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便宜老公可以啊，这么大动干戈！”
叶笙笙翻看着微博，才发现原先被挂在热搜上对薛景不利的词条全都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祝薛景生日快乐”。
“你快来看！只要是在贺氏旗下的餐饮业真诚表达对你的祝福，就可以享七折优惠！好多人都拍照打卡呢。你们感情有进展啦？难得见他对你这么上心……”
上心吗？
薛景心中惴惴不安，倘若这是贺临的手笔，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得到什么。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为了一位隐婚妻子，不必做到这个份上。
按照贺临的性子，恐怕现在她就能接到他的电话。直到现在手机都没有动静，这越发让薛景不安。
这个做派，确定是贺临吗。
薛景不禁存疑。
可天玺国际大厦是贺氏产业，能决定在其上外屏展示薛景照片的人，肯定是贺氏高层或者与其有深厚交情的权贵。
薛景去哪认识这种人？硬要掰扯她与贺氏集团的关联，那个人，只有贺氏集团的一把手。贺临。
薛景再次将眼神聚焦在天玺国际大厦的广告外屏上，她趿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日落的余晖隐匿在一角，被她的照片遮住大半，霓虹闪烁在眼前，衬得一切宛若梦境。
记忆犹如泛滥的洪水，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她丝毫招架不住。
她再一次想起江亭舟。
那是高二的春夏交际，认识江亭舟的第三年。
江亭舟成绩很好，脾气却不怎么好，整日摆着一张臭脸。不可否认的是，他很有绘画天赋，曾代表学校参加市级比赛，且拿了奖。
以至后来学校中展报活动就交由他负责。起初，他是想拒绝的，他嫌麻烦，对这些也无兴趣，认为自己不能胜任。后来，他因为一部相机答应了下来。
而眼前这张投映在广告外屏的照片，就是出自那部相机。
当时按部就班的校园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台风打乱，兴奋欢呼声不绝于耳。只是台风来的急去的也快，在家待了一天半，学校就通知上课。
回学校的路上，薛景碰到了江亭舟，就在那棵白色广玉兰树下。那时的她，从未想过，眼前捧着相机浅笑的男孩，距离从天之骄子堕为地之芥草仅剩半年时间。
只是，这照片是哪来的呢。
薛景盯着大屏上的照片，时间过了太久，她已经记不太清有关这张照片的后续。
手机连续震动，薛景看清来电人是贺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大半。
“小景，有关你的那些负面讨论，我都压下来了，你人没事吧？”电话那头的男声清亮。
薛景双臂交叉于胸前，淡然道：“条件是什么。”
“陪我回趟老宅。”
听到贺临说出口的交换条件，薛景静默几秒。
想当初，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而如今，他又出手帮她解决了麻烦，薛景是会答应的。只是话在嘴边，她说不出口。只有眼睛盯着镭射灯构成的人像看。
“以后，我会慎重考虑你为我介绍的客户。”薛景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贺临从中斡旋，她也不会认识宋嘉瑞，更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贺临轻笑，“我会考虑封杀他的，如何？”
“那这次条件又是什么呢。”
“你不要总这样想我啊，小景。”贺临语气带笑，“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不是么。”
“为什么放这张照片？”薛景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难道不好看么？你不喜欢的话，我换一张。”
贺临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将问题的矛头再次指向薛景。
薛景也不再过多纠缠，“谢谢你。”
“先别着急谢我，”贺临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在石湖轩为你组织了生日会，本人不出现，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薛景并没有感到欣喜。
结婚三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对她的事这么上心过，更别说什么生日会，事出反常必有妖。
薛景下意识拒绝，“抱歉，你做的够多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是不去了吧。”
“我知道你人在石湖轩，你就下来露个脸……”
挂断电话后，薛景仍觉察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这样一来，贺临兜了一个大圈子，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与曾导的合作并没有推进，她还把新晋影帝给打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结果贺临还出钱出力给她善后。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薛景心里乱的很，她叹了口气，拉上了窗帘。
“怎么说？”叶笙笙见她通完电话，从吧台走过来。
“是他做的。”
“要我说，他该不会对你日久生情，喜欢上你了吧？”
“怎么可能，”薛景回绝，“我只是还没有找到他的动机而已。不说这个了，陪我下去一趟吧，笙笙。”
＊＊＊
“能和贺先生合作，是我的荣幸。”Coonor起身与贺亭舟握手。
贺亭舟礼貌回握，两人先后走出包间。
“难得来一次，不打算四处逛逛么？”贺亭舟来了兴致，看似是在问别人，诚然是在问自己。
“还会在苏州待三天，是有游玩的打算，我听说西园寺的素面很好吃，大概率明天会去。”
“是么，”贺亭舟会心一笑，“没想到你对中国美食也这么感兴趣。”
两人出了门口，走到走廊上，最先听到的是一阵喧闹声。两人被声音吸引，几乎同时迈出步子，靠近了栏杆。
“看样子是有人在举办生日会，”Coonor俯瞰厅堂的装扮，“还真是热闹。”
生日？
贺亭舟没忍住多看了一眼。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会不会是薛景的生日会。不过这种想法立马就被自己否认了，刚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应该不会有心情做些这。
结果下一秒，薛景就出现在眼前。
薛景穿浅粉色缎面吊带连衣裙，面色红润，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她举杯同周遭的人说了些什么，之后一饮而尽。喝完酒，将酒杯放在桌几上，便朝着露台方向走。
贺亭舟喉结上下滚动，一阵悸动攀上心头，他只好匆忙道：“失陪。”
“诶？贺先生这是……有急事？”只剩Coonor待在原地，他将目光递向刘特助。
刘特助无奈耸肩，“大概率是私事。”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Coonor说道：“那就祝他有个美妙的夜晚吧。”
贺亭舟从步梯一路向下，到了她举办生日会的十二层后，又顿住了步子，深呼吸几个回合，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笑声中掺着讥讽，他是在嘲笑自己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会近乡情怯。
梳理好情绪后，他转角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衣冠。
不多时，就听到几位女士交谈。
“你看她的热搜能这么快被压下来，就知道肯定背后有很大的靠山。”
“那是，你也不抬头看看，那天玺国际大厦上最大的广告屏都挂上她照片了，这不就是在向所有人说，她薛景是有人罩的么……”
“怪不得还有心情举办生日party呢，可真够有手段。”
“看她长得挺无辜的，还不知道私底下玩的多花呢……”
……
贺亭舟走出，冷冷地瞥了那几人一眼。
几人紧急闭嘴，等贺亭舟离开后，她们才又继续私语。
“你看到了么？那人好帅！”
“看见了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看这气质应该是有身份的人，只是那些贵公子们，我不说没有全见过真人，照片肯定也是见过的，只是这人，还真没见过……”
“什么贵公子啊，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名牌，也就那张脸能看了。”
那些人说的话难听，让贺亭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甚至不敢去想，薛景是以怎么样的心境经历了这些口水仗。他只知道，他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让别人对薛景存留一丝置喙。
终于来到露台，他隔玻璃窗盯着薛景的背影好久。
她瘦了。
褪去了青春的青涩，成熟的气息一层层将自己包裹起来，倒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个视角，正好不再朝向天玺国际大厦，只是一片空旷的原野。石湖轩的一边是高楼大厦，另一边则是江南风光。分别的那一年，就如同这石湖轩，那年之前，是青春荡漾、洁白无暇；那年之后，是摸爬滚打、死里求生。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贺亭舟便觉着这些年都值了。
还在怔神，薛景风吹的差不多正要离开，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露台外的贺亭舟。
几米之远，几步之遥。这中间隔了整整九年。
怪不得心慌，薛景当下只有这一个念头。在她还没回神时，贺亭舟已然大步流星地靠了过来。
面面相觑，薛景觉得眼前人有些不真实，他棱角分明，面容也变得更有攻击性。
但她下意识想逃。
“阿启，我们聊聊？”
薛景顿住步子。
阿启。自从父母相继离世，与江亭舟诀别，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薛景背对江亭舟，说完话想离开，结果江亭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景只好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双猩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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