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一到休息时间，操作员摘下防静电手环脚环。手指因为长时间戴着橡胶手指套，勒得发白，皱皱巴巴。
休息区座位有限，先到先得。因此有些人也会到餐厅里歇息。
吃喝玩乐乃人之天性。对于流水线上的员工来说，不允许带手机，便没有了玩和乐，心思便只能放在吃喝上。
三五人站在餐厅一自助售卖机前。
“今天该你请我们喝水了。”王元良看着橱柜里的饮料。
“好，你们自己挑。”操作员甲拿出员工一卡通，准备刷卡结账。
沈欣终于在餐厅找到了王元良。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是沈助理啊，你想喝什么？今天有人请客，不要客气。”
“我不喝，谢谢。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王元良拉开可乐拉罐。一口二氧化碳下肚，无数个水分子同时爆炸，神清气爽！
“换个地方吧，就我和你。”
“怎么，你是要跟我谈心还是谈情啊？”王元良呲牙一笑，正中间门牙的缝隙更加明显。
沈欣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王元良没皮没脸的样子，但一看到他狭小细长的眼睛透露出一种狡黠，不忍厌恶。
“有什么事？问呗。”
见王元良没有挪步的想法，沈欣直说：“那些照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什么照片？”王元良仰头一喝，一口清凉直溜溜顺入心肺，今天的可乐喝得格外尽兴！
几个小跟班也打开饮料瓶，一饱口欲。
沈欣重复：“我问你，那些照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心里的羞耻和愤怒染红了她的眼眸。
“你不要随便诬陷人，你自己做的好事，被人曝光了，关我什么事！”
听到王元良的回答，沈欣心里的怀疑有了几分确信。
她上前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元良后退一步，似乎要划清界限。
“诶，你别乱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王某是多么坏的恶人。”
王元良说得对，她没有证据，在其他同事看来，就是急了乱咬人。
趴在餐桌上小憩的沈耀被吵醒，发现姐姐和王元良在争执。
这件事他一早从其他同事那听说了，不过沈欣一上午都没来车间，碰不到面，他也无从求证同事说的真假。
“王元良！你不要太过分！”一滴泪离眶出走，落在面中。
王元良砸砸嘴。“你别哭啊，别人以为我怎么你了。”
沈耀走到沈欣旁。“没事吧？”
“你别管。”沈欣语气冷得像个机器人。
沈耀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一见到王元良骄横的样子就来气。
王元良悠哉喝着饮料，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
闻讯而来，餐厅里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围成了一个圈。
少昀走进餐厅，发现沈欣也在。
“你在这啊，我找你……”走近一看，他注意到沈欣脸色通红，立马从兜里拿出纸巾，替她拭去眼泪。
“怎么了？”少昀语气轻柔，生怕再刺激到沈欣的泪腺。
沈欣没有回答，沈耀忍不住说：“就是他欺负沈欣的。”
又是这混蛋！少昀目光冷峻瞪了他一眼。
王元良急忙否认。“诶，别瞎说，我碰都没碰她。大家都看见了，是她自己哭的，跟我没关系。”
身后几个小跟班也点点头。
“没事，我们走吧。”沈欣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向少昀解释，但绝不是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羞耻的事。
看出沈欣故意在少昀面前回避照片一事，王元良干脆“好人做到底”。
“你有没有真正了解过沈欣啊？”王元良问少昀。
少昀没有搭理他。
“沈欣应该不敢告诉你，她做的那些事吧？”王元良继续挑衅。
“不用理他。我们走吧。”
见沈欣着急要拉着少昀离开餐厅，王元良再次挑拨：“你不觉得你头上有片绿油油的颜色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少昀，附耳私语。
“现在是什么情况？”姗姗来迟者还没有弄清状况。
“三角恋还是四角恋？我也不是很清楚。”同事大胆猜测。
少昀转身，握紧拳头。“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我也没乱说啊。沈欣和别人做的好事，那些露骨的照片，真够色情的！”
小琳今早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她觉得很眼熟，除了沈欣的模样，照片的背景她好像在哪见过。
她想起，在那一次“等价交换”之后，王元良偷偷拍了一些照片为要挟。难不成……
沈欣面色红成一片，伤疤再次被揭开，疼得眼泪又充盈了整个眼眶。
沈耀看着王元良嚣张模样，气得牙痒痒。
少昀终于忍不住上前抓住王元良的衣领，眼中似有道道寒光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王元良稍有害怕，但他心里自有盘算。他打开手机，把今天公告栏上的图片举到少昀面前。
“看吧，这是公司公告栏上的，厂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少昀看了一眼照片，脸色一沉。
王元良看到少昀的反应，心中窃喜。
少昀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欣今天在故意躲着他。
他转头看向沈欣。两人眼神刚碰上，沈欣下意识躲开。
“这也太刺激了吧！”
“这男生太惨了……”
“你看，男生的眼神好像要把那女生吞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议论。
少昀走回沈欣身边，一改冷漠，眼神软了下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他心疼沈欣独自承受了这一切。
“对不起……”尽管沈欣没有做，可是这样羞耻的事，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吧，她还瞒着你，就你还被蒙在鼓里。”
王元良在少昀头上火上浇油，等待一对恋人分手好戏上演。
沈欣热泪滚落，心乱如麻。“对不起，少昀，我没有……”
“傻瓜，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少昀轻轻拭去她的泪。
“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以后我们要一起面对吗？你是怎样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
听到少昀这番话，眼泪又一次簌簌掉落，沈欣明白这次流泪不是自责，是因为感动。
所有的眼光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她怕少昀的不相信。
少昀搂过沈欣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哭，有我在呢。”
王元良见自己搭好的戏台被砸了场子，心有不服，捏瘪了手中的可乐罐。
少昀愤怒的不是沈欣没有告诉他，而是有人居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要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清誉。
说不定，这一切就是王元良搞的鬼。
少昀松开沈欣，两步走到王元良跟前，朝他的脸一拳打下去。
沈欣吓得愣在原地。她从来没见过少昀生这么大的气。
众人似乎也被这一拳惊得沉默了一秒。
王元良踉踉跄跄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又挨上一拳。
沈耀看少昀出手，自己手也痒了，索性也来上一拳解解气。
王元良大概也没想到会挨沈耀一拳。
“打人了！打人了！你们都看到了，是他俩先动的手。”他缓缓站起身，捂着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以后离沈欣远一点，不然就不是挨拳头这么简单了。”
少昀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王元良后退一步，与少昀保持距离。“什么下三滥手段？我清清白白。”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人群里又开始骚耳语骚动。
“王元良这家伙，也有这么一天，活该！”
“你刚刚说的那个帅男生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惜了，男生脸长得好看，就是眼神太瞎了。”
“沈欣还真有点东西，让三个男的为她吵架动手。”
“估计是处处留情，情债太多咯！”
不知道什么时候，汪主管也来到餐厅。
“沈欣，你在这干什么？闹得这样，成何体统？”汪主管这话不只是说给沈欣听，也是说给其他人听。但只有沈欣是他的直接下属，只能教训自家的人来震慑众人。
“对不起，老板。”沈欣没料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好了，别看了，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汪主管扫视一圈。
“沈欣，跟我来。”汪主管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
“汪主管，照片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而为，应该好好调查一下。”少昀说。
“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我们自有安排，不需要外人来插手，看在罗通的面子上，这件事不和你计较。”
沈欣给少昀递了个眼色，不希望再牵连到少昀。
人群慢慢散开，他们一无所知地来，带着满嘴谈资离开。
少昀看着沈欣跟在汪主管身后，无能为力的感觉再度侵袭，紧紧缠裹四肢，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刚才那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但是对于这种混蛋，活该！
眼眶渐红，那是他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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