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不同意。
陈楠大怒，老娘要跟你离婚，还要你同意？！
你算老几？！
叶行说：“陈楠，你说别的话我都可以妥协，因为我知道你就是这个脾气，我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有些话，你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陈楠其实相当冷静。
“叶行，你别觉得我是在说气话，其实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了，从你爷爷把在民政局门口，监督我俩领结婚证那天我就在想了。”
“我们两个从小就是朋友，只是被你爷爷摁着头才结婚的，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说白了，我俩就是哥们儿、是姐妹。”
“你爷爷在的时候就这么算了，可是咱们的日子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吧，结婚四年了，连个嘴都没亲过，你还要这么得过且过，一辈子就这样吗？”
叶行低着头，走到窗边，没给陈楠看他的脸色，半天才憋出一句：“如果你是觉得我们的婚姻不圆满，那、我们可以尝试……”
陈楠打断他，“你别装了，叶行。”
“尝试什么啊？有的时候看到你的脸我都想笑，我们俩有什么好尝试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是这种得过且过的人，别的事情就算了，这种事情你还要考虑吗？”
“你听你爷爷的话，你爷爷没了你还听他的话，你要是不好意思提离婚，那我来提，好吧？”
“你真的不觉得我们再继续这样下去是在耽误彼此吗？今天是传你包嫩模，明天就传我点小明星，我们俩在这儿互相守活寡呢？”
“你要说尝试，难道过去四年我们不算在尝试吗？”陈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试过了，我们对彼此一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结果就是这样，我们之间还不如以前纯粹的朋友关系呢。”
陈楠抬头看着叶行，他的表情很不开心，陈楠说：“何必呢，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因为他吗？”
“啊？你说什么？”
陈楠没听清叶行突然问了一句什么，叶行没重复，他沉默了好久，直到窗外的月亮都似乎失去了光华。
叶行说：“如果你真的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同意离婚。”
“明天我们把律师叫过来吧。”
走到这一步，陈楠也是觉得又累又空虚。
晚上休息了，陈楠躺在床上，叶行很熟练地给自己打上地铺躺下。
说来好笑，他俩没结婚的时候都是能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结婚了之后，就只能守着这牢牢的高低差，想看对方的时候，陈楠看见的是门，叶行看见的是床脚。
他们甚至无法知道对方是否睡着。
“陈楠。”在安静的夜色中，叶行开口，“有的时候，我感觉我挺不了解你的。”
陈楠没睡，她瞪着无神的眼睛看向天花板，想流几滴眼泪下来都害怕明天水肿被叶行发现，死直男这方面倒是很细心。
但她装作睡着了，没有回答。
她在心里说：有的时候，我也感觉我挺不了解你的，叶行。
“……”
叶行和陈楠要离婚的事情，不是两个人随便在街头找个兼职卖炒饭的律师来就行的。
事关于叶家和陈家，这两人嘴一张其实都不算数。
在叶行的办公室，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两位穿着职业装的律师，一男一女。
男性是叶行的家族私人律师赵承，一直以来都替叶行爷爷干活，叶行接手叶氏的时候，算是把他也继承了。
女性则是陈楠深为信赖的大学前辈佘曼，比她大四岁，能力强悍，这些年已经一路干到律所合伙人行列，从没考到律师证的时候就为陈楠出谋划策，怎么规避被人告侵犯他人名誉权的风险。
当初他俩结婚，很多手续都是赵承一手操办，包括婚前协议。
在得知叶行和陈楠要离婚的时候，四十多岁见惯了大风大雨的他很淡定，他只拿着一份文件来了叶行办公室，里面是颓废丧气的叶行，脸上憋着无名火的陈楠，一脸职业假笑的佘曼。
赵承推了推眼镜，“你们两个想离婚的话，老爷子定的婚前协议是允许的。”
叶行和陈楠都没什么大反应，也没说高兴或者不高兴什么的，赵承继续说。
“但是，这是有条件的，麻烦告知一下，你们二位，是谁先提出的离婚？”
陈楠不耐烦，“这重要吗，我俩都想离婚。”
叶行不说话。
“当然。”
赵承继续推眼镜，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非常信重他，这眼镜都是老爷子送的，他也一直带在身上。
“婚前协议上明确规定了，你们谁先提离婚，谁就要净身出户。”
“你们二位都签过字的。”
一时之间，叶行和陈楠都愣住了。
陈楠没说话。
叶行立刻马上说：“她先提的！”
佘曼则是要过那份婚前文件，首先确认了签字无误后，才一条一条看了起来。
陈楠呆呆地看着佘曼，直到对方点头后才跳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啊，谁说的？我没同意啊！”
赵承笑而不语，还是佘曼开口了，“你别幽默了，你自己签的，看这一条。”
陈楠抢过佘曼手上的文件，对着她指出的一条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双方承诺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相互忠实，若一方发生以下行为，视为根本违约，自愿接受净身出户：
（1）与第三方发生婚外性行为或情感关系（包括但不限于同居、长期暧昧等）；
（2）无正当理由单方面率先提起离婚诉讼或协议离婚。”
陈楠抬头，呆呆地看着佘曼，对方则是无奈地点头。
陈楠不知道在向谁解释：“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条？”
佘曼问：“你当初有认真看吗？”
陈楠转头看向叶行，对方倒是有点不复颓废了，但也有些呆，他摇摇头，“我也没认真看啊……”
说完他凑到陈楠旁边，两颗脑袋凑一起看这份白纸黑字婚前协议。
他俩看了一会儿，又同时抬头看向赵承，赵承稳重地微笑。
“这个婚前协议的全部条款，都是你爷爷。”他看向叶行。
“和你奶奶一起制定的。”他看向陈楠。
“当时签订的时候，也跟你们逐一解释过条款了，不知道你们当时在想什么，可能没有认真听，不过你们确实是签字了的。”
赵承问：“所以现在，是你们两位中的哪一位要离婚啊？”
叶行没回答，而是看向了陈楠。
陈楠的脖子很忙，看叶行，看赵承，看佘曼，再看文件，反复几次后，强装镇定道：“请你们两位先出去，我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两位律师非常优雅地出去了之后，陈楠很客气地跟叶行商量，“那个，兄弟、老叶、老公！你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
叶行挑眉。
陈楠尽量卑微，“你看，你现在都成了叶氏的CEO了，将来有大把的钱可以赚啊。我呢，你也知道，我躺在家里就是对社会做贡献了。我们四年夫妻，二十年发小了，你能不能为我牺牲一下？”
说到最后，陈楠苍蝇搓手，满脸憋出来的讨好笑容。
叶行不知道在拽什么，还翘起了二郎腿，“凭什么？”
“钱对你重要，对我就不重要了？陈楠，现在大环境不好，赚钱很不容易的，我们也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你让我净身出户，难道你要我每个月拿工资生活啊，我工资也不高的。”
有求于人，陈楠姿态很低，咬着牙说：“你先提离婚嘛，等这个手续办下来了，我把你的钱转给你不就好了……”
“你把我当笨蛋啊？”叶行毫不客气，“我怎么相信你，这是转回来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这中间涉及多少资产？”
“况且，陈楠，你考虑一下自己的人品，你相信你自己吗？你上学那会儿借我的作业从来都不还的，直接改成你自己的名字交上去。”
其实陈楠真的不太相信自己的人品，钱到手了还转回去，没必要这么相信人性吧？
她有点抓耳挠腮了，她试探性发问：“那如果我提离婚之后，你能把我的资产还给我吗？”
叶行冷笑，“你觉得有可能吗？”
“你提离婚，相当于你把我甩了，我直接变成不稳定的离异人士了，你那点钱虽然不多，但我还是需要精神损失费的。”
陈楠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你变成离异人士，我不是吗？而且很明显我的损失更大，我的青春年华更值钱！”
“叶行。”她苦口婆心，“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离婚吗？你不想去追求更自由的人生吗？”
认识那么久，叶行讲话也挺损的，“我对自由的人生没意见啊，但我对净身出户有意见。你想离婚，那你就提，那你就净身出户，反正我不想。”
叶行站了起来，一脸胜券在握，“陈楠，我死都不会跟你提离婚的。”
陈楠大怒，撕掉了手中的婚前协议，叶行得意洋洋的小人样子格外刺痛她，“容我提醒你，这只是复印件。”
陈楠指着叶行，手尖都有些颤抖，“好，叶行，你等着！”
“我迟早让你先提离婚！”
她说完怒不可遏地就要摔门而出，叶行问：“你去哪儿？”
“盛容！”陈楠大喊，“我要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叶行坐回了沙发，慢悠悠地来了一句：“陈楠，别怪我没提醒你。”
“婚前协议上还说了，谁先出轨，谁也要净身出户。”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摔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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