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下晚班的刘丽刚迈入寒冬,就在找共享单车,冷,好冷啊,好冷好冷啊!
她没找到已购月卡的小黄。
想着如果能找到小蓝,她愿意额外花钱骑小蓝,因为她已经不想过度抠门了。
可这次连小蓝也没。
有小绿。
她不喜欢!
她非常不喜欢小绿,因为之前骑的时候碰见坏车的次数多,好几次骑的时候感觉也别的费力,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她看着这辆小绿,好像脚踏板有点问题?
影响骑行吗?
或许不呢?
她犹豫了下,到底是该冒着严寒往前走继续找,还是将就这个。
她拿出毛茸茸的手套,靠近,想着要不要将就下。
在挨到把手的瞬间又缩了回手。
不,她不要!
她要继续往前走!
她走了几十步,又迈着步子折返回来,试着扫了下小绿。
扫完突然笑了一下。
果然。
坏车!
她刚往前走着,想到,这个时间,咋就刚刚好只剩这么一辆车,别的都被骑走了?
这辆难道是老天爷可怜她,特意留下一份幸运,安慰她这个狂风中的夜归人吗?
那咋可能!
她命一向不咋好的!
她有自知之明!
说不定是坏的呢?
所以她才折回确认下。
越想越觉得好笑。
她真笨!
它要是个好的,早就被骑走了,哪怕是个凑合能用的瑕疵车,只怕也被骑走了。
能轮到她吗?
她安慰着自己,黑夜,严寒,羽绒服的绒不暖,加绒裤的绒也不暖,鞋子厚但脚冰凉,畏冷,那也没办法。
往前走就是了。
她浸泡在黑冷中,目光穿过黑夜,望向前方,看着周围被路灯,被房间里的灯点的不怎么亮的建筑,确认了下,这次没因为惯性走错吧?
确认完心安不少。
这次没走错!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一句不耐的声音:“脱衣服。”
它出现在了她的前途里。
她:“不行,我不能脱,我现在都冷得直哆嗦,脱了就更冷了,怕是要抖成癫痫。”
会冻死的!
它加重了语气:“脱!”
她:“我不。”
她很想听它的,但这个事真不能听它的。
保命要紧!
大冬天的,她还指着身上这件羽绒服御御寒呢,要是脱了,把她冻出个啥病来咋整?
她可不能生病。
生病得花钱!
生病还耽搁挣钱!
它上手扒下她的羽绒服,随手丢到地上。
她:“不是,你咋这样,你看不惯我衣服,也别乱扒乱丢啊。这可是我的宝贝!”
冬天过日子离不了的!
她赶紧捡起,用手拍了拍,手打算伸进袖子穿上。它的手上突然多出一件衣服:“穿这个。”
她愣了愣。
她拿着自己原本那件,再看看它给的。
它:“穿!”
她:“哦。”
穿上后忍不住惊叹。
哇!
好暖和!
她:“你怎么来啦?”
它:“来看你冻死没。”
她:“你是专程给我送衣服的?”
它:“你以为你谁?”
它:“值得我干这种苦力?”
她:“我觉得也是。”
她在它心中肯定分量很轻。
轻于鸿毛。
她闲聊着:“你这衣服哪来的?”
它淡然回答:“偷的。”
啊啊啊啊???
偷的???
她现在穿的是偷来的衣服?
那这属于赃物啊!
不能穿!
她就要脱,顺便刚才吓到打结的舌头捋直了说话:“那我不能要,你快给人还回去,从哪拿的就还哪,记得整理一下放回原位。”
她才解了一颗扣:“哦,对了,你还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
她:“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摄像头监控啥的。”
她:“你想办法避开。”
它:“买的。”
她心中一松,心里的负罪感消失,好险,还好不是偷的:“你用啥买的?卖金珠的钱吗?”
它有那么多金珠。
肯定也能轻松学会售卖。
它:“从寺庙功德箱里拿的。”
她:“啊?”
那不还是偷吗?
直接偷东西,和偷钱买东西,都是犯法啊!
也都违反道德啊!
绝对不行!
她这次倒是不着急解扣子了,反而把刚才解开的系上,因为此刻脱了这件也没办法弥补。
从功德箱拿的是钱,要还回去的自然只能是钱。
还衣服没用!
再说这衣服体积这么大,也塞不进去呐。
唉!
她:“你拿了多少钱?”
它:“不晓得。”
她:“你拿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它:“你觉得我有那个没闲心数?”
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没花完吧,你先把剩下的还回去,至于已经花掉的,咋们再想办法还。”
它:“你要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指派起我来了?”
它:“我不还!”
她惊了:“这咋行?”
它:“咋不行?”
她:“偷窃钱财是不对的。”
它:“买衣服赠人,助人避寒生暖,这不是做功德吗?”
它:“拿功德箱里的钱做功德,有什么不对?”
她愣住。
她想了又想:“拿自己的钱可以。”
她:“拿寺庙的不行。”
它:“寺庙的钱,不就是用来行善积德的吗?那帮秃驴拿这个钱是去行善,我拿这个也是,凭什么他们行,我就不行?”
她一时懵了。
她:“人家信众的钱是给寺庙的,寺庙拥有支配权,不是给你的,你没有支配权。”
寺庙可以拿这些钱。
你不能拿。
它:“这钱不是给神的吗?”
她又懵了。
她:“那你也不是神啊。”
你是鬼啊。
它:“我如何不是,他们的神都是假的,是凭空想象的,是人造物,不具备任何神力。而我是真的,我神通广大,游转天地,穿越时空。”
它:“我比神还神!”
她听迷糊了。
她决定先不去讨论,去寺庙祭拜的神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觉得是真的。
它觉得是假的。
这种说辞,无法被证明,也无法被证伪。
聊着更容易跑偏!
她:“这钱,是给他们认为的神,你不是他们认为的神。”
人家或许是给如来,或许是给观世音,总之不是给它的!
她:“你明知道你不是他们认为的神,还收?”
它:“他们给予,不就是希望别人收取吗?”
它:“难道信众都跟那坨屎一样,红包转账就为了做做样子,假装一片真心,内心极度害怕别人真收?”
它:“别人要真收,就狗急跳墙,丑态毕出?”
它:“不能吧?”
她:“人家给,肯定是真心实意,绝不可能是粗浅做做样子!”
她:“但人家给的不是你。”
她:“人家不希望你收。”
它:“那他们的神有能力收吗?”
它:“那些人造的神之手能动弹吗?”
她:“是不能。”
塑像都是固定的!
她:“神像不能动没错,但神肯定是有能力收的,只是神不愿意收,神才不会过度看重人的钱财。”
它冷哼一声。
它:“神像收不了,你所谓的真神又不收,放着不浪费吗?”
它:“我收不就是避免浪费?”
它:“避免浪费还有错了?”
她差点被绕晕了,还好最近被磨了好多遍的脑子,稍微好使了点。
她:“不是给你的,不管你有没有能力收,都不该拿吖。”
她:“不是给你的,哪怕想给的人不收,你也不该拿吖。”
她觉得是这样!
而且怎么会浪费呢?
她:“神不会收,不直接插手这种事,但寺庙可以代收。”
代收大家给神的心意。
代为行善。
它:“那我也是代收。”
她:“那不行,没人批准你这么做,这不合规。”
它:“寺庙代收,是谁批准的?”
她又蒙了。
是捐钱的人?
是寺庙?
是神?
它:“钱是给神的,那只有神才有资格批准谁来代收,是吧?”
她:“好像是。”
它:“那神不曾明示批准,寺庙凭何代收?”
它:“寺庙都能代收。”
它:“我为何不能?”
她发现和它聊这事,要避开神是否是真的,还得避开所有包含神存在的可能。
她试图理解捐钱的人咋想的。
她其实没往功德箱放过钱。
她太穷了!
她开始想,往功德箱放钱的人,是希望神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还是希望寺庙拿去行善?
这两种人都有吧。
一个人也可能同时有这两种心意吧?
嗯!
她:“人往功德箱放钱的时候,也默认寺庙可以合理使用这钱。”
她:“不需要神授权。”
她:“不属委托代收。”
它:“你是觉得寺庙功德箱里的钱,除了寺庙以外,其他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拿?”
她重重点头:“嗯!”
它:“程云棠也这么觉得。”
刘丽:“我居然和她一样。”
很荣幸!
它:“但田渔歌不这么觉得。”
刘丽懵。
过了一小会,问:“她和你一样,也是想拿就拿?”
可这样真的不对啊!
真的是错的啊!
不一定能算作是恶,但至少是做坏事。
这样做,是世俗中的坏人。
刘丽:“田渔歌只是和你观点一致,其实没真的去拿寺庙功德箱里的钱吧?”
它:“拿了。”
刘丽:“那个寺庙是不是没啥人,差不多是空的?”
它:“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庙。”
刘丽蔫了。
问:“为啥?”
它:“你问这话不害臊吗?”
刘丽:“我又怎么了?”
她啥都没干啊!
它:“你忘了你把她写的多穷吗?”
刘丽不说话了。
她想起来了!
她一直就很穷。
底层穷。
她把她的穷放大了无数倍,落在了田渔歌身上。
如果是她被贫穷勒紧脖子的痛苦有十分。
田渔歌就会痛千分万分!
唉!
它:“你觉得一件事不该做,却把一个人逼到不得不这样做,你不该羞愧得一头撞死吗?”
刘丽:“我!”
她沉默了好久。
她到家了。
她:“你给我的这件衣服多钱?”
她先凑够这笔钱放回功德箱。
别的钱再说。
它:“忘了。”
她:“你是从咋们去过的那个寺庙里拿的吗?”
想着是不是能旁敲侧击打听丢了多少钱?
可这能问谁啊?
她谁都不认识。
也不大可能有人能统计出功德箱丢了多少啊。
咋办!
它:“蠢货!”
它:“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衣服!我穿过一次就不想要了,原本打算扔的,后来想着扔了让路边不知名的野狗当狗窝取暖,还不如扔给你这个穷光蛋,这才给了你。”
她:“啊?”
不是偷功德箱的钱?
是它的?
它之前都在瞎说?
她:“所以这是你的陪葬品吗?”
它冷哼一声。
她心情有点复杂。
陪葬品是它个人所有。
它把它的东西赠给他。
这应该合规吧?
她:“谢谢。”
它消失了。
她上网搜了搜,还真没找到同款!
她打开手机中的绿江软件。
她觉得她真的好过分!
光记得把自己的穷像病毒一样传染给田渔歌,却一点都想没过,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给田渔歌。
田渔歌现在咋样了?
不穷了吧?
她确认了下,她后期没再写过田渔歌穷!
那还要寄东西吗?
寄吧。
她寄去了各种零食,她爱吃的太谷饼,沙琪玛,威化饼干,奶皮子月饼,绿豆糕,板栗饼,鸡蛋仔饼干,紫薯仔,薯片,辣条,布丁,茯苓糕……
还寄去了一个蛋糕,是她垂涎了好久的。
一共5层,奶油-面包-奶油-面包-奶油。
菠萝果粒。
还有草莓。
她寄去超暖和的衣服。
她舍不得买的暖手宝。
……
她写了好几百字,还是担心不够。
发布后又有一种在用良好态度争取减刑的感觉。
想着:田渔歌应该会开心点吧?
会吧?
她希望田渔歌快乐。
比她更快乐!
她终于有空看手机了,她看到妈打的未接电话。
还有前男友的。
她妈应该又是找她要钱的。
唉!
他发了很多条消息,她点开。
他:「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他:「以后绝对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吼你」
他:「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我求你了」
他:「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他:「真求你了」
所有的消息后都带了一个哭的表情。
她一点也不觉得楚楚可怜。
她觉得刺眼!
她继续往下看。
他:「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他:「别和我分手」
他:「我受不了」
她扫了一遍,不再细看了。
她没回。
不想回!
她退出微信后,又点进去,从列表页找到他,取消了置顶,也取消了星标好友。
她一共也就对两个人这样。
她妈。
他。
现在她都取消了。
她觉得孤单。
她告诉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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