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池缘总能看见有人跳楼。
但,身边的同事、朋友都看不见,没错,是看不见。
这种情况发生在七天前,一个池缘在公司当牛马的下午。
“池缘,你过来,把这个方案做一下,客户等着要呢。”
池缘:“好的,来了。”
“池缘,下午好热呀,你出去时,帮我带杯咖啡呗。”
池缘:“行,我下班才出去,请问您还要吗?”
“李总渴了,叫你去泡壶茶。”
池缘:“好的,来了。”
“池缘,你的方案呢?做好了没?”
池缘:“哦,我还没泡完茶呢,李总说他又渴了。”
…………
池缘是A市盛世集团的一名实习生,他刚从一本学校毕业,就进了这家大公司。
什么小公司学做人,大公司学做事,池缘觉得都是鬼扯,老员工压榨新员工的“优秀传统”在哪里都没用。
他还是新人小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没捞着好处不说,还得罪了几个头目,给他穿了几天的小鞋,既然如此,行!爷不惯着你们了,爱咋样咋样吧。
“砰!”一声重响,池缘倚在那位水牛李总门边,打了个机灵。
他抬起眼皮,眯开条儿缝,什么死动静?
公司牛马们依然在专心敲键盘,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
只有几个面生的女员工从他身边经过,“诶,他谁啊,长得挺帅啊。”
池缘“不经意”抖抖额前的头发。
“哇,好帅好帅!”几人小声惊叫起来。
池缘端着茶壶的手一顿,又“不经意”换了个靠门姿势,双手抱胸,一脚抵着门框,一脚往前伸。
“池缘,公司新来的实习生。”老员工马姐走过来,“不过很快就不是了,来公司是上班的,不是偷奸耍滑、摸鱼骗工资的,你们可别学他。”
“这名字,好奇怪啊,有点土。”一个女员工见事态不对,随即附和道。
几人听完,嘿嘿笑起来。
哦靠,女人变脸这么快的吗?难怪我找不到女朋友。池缘吐槽完,睁开眼:“几位,我没聋,蛐蛐我到别出去,行吗。”
“砰!”又是这个声音。
池缘警觉起来,环看了周围一圈。难道是哪位牛马犯困,头撞桌上了?
不对,没那么大声,而且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
水牛李总的办公室就临近窗边,面前没有遮挡物,池缘偏过头去看:什么都没有。
“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池缘问。
几人懒得搭理他,摇头走了。
“砰!”这次,池缘看清了,是有人跳楼了!
盛世集团是大公司,共有36层,而池缘所在的楼层是35,再上一层便是集团最大股东王董的办公室了,那里外人不能上去,除非有专属门禁卡。
难道王董跳楼了?不对,声音出现了三次,难道有三个人跳楼了?
池缘急忙放下茶壶,往窗下面看,人流正常,没有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莫非看错了?“诶,哥们儿,你刚有听见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没?”
“没有没有。”人头也没抬,敷衍完继续低头做PPT。
池缘深吸口气,抹了把脸,盯着落地窗看。
等他眼睛发酸,准备闭眼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上面直直砸下来……
就是从那天起,池缘会不停看到这一幕,只是跳的地方有所不同,树上,自家楼顶,公司窗边……反正,只要是高一点的地方,白影都跳过。
“这种情况,你出现几天了。”心理医生老于拿着个小本本,眉头皱得很紧。
“七天。”池缘揉着太阳穴回答。
“你怎么才过来?年轻人心可真大。”
“没钱,”池缘懒懒哼出一句,要不是他真受不了那“砰砰咚咚”的声音,他绝对不来。
老于咂咂嘴,“你看清过那个白影吗?长什么样,你大概描述一下。”
“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儿,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池缘躺在沙发上,努力回忆起来,“她穿着件白色连衣裙,白得有点刺眼,半边脸上应该没有皮,我还能看见里面猩红的肉,在流血,流得满脖子都是,她身上好像也有伤,不过我不是很确定,她降落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也有可能是裙子上的花纹。”
“你这,很严重呀。”心理医生倒吸口凉气,“是精神压力过大,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幻听,幻视……”
池缘从医院出来,手里多了几盒药,他有点烦躁,自己怎么就得精神病了呢?
他父母是老来得子,对他格外珍惜,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父母老了,他还得赚钱给他们养老呢。
“跳吧,跳吧,随便了,把她当做一只牛蛙不就行了。”池缘想着,搓了把头发,开锁进了门。
他住的是一间合租套房,二室一厅,舍友叫做杨贵,杨贵爱干净,很少带外面的朋友回来,也没有女朋友,和他一样是万年单身狗。
总体来说,池缘对这位舍友相当满意,但从合租到现在一个多月,池缘和杨贵说的话还不到十句,原因是池缘经常加班到半夜,果然,社畜不配拥有友情。
池缘进门换鞋时低头望了眼手表:“晚上9点多。”这是他回来得最早的一次,终于不用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走路,在卫生间接冷水到楼道里洗漱了。
房间里亮着灯,还有电视剧播放的声音,杨贵应该在房间,反正都要被辞退,不如出去好好放松放松,正好增进一下友情。“杨贵,我回来啦,咱们出去喝一杯。”
池缘朝里喊了一声,转过转角进屋,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沙发上坐着的人不是杨贵,而是一个穿着十分考究得体的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上装是收腰设计,同色系腰带紧紧束起,勾勒出他挺拔又富有张力的轮廓,皮鞋锃亮,在黄色暖灯下泛着冷光。
男人见他来了,也没起身,开始死盯着他看。
池缘挑眉,是被我帅呆了吗?他回神清了清嗓子,礼貌询问:“你是杨贵的朋友?”
男人摇头,视线没挪开。
“那你是他的领导?”池缘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微皱眉。
既然不是朋友,也不是领导,那没必要客气了,“你谁?”池缘不耐烦再次询问。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池缘的敌意,终于移开目光,站起身来。
男人身材修长,体型偏瘦,池缘身高180,而眼前的人目测有190,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和压迫感。
“诶诶诶,你干嘛。”池缘步步后退,男人步步紧逼,直至退无可退至墙角时,他嗅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凉意直窜进鼻腔,池缘闷咳了两声。
他有些慌了,手捏紧装着药的塑料袋,“嚓擦”作响。
男人微微低头,垂眸瞧着他,这人眉骨很高,一双眼睛明亮深邃,眼型狭长,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只是看久了有种猎人捕食猎物的侵略性。
池缘感觉这人在看他的咽喉。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池缘咽口唾沫,脚有点发软。
他只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之前没怎么锻炼身体,现在当社畜了,公司还时常加班,走几步就喘、蹲下起身头晕是常态,体虚得很,眼下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不要激怒这人才是上上策。
池缘别开看着男人的视线,拒绝对视,他觉得自己眼睛里面渗透出的不是警告,而是清澈的愚蠢。
男人微微屈身,弯下腰来,逐渐靠近,池缘已经听到了男人轻微的喘息声,薄荷味更浓了,空气种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呼吸所带出的热气,正一点点喷在他脸侧,弄得池缘耳朵酥麻麻的。
这姿势不太对啊,卧槽,不会是劫色吧,老子可是直男!
池缘想到这儿,正准备一把推开眼前这抹黑影,黑影先他一步,抓住了他藏在后面的手,炽热掌心贴上来,池缘不经打了个寒颤。
男人接过他捏紧的塑料袋,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许吃这个,你没病。”
妈的,池缘腹诽了一句,搁这儿演偶像剧呢,这声线,这颜值,这体格,要不是周围环境还是他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哪个无脑霸总文里了。
“我叫云茶,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云茶?这名字和他一样土,男人退后转身把塑料袋放到了茶几上,又坐回了沙发。
危机暂时解除,池缘甩甩手,放松下来,他环顾四周,特意选了个有靠背的椅子,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放到膝盖上,坐到云茶对面,因为这样显得会比较有气场。
“云茶,谁啊,不认识,我朋友呢?你怎么进来的?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你来错地方了,这个出租屋虽然大,但这里是郊区,租金便宜,我和杨贵都是社畜,没钱给你,不过看你样子也不缺钱,那就是劫色咯,你长得帅我承认,可我不是gay,宁死不从,”池缘直起身,威胁道:
“若我死在这间出租屋,你就会从□□犯变成杀人犯,那么世上又会少了两张帅脸,岂不憾哉?所以,麻烦您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对面的人听完,看着他微笑起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衣、长发、女孩、跳楼,对吧?”
池缘没回答,他不是个唯心主义者,但世上确实有很多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电影电视剧告诉他,知道得越少越好,一旦掺和进来就很难再脱身了。
“小缘,我知道你的顾虑,和我一起去【解境】,我会让人照顾好你的父母。”
池缘吐出口浊气,跳过自己听不懂的部分,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叫云茶,你叫池缘,你不觉得我们的名字很像情侣名吗?”云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手指间旋转把玩。
“你说什么?”池缘狂眨两下眼睛,木着脸。
“我和你在三千年前,是一对。”
池缘脑子宕机了足足有一分钟,他脑中闪过了刷短视频时,最喜欢发的那个熊猫头魔性表情包。
“所以,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
“行了行了,可以了,我相信你。”池缘赶快打断沙发上那人的施法。
云茶嘴角上扬,停下手里转刀的动作,伸出掌心停在池缘面前,池缘这才发现,这人右手小指处,戴了一枚尾戒。
尾戒整体呈现黑紫色,上面的图案在小指侧边,是立体的很大,所以池缘看得比较清楚,似乎是只正在昂首鸣叫的紫凤,云茶手指修长白皙,颜色交映之下,很显王者风范。
池缘没记错的话,戴尾戒应该是代表单身或者不婚主义的意思。
靠,渣男!还三千年前就是一对呢。
“交出来,给我。”云茶声音再想起时,池缘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这人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什么东西?”池缘莫名烦躁,明知故问道。
“你刚才借故弯腰,在茶几底下捡起来藏在手里的小刀。”云茶嗓音带笑,话里透出警告。
“没有。”你是我的谁啊,就想管我,池缘抓了把蓬松的头发,敷衍完准备起身。
突然,“唰!”的一声,池缘循声望去,一把黑色水果刀轻轻擦过他的耳廓,快速飞旋出去,猛地扎进了他身后的水泥墙里。
“你有病吧,云茶!”池缘彻底怒了,“这房不是我的,你有话不能好好讲是吧。”
“钱我出,你以后就不住这儿了,先把刀给我。”云茶也冷下脸来,“别逼我再动手。”
不用出钱,池缘冷静了不少,他从包里掏出水果刀,放到茶几上。
云茶接过,握在掌中轻轻一用力,再打开时,水果刀已经化成碎屑,顺着指间缝隙往下洒。
“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太凶了,”云茶深吸口气,说话声里夹杂着颤音,“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了。”
池缘一愣,哦靠,我三千年前真玩这么花,“嗯,没事,我也有问题,你接着之前的话题说,我舍友呢?那个什么【解境】又是什么意思?”
“杨贵是我的人,我们出去之后,你就能见到他了,至于【解境】,我们现在就在境中。”云茶倒了杯桌上的茶,递给池缘,“过来,坐到我身边,我慢慢给你解释。”
上班一天,一口水没喝,一点东西没吃,池缘确实渴了,他接过全喝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