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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台的风

第一章:天台的相遇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残留的燥热,卷着教学楼顶晾晒的浅蓝色被单边角,在灰蓝色的天空下划出细碎而规律的弧度。许驰抱着那本封皮已经磨出毛边的《数学分析》爬上天台时,最先闯入耳朵的不是风声,也不是远处操场的喧闹,而是一阵几乎要将空气撕裂的电吉他失真音色。

那声音尖锐又带着颗粒感,像是把盛夏积压的所有烦躁都揉碎在了音符里,混着风的流速,在空旷的天台上反复回荡。许驰顿住脚步,指尖还夹着刚在实验班演算到一半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极限公式与推导过程。作为高二理科实验班的常驻第一,也是全国数学竞赛的常胜将军,他早已习惯用逻辑和公式规划所有事情——比如每天午休雷打不动花四十分钟在天台刷题,避开教室里永远弥漫的竞赛题讨论声和粉笔灰的味道。但今天,计划之外的噪音却没有让他产生往常的抵触,反而让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好奇心压过了对“干扰项”的排斥。

天台的水泥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边缘堆放着几盆枯萎的仙人掌,铁栏杆上锈迹斑斑,却意外成了某种天然的声场。许驰抬眼望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涂鸦外套的少年正背对着他,膝盖上横放着一把亮银色的电吉他,琴身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少年的右手握着黑色拨片,飞快地划过琴弦,左手在琴颈上灵活移动,每一次按弦与拨弦的配合,都催生出带着棱角的旋律。那旋律没有固定的谱子,更像是即兴的发泄,时而急促如骤雨打在铁皮上,时而又突然放缓,留下几缕延长的泛音在风里打转,像未熄的烟蒂。

许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出远处跑道上奔跑的人影。他的大脑本能地开始运转,将耳边的吉他声拆解成可分析的物理参数:失真效果器如何通过改变音频信号的波形产生过载,琴弦的振动频率如何对应不同的音高(比如此刻最低沉的和弦,应该是低音E弦振动频率约82.41赫兹的效果),甚至连风穿过吉他音箱格栅产生的细微杂音,都被他归类为“空气动力学引发的声波干扰”。这种理性的拆解让他莫名安心,他找了个离少年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大概三米开外,既不会被音箱的震动直接影响,又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刷题节奏。

铺开《数学分析》,许驰的目光落在微积分中“一致连续性”的章节,指尖捏着黑色水笔,准备继续攻克早上没解完的证明题。但笔尖在草稿纸上落下第一笔时,他才发现思绪根本无法集中。耳边的吉他声像某种无形的线,时不时拽走他的注意力:少年换了拨片的角度,音色突然变得更浑浊;他踩下了效果器的踏板,音符里多了延迟的叠影;甚至偶尔指尖失误碰错了弦,发出的刺耳噪音,都能让许驰的笔尖顿一下。

他忍不住再次抬眼看向那个少年。对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一部分后颈。涂鸦外套的背后画着一幅抽象的图案,像是用丙烯颜料直接泼上去的——深紫与正红交织,边缘晕开模糊的白,像极了美术班走廊里那些看不懂却极具张力的作品。许驰忽然想起昨天路过美术楼时,公告栏上贴着的学生作品展览通知,其中一幅名为《噪音》的油画,用的就是类似的浓烈色彩,署名处只写了一个模糊的“暮”字。

不知过了多久,吉他声突然停了。

突兀的寂静让许驰的思绪猛地从公式里抽离,他抬头时正好对上少年转过来的目光。那是个长得极好看的男生,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下颌线锋利得像精心勾勒过的素描线条,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是偏深的墨蓝,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怀里的电吉他还没放下,左手手指仍搭在琴颈的三品位置,看见许驰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这个“闯入者”是否要离开。

“抱歉,没打扰到你吧?”许驰先开了口,声音很稳,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平静,“我经常在这里做题,不会影响你弹琴。”他指了指自己摊开的书本和草稿纸,试图用“同类信号”(即“我也是来这里专注做事的”)传递善意。

少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像是在判断许驰是否属于“需要驱赶的麻烦”。最终,他只是转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吉他上,左手调整了一下指法,按出一个更复杂的和弦,却没有拨动琴弦——大概是在检查音准,或是在构思下一段旋律。

许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聚焦在草稿纸上。他在心里默念“一致连续性的判定定理”,笔尖重新动起来:“设f(x)在闭区间[a,b]上连续,则f(x)在[a,b]上一致连续……”推导过程逐渐顺畅,吉他声再次响起时,竟成了某种恰到好处的背景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远处教学楼的下课铃(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

直到他写到“根据有限覆盖定理,对任意ε>0,存在有限个开区间……”时,耳边的吉他声里突然混入了明显的电流杂音,像是有细小的电线在短路,刺耳地打断了旋律。少年的动作顿住,烦躁地敲了敲吉他的琴桥拾音器,又拨了几下弦,杂音却越来越明显,最后他干脆放下拨片,伸手去摸音箱后面的连接线。

“你的拾音器螺丝松了。”许驰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少年的动作猛地停住,这次他没有立刻转过头,而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懂做题的理科生会懂吉他部件。

“刚才你弹到高音区(大概是B弦10品的泛音)时,杂音最明显,”许驰放下笔,指了指吉他琴桥处的拾音器,“如果是连接线问题,杂音会持续存在,但你这是间歇性的,应该是拾音器的固定螺丝松动,导致线圈接触不良。用十字螺丝刀拧紧就行,位置在拾音器两侧,各两个小螺丝,扭矩不用太大,避免滑丝。”

他说这话时,语气就像在讲解一道物理题,条理清晰,甚至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螺丝刀该着力的角度。少年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里的疑惑渐渐变成了审视,最终还是弯腰从脚边的帆布包里翻出一把巴掌大的十字螺丝刀——刀把上还沾着一点黄色的颜料。他低头对着拾音器的螺丝拧了起来,阳光透过天台的栏杆,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边缘却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大概是削铅笔或调颜料时不小心弄的)。

许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刚才卡壳的证明题有了思路。他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下“有限覆盖定理的应用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少年再次拨动琴弦,干净的失真音色重新响起时,他正好写完最后一个推导公式。

“对了,”许驰抬起头,见少年正试着弹一段音阶,便补充道,“如果以后再出现杂音,可以先检查连接线的接口是否氧化,用酒精棉擦一擦就行,比拧螺丝更省事。”

少年的弹奏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许驰的目光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许驰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道谢,又像是在确认“这个方法有效”。然后,他重新低下头,指尖在琴颈上跳跃,这次的旋律比之前更舒缓,失真效果调得很轻,更多的是吉他本身的木质共鸣,像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

许驰笑了笑,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嘴角的弧度很浅,却让他原本略显严肃的脸柔和了许多。他收回目光,继续刷题,这次的效率格外高,剩下的两道证明题很快就有了头绪。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班长发来的消息:“下午第三节课去音乐教室排练,歌手大赛的伴奏要再顺一遍,别迟到!”

许驰回复了“收到”,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刚才少年拧螺丝的样子,以及他指尖那点黄色的颜料痕迹。他收拾书本时,特意看了一眼少年脚边的帆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了一本素描本的边角,封面上用炭笔写着两个清晰的字:暮云冬。

原来他叫暮云冬。

下楼的时候,楼梯间里传来几个男生的议论声,语气里带着调侃:“刚才在天台听到吉他声了,肯定是美术班那个怪胎暮云冬吧?天天躲在那里鬼哭狼嚎。”“可不是嘛,穿得奇奇怪怪,画的画也看不懂,听说他连同桌都不搭理。”“听说他还跟老师顶嘴呢,脾气怪得很……”

许驰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数学分析》。他想起刚才暮云冬那双冰冷却专注的眼睛,想起他弹错弦时下意识抿紧的嘴角,忽然觉得“怪胎”这个词,实在太草率了——就像有人看到复杂的数学公式就说“没用”,看到浓烈的油画就说“难看”,不过是没看懂背后的逻辑与热情而已。

下午第三节课的音乐教室,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钢琴上,形成明暗交错的条纹。许驰坐在钢琴前,指尖划过黑白琴键,弹出一段简单的和弦。作为歌手大赛的伴奏者(他不仅会吉他,钢琴也过了十级,只是很少在人前展示),他需要和主唱配合调整旋律。但弹着弹着,他的思绪却又飘回了天台——暮云冬那把亮银色的电吉他,他指尖的颜料,还有那道带着电流杂音的旋律。

他忽然有点期待明天的午休。

期待再次在天台看到那个抱着电吉他的少年,期待听他弹出没有杂音的旋律,甚至……期待能再和他说一句话,问问他那幅《噪音》,是不是真的画的天台的风与吉他声。

第二天清晨,许驰特意在书包里塞了一把备用的十字螺丝刀——是他从家里工具箱里找的,尺寸很小,正好适合吉他拾音器的螺丝。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下意识地做了准备。但走到天台门口时,他又有点犹豫,万一暮云冬不在,万一对方觉得他多管闲事,岂不是很尴尬?

推开门的瞬间,他松了口气。

暮云冬已经在那里了,这次没有弹琴,而是坐在地上,背靠着栏杆,手里拿着素描本和炭笔,正低头快速地勾勒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锋利的轮廓,炭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比吉他声更轻,却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许驰放轻脚步走过去,在昨天的位置坐下。他没有立刻翻开书本,而是悄悄抬眼,看向暮云冬的素描本——纸上画的是天台的栏杆,透视关系精准得惊人,阴影的过渡用炭笔的轻重控制得恰到好处,甚至连栏杆上的锈迹都用细碎的线条表现了出来。而在画面的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书本,像是……昨天的自己。

许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翻开《数学分析》,却发现脸颊有点发烫。他暗暗懊恼自己的不冷静——不过是一幅速写,至于这么失态吗?他强迫自己聚焦在公式上,可耳边那道“沙沙”的画笔声,却比昨天的吉他声更让他分心。

不知过了多久,暮云冬停下了画笔,合上素描本,抬头看向许驰。四目相对的瞬间,许驰的笔尖又顿住了。

“昨天……谢了。”暮云冬先开了口,声音很淡,却清晰可闻,“螺丝拧紧后,杂音消失了。”

“不客气。”许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我今天带了把备用螺丝刀,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这种问题,可以先用我的。”

暮云冬的目光落在他的书包上,又转回到他的脸上,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他沉默了几秒,拿起身边的电吉他,递给许驰:“你……要不要试试?”

许驰愣住了。他没想到暮云冬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看着那把还带着对方体温的电吉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琴身很轻,是常见的Stratocaster款式,指板上有轻微的使用痕迹(大概是长期按弦留下的磨损)。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左手按出一个简单的C和弦,右手拨弦——音色干净,音准也调得很标准。

“你弹得很好。”暮云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以前学过一点木吉他,电吉他很少碰。”许驰笑了笑,又弹了一段《卡农》的简化版旋律,没有开失真效果,只是纯粹的干音,在天台上回荡。他的指法略显生疏,却很稳,每一个音符都弹得很准——毕竟是习惯了精准计算的理科生,连弹琴都带着“按部就班”的严谨。

暮云冬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阳光落在许驰的眼镜上,反射出淡淡的光,他低头看琴颈的样子很专注,嘴角微微抿着,和昨天做题时的神态一模一样。暮云冬忽然觉得,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理科生,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只会做题的书呆子”不一样——他懂吉他,懂拾音器的原理,甚至连弹吉他时的节奏,都精准得像计时器。

一曲弹完,许驰将吉他还给暮云冬:“好久没弹了,有点生涩。”

“比很多自称会弹的人好。”暮云冬接过吉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许驰的手指,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暮云冬的耳朵尖微微泛红,他赶紧低下头,假装调整效果器的旋钮,“你……叫什么名字?”

“许驰,理科实验班的。”

“暮云冬,美术班。”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换名字,天台的风恰好吹过,带着远处香樟树的味道,将两个少年的声音轻轻裹住。许驰看着暮云冬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原来那些看似永远不会相交的线条(比如理科的公式与美术的色彩,理性的自己与冰冷的他),也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为一把吉他,一阵风,或者一本皱巴巴的书,产生奇妙的交集。

他翻开草稿纸,重新拿起笔,这次的思路格外清晰。而身边的暮云冬,也重新拨动了琴弦,这次的旋律很轻,很柔,没有失真,没有激烈的和弦,只是简单的音阶往复,像在为许驰的笔尖伴奏。

阳光越来越暖,天台的水泥地上,两个少年的影子挨得很近,一个在纸上写满公式,一个在弦上弹出旋律,沉默却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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