动扑上来，向他使劲浑身解数，对他言听计从。
他也不喜欢被别人拒绝，只因他鲜少体验被人拒绝的滋味。
可韩鹭确实是不一样的，他愿意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去追求她，是发自内心想得到她，也认定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韩鹭，高傲又迷人。
季师然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说：“你的香水像是有柑橘的气味，很清新。”
“嗯。”韩鹭应了一声，“是有柑橘味。”
“我听韩叔叔说过，你喜欢吃橘子。”季师然笑着说，“我在H市有一个果园，种了橘子树，很好吃，今年橘子成熟了带你去。”
韩鹭想着他了解得还挺透彻，自己喜欢吃什么都向她爸打听好了。
但韩立信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吃橘子吧？
韩鹭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周围人的眼神又越来越意味深长，她直接站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季师然却在身后叫住她：“小鹭，如果不想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去后面的花园里坐坐，那里人少。”
“谢谢，不用了。”韩鹭回头拒绝道，“你忙吧。”
再一次被拒绝，季师然看着她的背影，仰头喝完一杯香槟，重新挂上笑意去接待客人。
宴会的饭菜分量很小，还有韩鹭不爱吃的东西，她吃得不甚高兴，感觉能共情章颖之对麻辣烫和路边摊的热爱。
后半场客人们都在舞池跳华尔兹，韩鹭一如既往拒绝每一个来邀请她跳舞的人，今晚她已经被人盯着看够久了，前面季师然和他爸说祝词的时候还提她一嘴，虽然很官方，是在说两家合作，但大家那眼神却是明显在想入非非。
晚上她也喝了点香槟，但她酒量很一般，这会儿已经有些头晕，她揉了揉太阳穴，坐回角落的沙发，撑着脑袋缓一缓。
迷糊间忽然感受到有人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她一下清醒过来，拉紧自己披着的西装外套站起身戒备地退开。
季师然礼貌地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楼上房间休息会儿。”
“我没事。”韩鹭把桌上的蜂蜜水喝了，“等会儿我自己找代驾送我回去。”
季师然说：“这么晚了，学校是不是不能进了？你住在哪里？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麻烦。”韩鹭摇头，“我自己回去。”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季师然柔声说，“韩叔叔也会担心的。”
韩鹭摆手：“真的不用……”
“就这么不愿意承我的好意吗？”季师然笑笑，“就当是朋友相处也不行吗？”
韩鹭听他突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也不装样子，直接说道：“如果你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和我相处，我可以接受，其他的，就不要再有什么了。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新闻。”
这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季师然往前走了一步，退去了笑容，说：“我想知道原因。”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韩鹭坦然看着他，“季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谁必须得喜欢一个人，必须得接受这个人的追求。你很优秀，会遇到真正彼此喜欢的人，但不会是我。”
季师然默了默，说：“你现在不也没有男朋友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韩鹭喝了酒有点上头，再加上也不想再被季师然纠缠，脱口而出：“谁说我没有男朋友？”
看季师然并不相信，她握住手机，煞有介事地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她只想赶紧走，拎着包就跑出了宴会厅，而后在夜风中给陈野打电话。
“陈野，你能不能来接我？”韩鹭穿着高跟鞋有点站不稳，扶着酒店门口的立柱才堪堪稳住身形，她说起话来都是飘的，“我想赶紧离开这里。”
陈野听出她喝了酒，二话不说立马问了她地址，说：“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她晃了晃脑袋，那杯蜂蜜水没顶什么用，她还是头晕，身后季师然追了出来，她退了一步，险些踩空从台阶上摔下去，季师然飞快跑过来拉住了她。
“谢谢。”韩鹭站稳后就挣开了他的手，“我一个人等就好。”
季师然把她落下的大衣递给她：“风大，穿上吧。”
韩鹭接过大衣穿好，和他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他有些好笑，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用这么紧张。”
“我是怕又有人拍照片给我传网上。”韩鹭淡淡说，“这种事大家都是指责女生，我不想再被诽谤。”
季师然也和她保持了距离，说：“好，我站在这里不会动。这地方比较偏僻，我还是陪你一起等吧。”
韩鹭见赶不走他，也不管了，两人隔了好几步远地站着。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灯亮起，韩鹭踉跄地走下台阶，看见陈野打开车门走出来，快步过来扶住她，低声问：“没事吧？”
季师然看到陈野，意外却也不意外，他和陈野对视了一眼，开玩笑般说：“小鹭说让她男朋友来接她，没想到是你。”
韩鹭听出他的语气是在说“倒也不必骗我”，显然是不信陈野是她男朋友。
而季师然则捕捉到了陈野听完他的话后瞬间的愣怔，心知他们其实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终究有些不甘心，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野，意味不明地说：“小鹭说等的是男朋友，陈先生如果不是，我可能就不敢让你带她走了，要是她爸爸问起来，我可说不清。”
冷风一吹，韩鹭更觉晕乎乎的，她很是烦躁，但也知道陈野向来实诚，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绝不会占她便宜，她推了推陈野，示意他别说话赶紧走。
然而出乎她意料，陈野在沉默了片刻后，竟然抬头直视着季师然，面无表情说：“我是她男朋友。所以能带她走了吗？”
季师然的神情僵住，陈野说的是问句却并不想听回答，看韩鹭站不稳，直接穿过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韩鹭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韩鹭也是懵的，觉得自己可能喝酒喝出幻觉了，不敢相信这是从陈野嘴里说出的话。
之前不是让他这么骗沈主任好避免处分都不愿意吗？
怎么今天就肯骗季师然了？
陈野却始终镇定自若，从她手提包里摸出车钥匙解了锁，把她放在后座上坐好，说：“我打电话给你叫代驾，送你回公寓。”
正要离开，韩鹭没从他脖子上松开的手突然用力把他压了回去，他晃了一下，一只手撑住座椅靠背才没摔韩鹭身上去。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陈野半跪在座椅上，和韩鹭彼此注视，他呼吸不稳，略微急促，鼻间是韩鹭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有点熟悉，好像是他送给韩鹭的那瓶。
陈野试图起身，韩鹭却再一次压着他按了回来，这下他两只手都得撑着，不然必定是要撞在一起了。
两个人只有咫尺之距，韩鹭探手勾过车门把手砰一声关上门，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强作镇静地问：“怎么了？”
韩鹭的呼吸有酒后的灼热，在他耳边轻声问：“陈野，刚才为什么愿意承认是我男朋友？”
陈野静静看着她，车里很暗，但韩鹭的眼睛却很亮，一如平常，点点笑意似是繁星落入眼中，一眨一眨，叫人沉迷。
也许喝醉的人是他，陈野心想，又或许他早就醉了，这么多年也没醒过来。
陈野也压低声音，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韩鹭轻叹：“你总是喜欢反问我，但我回答了你又不理我了。”
陈野不语，这是事实。
“但谁让我就是愿意迁就你呢？”韩鹭压着他的脖子说，“如果我猜你是真的喜欢我，想当我男朋友，是不是我想多了？”
陈野还是没说话，只是看她的眼神更沉了，像藏着太多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将要喷薄而出。
“你看你又不理我。”韩鹭笑着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就喜欢我猜你的心思，猜你的答案？可是你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说完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只有呼吸声此起彼落，寂静中韩鹭小声说“算了”，转开头要去找手机打电话叫代驾，陈野却忽然动了。
陈野的手指从她脸侧轻轻抚过，而后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回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陈野俯下身靠近，吻住了她微张的嘴唇。
那个吻带着一丝青涩的小心，可陈野的动作却如同他做每一件事那样认真，韩鹭还能从他的触碰里感受到他浓烈的情意，包裹着她，也吞噬着她。
陈野松开她时眼神依旧落在她身上，她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经年以来，她见惯了陈野总是有些冷淡的样子，第一次见到陈野有这般炽热的眼神，像是两簇烧灼的焰火，曾经沉寂了太久太久，终于有一天被点燃，焰光乍明，再也不会熄灭。
他低声对她说：“这是我的答案，现在你知道了。”
亲妈发来贺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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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橘子味香水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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