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天色暗沉,庭院里传来有些欣喜和急促的声音,很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
被喊老爷的人从里间出来,脚下生风,面上却不显颜色,身后跟着一个华贵的妇人,虽未施粉黛,且已为人母,但是却颜色能看出来很是清丽,只是现在脸上挂满担忧,被身边的丫鬟扶着手肘。
“简儿在哪?他可无事?”妇人见到人急问道。
不等小厮回答,二门门口进来人,眉眼精致,脸上稚气几乎不见,倒是带上几分成熟,少年独有的声音响起来:“父亲,母亲。”
“简儿。”苏青许三步作两到谢行简面前,拉着他看了又看,见他身上没什么事,也放下心来,但是不免问道:“怎么回来的?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担心死我们了。”
大越在京城为皇宫之外设立书院,朝中一半官员都曾在书院学习过,作为礼部侍郎之子的谢行简也在十岁之时通过书院考核进入书院。
而在今岁的书院外旅之行中,得到消息说他在回来经过北陵之时失踪。
书院互送其余学生回了京,留下三分之一的看护人马一直在外面找人,谢府也是出动了人马寻找,不料人却是自己回来了。
谢行简摇摇头:“母亲,我没事,只是...”
谢行简有些犹豫,眼神往二门外飘忽,在后面的谢明成看见他的神色,也看过去,看清之后刚刚沉稳的脸色变了。
二门外躲着一个小孩,探头探脑地在看向这边,跟谢明成对视上之后,有些害怕的缩回脑袋。
“你别怕,快出来。”谢行简知道瞒不过,抽出自己的手走到门外,去拉他。
小孩听话的把手放在谢行简手心,任由他带到了苏青许和谢明成面前。
谢明成早在对视之际就看清了这个孩子的长相,这会眼神一直盯着他。
反倒是苏青许像是僵住了一般,眼神像是要把人盯穿。
两个人之所以这么失态,是因为这个小孩基本可以说是苏青许的男版,但是也带了两分谢明成的样子。
他比谢行简矮了半个头,脸颊没什么肉,一双眼睛很大很有神,脸皮是蜜色,像是在外面晒得,但是都挡不住皮相之下跟苏青许的像,嘴唇分明就继承了谢明成。
“你,你是?”苏青许嘴唇动了动,颤着声把疑问说出来。
谢明成仔仔细细把人看遍了,才反应过来,知道这件事恐怕不简单,抬头想嘱咐人关起门,发现周围除了几个主子,还有来报消息的自己的小厮,和苏青许的大丫头,没其他杂人了。
“管叔,让人看着二门。”谢明成强硬道,而后上前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苏青许:“进去坐下说。”
一行人进了厅,坐下后,那个小孩不肯离着谢行简,一直攥着他衣裳,不安的看着他。
谢行简有些无奈,起身向谢明成说:“父亲,他有些害怕,我让林巍带他去我院里洗漱休息吧。”
谢明成看他确实是害怕,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安的看着堂上的人,便点头应下。
“林巍。”
“少爷。”厅外的人走进来微微福身道。
谢行简扣住抓着他衣角的人,轻声道:“他你认识的,先跟他去我院里,我跟父亲母亲说完话就来陪你,嗯?”
小孩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攥着衣角的手松开又抓紧,“那你快些,我有点害怕。”
看着人走远,谢行简重新坐下来,看向上座的父母亲。
谢明成向来是知道自己这个孩子的脾性,也早熟,在其他好友还在对着上窜下跳的逆子的时候,他早就省了心,这会省心的儿子却给他带回来这么一个孩子,不说这个孩子是不是当年那个,那也该告诉他了。
想到这,谢明成转头跟自己夫人对视了一眼,苏青许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想到事情真相不忍心地开口:“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
说完就起身往青云居去。
“简儿,想必你能带他回来,也是怀疑了他的身份了。”谢明成起了话头。
谢行简也没否认,继续听下去。
“现在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但是我还是要说当年的事,你也有必要知道。”
“当年,也就是先帝在位时,德坤年间,当今圣上和当时的雍亲王争夺帝位,我科举入了帝眼,办了几件大事,在朝中也算是有名,帝位争夺中我一直未曾站队,后被牵连,被迫站在了当今圣上的阵营中。”
“当时朝中不少官员是在观望,而我一倒戈,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衡量后都站在了圣上这边。”
“皇位之争残酷必然,但是我没想到雍亲王丧心病狂到把青许掠走,她当时还有一两个月就快临盆。”
“你娘受了惊吓早产生下孩子,但是,”谢明成在回忆中露出痛苦的神色,继续道:“但是我还有圣上的人找到她的时候,那个孩子却被告知被雍亲王带走了。”
“直到我们找到雍亲王,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孩子,雍亲王死前说那个孩子因为早产死了。”
“你娘知道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没了活着的念头,后来我在宝华寺上香,主持引我去了他的禅房,我在那里见到了你,主持说你跟我和你娘有缘,我想着若是能让你娘好受些,那便抱回去了。
一路打点好你的身份,顺利成章让你成为了找回来的谢家嫡子。”
“之后一养十三年,或许是应了那句有缘,所以你今天带了那个孩子回来,虽然还没去查,但是这分明一看就是我跟青许的孩子。”谢明成说完后看向谢行简。
谢行简听完没有慌乱或者是无措,反而看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地开口:“我,我已然知晓?”
谢明成瞳孔微张:“你如何知晓的?是哪个嚼舌根...”
话没说完,谢明成察觉到不对,先不说这件事只有他和苏青许还有住持知晓,主持也早在前些年就圆寂了,就是管叔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等谢明成多想,谢行简已然告诉他答案。
“顺元八年,我在小院读书,天热我淘气不肯读书,便来寻母亲让她带我出去玩乐,那天父亲你正好在,并且说起了,我听见了。”
“你这孩子!”
谢明成是记起来了的,他跟苏青许说起这件事一共没几次,竟然还让谢行简听见,随即有想起好像是那个时候开始,本来还有些淘气和顽皮的大郎开始听话,早熟,连任性都很少有,他还一直以为是他开蒙了性子如此。
“这么些年……难怪你后来性子变了些,也怪我和你母亲…”
“不是父亲母亲的错。”谢行简抿了抿嘴,又说起遇到盛安的事:“我在金陵遇到他,他被一群小孩围殴,嘴里还喊着一些无父无母的词,我没忍住过去帮了他,当时他脸上很脏,我没认出来,后来等洗干净脸,我才反应过来,当时他很固执,我费了些时日才把他带回来,所以才耽搁了。”
关于那个孩子,谢明成更多的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得查清楚,不能让青许白欢喜一场。
“平安回来便好,你母亲担忧你多日了,那个孩子…”
“暂时在我院里好了,父亲快派人去查清楚吧。这两日劳烦父亲给我在书院告假吧,他应该还离不得人。”谢行简一如既往的懂事。
谢明成抬起头,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儿子说可以不用这么懂事,但是确实是自己的疏忽把他培养成这个性格,叹了口气,摆手让他回去,自己则是在思考怎么解决。
谢行简出了厅门往三门去,进了三门之后,林巍步伐快速跟上,微微弯腰听着吩咐。
“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我们查到的线索都埋的不深,老爷的人过去不出两天就能全部查清。”林巍说道。
谢行简嗯了一声,“盯着点,别出了差错。”
谢行简的院子在三门拐个弯,很快就到了地方,林巍放慢步子跟在后头,他从跟着主子之后就知道自己主子的秘密,也知道他心思多,就像这件事不说是他把人找到的,而是说是碰巧,还让老爷自己派人去查。
谢行简进了院子,看见梨花树下的桌子上坐着两个人,是苏青许和盛安,或许是两个人母子相连,刚进来那会怕人的盛安已经跟苏青许聊的开怀,还把苏青许引的轻笑。
两个人很快注意到他,盛安蹭的跑过来抱住他腰,稚气的喊他:“哥哥。”
“简儿。”苏青许温柔的一如既往。
谢行简看出她有话想跟自己说,于是对盛安说道:“房间里面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玩具匣子,你去找找,我马上来陪你玩好不好。”
盛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青许,点点头跑进房间,林巍也跟着进去。
谢行简喊道:“母亲。”
苏青许摸上他的头:“你父亲那个性子恐怕是说不出什么来的,但是娘想告诉你,无论这个孩子在不在了,无论安安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你都是娘的孩子,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
谢行简看着苏青许真诚的面容,他扬了扬嘴角:“嗯,我知道的,父亲已经派人去查了,母亲你也累了半晌快去休息吧,他便留在我院里,我让人照顾好他,明日再带他来见母亲。”
谢行简目送苏青许出了院门,就往屋里去。
进了屋,盛安跪坐在榻上,桌子上零散着几个玩具,见到他进来,还举起手里的那个七巧锁冲他招了招手。
“会玩吗?”谢行简坐到桌子另一侧问道。
“这里就不会了,你教我。”盛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不会是丢人的事,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站在一侧的林巍适当开口:“小公子还是厉害的,桌子上的那些都解开了的呢。”
谢行简简单扫了一眼,确实是,桌子上好几个鲁班锁都完整解开了,可想而知他不是个笨的。
“没有,好玩我才多玩了两下的。”盛安不好意思的笑道,拉着谢行简的衣袖拽了拽,示意他教自己。
主院
“你说那个会是...”苏青许手攥着被子问道。
谢明成大手覆上怀里人的手,安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你已经亏了身体,别再多想了,不然你老毛病又该犯了。”
苏青许没说话,只是渐渐平息了呼吸。
谢明成见她平缓下来,又开口道:“我想了又想,没有人有动机这个时候弄一个相像的人出来,我担心的是,这个孩子真是我们的孩子的话,那行简...”
谢明成话没说完,怀里的人蹬一下支起上半身,一下拧住他耳朵:“行简什么?嗯?行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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