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来,身材颀长的少年从雕梁画栋中走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真希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他站在那儿,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她现在需要微微仰头才能迎上他的目光,可他开口的瞬间,那份熟稔便漫溢开来。
“咒术高专很辛苦吧?”禅院弥与她并肩走,“你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真希说:“还过得去。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神色轻松:“挺好,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倒是你,别太勉强自己了。”
他递给她一个东西:“咒具库的钥匙。本来想在大典上交给你,可惜某人没来。”
“我……”真希接过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愧疚道,“抱歉。”
他摆摆手:“今天也不留下来吃晚饭?”
真希这次毫不犹豫:“嗯。拿到合适的咒具就走。”
“猜到了。”
真希想来想去,“最近形势有点危险,你应付得来吗?”
“你指家里的老头子们,还是总监部高层叛徒捅出的篓子?”
“呃,都算吧。”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主要负责协调政界人士处理【秩序之缸】对普通人世界的影响。”禅院弥伸手拍了拍真希的肩膀,“你可别先死在小咒灵手里了。”
“喂,不要太夸张了,我才是姐姐啊。”
真希向他介绍了旁边的高专学弟,吉野顺平。三人聊了一会儿,一个禅院家仆迎面走来:“家主大人。”
他身后领着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女生。
禅院弥向真希和吉野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百花王学生会副会长,桃喰莉莉香。我之前邀请了她今天来家里作客。不过她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所以一直戴着面具。”
女孩朝众人鞠躬,银色长发从腰侧滑落。
双方简单交谈几句之后,便分别去往不同方向。禅院弥带着莉莉香走向前厅,而真希和吉野前往昏暗的咒具库。
……
咒具库弥漫着陈旧木料与干涸油膏的气味,天光从高窗渗入,为尘封的杀意镀上佛堂般的庄严。千柄刀枪剑戟森然林立,朱漆长弓悬于巨柱。
真希走过一排排刀架。
每一柄太刀与打刀都按照流派与年代摆放整齐,刀鞘上的莳绘纹样威严如初。一侧的箱笼里堆叠着蒙尘的胴丸与阵羽织,旁边是码放齐整的薙刀长柄。
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角落里一柄不起眼的长刀上。
她握住暗淡的刀柄,缓缓拔出刀刃。霎时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刀身泛着奇异的暗光,隐约可见如脉搏般流动的诡异纹理。真希低头注视着这柄刀,抚摸的手指却透露了渴望。
“妖刀?”她勾起一丝微笑,手腕轻转,刀刃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光,“正好,我就用你斩断诅咒。”
*
“为什么要把咒具库的钥匙送给禅院真希?”
“为什么不能送?”
“你和她关系很好?”桃喰莉莉香不解,“送了她钥匙,她很可能随时回来换咒具。”
禅院弥嗤笑一声:“禅院家不缺这些东西。”
桃喰莉莉香无语:“别装傻,我说的是宿傩。他还在地下室呢。”
他看了她一眼:“送了钥匙,真希才能随时回来。”
桃喰莉莉香张了张嘴,又沉默了——弥果然还是那个浑身长满心眼子的家伙。他给的是钥匙,也是监控。
用得好,还是一柄由内而外瓦解高专的钥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步。
禅院弥继续道:“禅院家既不缺钱,也不缺特级咒具。缺的是人。”
桃喰莉莉香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弥不会给禅院家任何人夺权上位的机会。他遵循极致的风险收益管理路线,连学生会里的理论派都嫌他无趣。
她问:“你很看好禅院真希?”
桃喰家的内部调查报告里,没人押注禅院真希。一个咒术界的无能力者,能有什么前途呢?
赌徒上桌不是为了回本的。
禅院弥慢条斯理地说:“如果权力直接流向天赋或运气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咒术师也一样,经由生死之路的修行,人的灵魂才会发出如剑般锋利的光芒。”
他转过头,视线投向咒具库的方向,“但真希没必要这样。”
桃喰莉莉香吐槽:“你最近吉田兼好和辻月丹看多了?”
禅院弥准备送客:“我拿到25号的承诺了,绮罗莉准备好了吗?”
“她已经开始了。”面具下的声音感慨,“难怪连清华也输了,押你可真是一本万利。”
他总能完成绮罗莉所有心愿的同时,顺便剪除对手。一石多鸟,从不失手。
“准男友的自觉而已。”禅院弥耸肩。
桃喰莉莉香摇了摇头,会长身边的疯子真多。老喜欢赌自己既没有,也配不上,还特么给不起的东西。
*
浅川夕立抱着乌龟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高天原里。
身后是无数道重新关闭的门,再往前,通往此处的门户是破旧不堪的涩谷庄。
赤色壁画铺满四周,和前段时间昏迷期间‘人见’带她来的地方一模一样。
破碎的老照片已被人捡起,拼贴在尽头的一面白墙上。
浅川夕立伸出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的黑白人像,完全没注意一旁站着的另一个活人。
便当君,阿井上夫,「天使」,珍种。
大神零,「编号组」06。
日和。
“你想起来了吗?”
羂索……当时他还叫藤原悠真。
是土。雪比奈。平家将臣。“皇帝”。人见。
浅川夕立的手指忽然停住了。
“总监部一直感到疑惑,你拥有与日和能力一模一样的‘咒术’,却没有‘术式’;伊甸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和樱小路樱长得一样,却有日和的能力,甚至记忆?”
照片第一排中央的小女孩……就是樱小路樱。
“你是不是在想,照片里的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当时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照片又为何会出现在高天原?”
“你认识我?”浅川夕立终于转向银色发圈的女孩,“我好像见过你。”
“我偶尔会来这里怀念故人。”她似乎也在欣赏照片。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像两根木头一样立在墙前发呆。
“我是桃喰绮罗莉。”那人打破沉默,“我认识你手上的乌龟——「复仇组」中绝对忠于搜寻者的一员小将。我也认识贝.瑞塔和马可·阿德里亚诺,还有「驱逐队」的各位。”
浅川夕立狐疑:“你想说什么?”
桃喰绮罗莉说:“搜寻者死后,日和听从于时雨。她在涩谷事变中透支能力变成乌龟,很快被驱逐队捕获。原因么,她算得上搜寻者的亲信,而搜寻者掌握着大量伊甸的秘密。”
“现在,她还在你手上,你应该感到高兴。”她微笑道,“你知道康斯塔丝·拉沃吗?她的父母都死在驱逐队手里,但她只是个毫无特殊之处的普通人。”
“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在耶尔卡斯特姆经营一家武器店。直到某次驱逐队血洗黄昏人种的行动中,贝.瑞塔风尘仆仆来到城镇,活像逃难的平民。善良的康妮带贝.瑞塔回店里拿食物和水,还给她递了一根烟。而那个狼一样的女人从她身上闻到了马可·阿德里亚诺的味道。”
“康妮被活生生地砍下一只胳膊,关在暗无天日的审讯室。她在驱逐队的残忍虐玩下精神崩溃,千辛万苦找来了炸弹自杀。”
浅川夕立以为自己会愤怒或难过,但胸腔里只有一片死寂。她抱着乌龟,指尖传来甲壳坚硬粗糙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爆炸的仓库前,看着女人和白色愿望卡灰飞烟灭,又成全了马可求死的心。
她忽然明白了。正如她当时看穿了马可的绝望并帮助了他一样,此刻她也只是看穿了这世上又一条既定的、充满残忍的轨迹。
桃喰绮罗莉此刻也并非在共情悲剧,她的陈述更像一种展示——她能云淡风轻、甚至饶有兴致地吐出这些利害关系……
浅川夕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你该不会是【秩序之缸】的主办方?”
“算是其中之一。我该恭喜你完成了马可的心愿卡。”桃喰绮罗莉微笑,“其他人可能会因为卷入需要杀人的任务而不爽,但是你,不排斥,或者说很想要实现他人的心愿吧?”
“其中的一大部分,本来是无法实现的。”她凝视浅川的眼睛,“无论是发誓保护某人,还是想再见谁一面。”
浅川夕立猛地抬起头:“你……”难以置信的声音中,混合着不易察觉的丝丝恐惧与兴奋,“能做到?”
桃喰绮罗莉耸肩:“有人想要杀戮和掠夺,就一定有人想要守护。知道阿基米德吧?他设想了一个不存在的支点,只要在杠杆一端施加一点点力,便轻易撬动另一端的地球。”
“【秩序之缸】就是一个撬动人们愿望的支点。而咒术界存在的、去中心化的‘束缚’,不仅是连接交易双方最好的杠杆,也是维护公正的天平。它既放大了智慧生物无限的**和力量,又保证了每一项交易的流动和执行。”
“来玩个游戏吧,浅川?”桃喰绮罗莉笑道,“潘多拉之盒就在高天原的某个地方。”
明天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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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高天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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