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是被一股勾人的香味弄醒的。
窗外的夕阳已经沉到了别墅后山的轮廓线以下，橘粉色的霞光透过白色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柔软的光影。
他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被子裹得像个蚕蛹，脑袋昏沉得很——今天打了好一会儿游戏，路上还出了点小意外，他实在是有点累了，睡得比平时还熟，连枕头边的手机震动都没听见。
鼻尖萦绕着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可乐鸡翅的焦香，还有他最爱的玉米排骨汤的鲜味儿，一层层钻进鼻腔，勾得肚子咕咕叫起来。
“乖宝，醒醒，该吃晚饭啦。”
许宥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拂过耳廓。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沈漾露在外面的胳膊，温度微凉，带着刚浇完花的水汽。
沈漾嘤咛一声，慢悠悠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点没睡醒的水汽。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许宥，大脑宕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瓮声瓮气地喊：“小爸……”
“睡懵啦？”许宥失笑，伸手替他拨开额前汗湿的碎发，“快起来吧，你爸爸也回来了，阿姨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再不起该凉了。”
“爸爸也回来了？”沈漾眼睛亮了亮，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一骨碌爬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际，露出白皙的后背。
没等许宥说话，他就踩着拖鞋往楼下跑，头发还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刚睡醒的小奶猫。
楼下餐厅的灯光已经亮了，暖黄色的吊灯洒在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糖醋排骨色泽红亮，裹着浓稠的酱汁；可乐鸡翅泛着油光，甜香扑鼻；玉米排骨汤炖得奶白，飘着几颗枸杞；还有清炒时蔬、松鼠鳜鱼，甚至还有沈漾上周随口提了一句想吃的拔丝地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全是他偏爱的口味。
沈徊正坐在主位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看到沈漾跑下来，挑眉道：“还知道醒？再睡下去晚饭都能省了。”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平日里凌厉的气场柔和了不少，眉眼间带着点刚从公司回来的疲惫，却在看到许宥和沈漾时，不自觉地放缓了神色。
“这不是闻到香味了嘛。”沈漾跑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就想去夹糖醋排骨，被许宥轻轻拍了下手背。
“洗手去，刚睡醒就抓东西吃，不讲卫生。”许宥端着一碗汤放在桌上，语气带着宠溺的责备。
沈漾吐了吐舌头，乖乖跑去洗手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脑海里突然闪过白天在网吧里的画面——司晏坐在身侧，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连操作键盘的动作都透着股清冷的好看。
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两拍，沈漾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真好啊，新班级什么都好，老师温柔，孟思澈和顾盼都在，最最好的是，他和司晏分到了一个班，还能天天见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赶紧摇摇头，把嘴角压下去。这事可不能让爸妈知道，不然以他爸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调侃他，说不定还会跑去学校“考察”，那也太丢人了。
沈漾磨磨蹭蹭地回到餐桌旁，坐下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酸甜的酱汁在舌尖化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徊递给他一杯温水，“新班级怎么样？老师靠谱吗？同学好相处吗？”
“都挺好的！”沈漾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班主任是付老师，之前教过我们语文课，可善解人意了，开学都没让我们自我介绍，怕我们害羞。同学也都还行，大部分都是之前认识的。”
他说着，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眼底藏着藏不住的笑意。沈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给许宥夹了一块鳜鱼，挑掉了鱼刺。
许宥笑了笑，把鱼放进嘴里，又给沈漾夹了块拔丝地瓜：“爱吃就多吃点，你爸爸特意让厨房做的。”
“谢谢小爸！”沈漾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心里更甜了。
一家三口边吃边聊，气氛温馨得很。沈徊又问了些学校的事，沈漾都一一答了，捡着有意思的讲了讲选班长时的小插曲，唯独没提司晏。
正说着，沈徊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似笑非笑：“今天下午，是不是差点被车撞到？”
沈漾夹菜的手一顿，嘴里的地瓜都不香了。他心虚地抬起头，眼神飘忽：“你、你怎么知道呀爸爸？”
沈徊哼笑一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真当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沈徊安排了保镖跟着沈漾护着他。
沈漾赶紧解释，“就是一点小意外，前车突然刹车，我反应快躲过去了，啥事儿都没有，就是吓了一跳。”
“反应快？”沈徊挑眉，“你以为你每次能这么幸运？”
沈徊的语气带着点责备，眼神里却满是担心，“市区车多，你骑车毛手毛脚的，万一出点事怎么办？以后不准自己骑车去学校了，让司机送。”
“哦……”沈漾低下头，有点委屈，但也知道沈徊是为了他好，不敢反驳。
“还有，”沈徊又道，“放了学不赶紧回家，还跑去网吧打游戏？你这心是真没收回来啊。”
“哎呀，就是放松一下嘛！”沈漾赶紧抬起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开学第一天，也没作业，就跟孟思澈他们玩了一会儿。”
许宥见状，胳膊轻轻拐了一下沈徊，嗔道：“好了，吃饭呢，那么凶干嘛？吓到我乖宝了。”他又看向沈漾，语气温柔，“偶尔放松一下没关系，但不能耽误学习，也不能去太乱的地方，知道吗？”
“知道啦！”沈漾赶紧点头，趁机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偷偷瞄了沈徊一眼。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挺威严的爸爸，被小爸这么一说，竟然没再继续说他，反而眼神软了软，甚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个被顺毛的大猫。
沈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爸和小爸也太腻歪了吧。都37岁了，在一起快20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跟初恋似的，动不动就眉来眼去，小爸一撒娇，他爸就没脾气了。
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的。看着他们俩，沈漾心里暖暖的，突然就好奇起来。
“诶，爸爸，小爸，”沈漾放下筷子，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你们俩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对吧？你是怎么追到我小爸的呀？给我讲讲你们的恋爱史呗！”
他早就好奇了，家里的相册里有爸妈高中时的照片，许宥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好学生。
而沈徊则穿着黑色的T恤，头发有点长，眼神桀骜，跟个不好惹的混混似的，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沈徊看了他两眼，眼神带着点审视：“怎么？突然问这个？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沈漾赶紧摆手，脸有点红，“就是好奇嘛，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肯定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说说嘛说说嘛！”
他拉着许宥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撒起娇来。
许宥被他晃得没办法，笑着看了沈徊一眼：“你就说说呗，让孩子听听也没什么。”
沈徊撇了撇嘴，没再反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我跟你小爸是高中同班同学，他那时候是班长，学习好，又乖，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那时候我成绩也不差，但就是爱打架，看谁不顺眼就忍不住动手，老师也头疼。”沈徊的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怅然，“你小爸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家里又有钱，就容易被校外的混混盯上。”
沈漾听得聚精会神，连菜都忘了夹。
“有一次放学，他被三个混混堵在巷子里，想抢他的钱包和手表。”沈徊的眼神沉了沉，“我正好路过，看不过去，就上去把人揍跑了。”
“那时候你爸爸可帅了，跟从天而降一样。”许宥补充道，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我那时候吓得腿都软了，他把混混赶走后，还问我有没有事，给我递了张纸巾擦眼泪。”
“我那时候觉得他虽然看着凶，但人挺好的。”许宥继续说，“后来就经常给他带早餐，提醒他上课别睡觉，他打架受伤了，我就偷偷给她送药。”
沈徊挑了挑眉：“什么偷偷送药？明明是光明正大塞给我的，还硬要看着我涂完才走。”
“那不是怕你不涂嘛！”许宥嗔了他一眼，“那时候你天天打架，身上总有伤，我不盯着你，你肯定随手就把药扔了。”
沈漾听得忍不住笑：“原来小爸那时候就开始管着爸爸啦？”
“可不是嘛。”沈徊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满是宠溺，“被他管了一段时间，觉得打架也没什么意思，就慢慢不打了，开始认真学习，老师还特意找我谈话，说我转性了。”
“高二上学期期末，我就跟他表白了。”沈徊看着许宥，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没立刻答应，犹豫了好几天，才点头说试试。”
“那时候早恋管得严，我们俩就偷偷摸摸的，放学绕远路一起走，周末约着去图书馆学习，他给我讲题，我给他带零食。”许宥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个害羞的少年，“高考完，我们俩报了同一所大学。”
“后来呢后来呢？”沈漾追着问，眼睛亮晶晶的。
“后来啊，”沈徊笑了笑，“婚姻法规定Alpha18岁才能结婚，而Omega则要20岁。你小爸20岁生日刚过，我就拉着他去领了证，生怕他跑了。”
“那时候年轻，心急。”沈徊继续道，“领完证没多久，你小爸就怀上你了。我那时候刚接手爷爷的公司，事情多，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陪他的时间少。”
“孕期情绪不稳定，我那时候总跟他吵架。”许宥的语气带着点歉意，“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挺不懂事的，他压力也大。”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照顾好你。”沈徊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后来我索性把大部分工作搬到家里来做，天天陪着你，看着你孕吐难受，我也心疼。”
“你出生的时候，可小了，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许宥看向沈漾，眼神温柔，“我那时候天天抱着你，舍不得放手，生怕你磕着碰着。谁知道你长大了，跟你爸爸一个德行，爱逃课，让我操碎了心。”
沈漾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傻笑起来：“哎呀，我知道错了，下回不这样了。”
“真的知道错了？”许宥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想收心了吧？跟小爸说说，是男生还是女生？Alpha还是Beta？”
“没有没有！”沈漾赶紧摆手，脸都红了，“真的没有，我就是单纯觉得不能再调皮了，要好好学习。”
他心里有点发虚，偷偷瞄了一眼沈徊，见他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扒饭。
“而且就算我喜欢别人，别人也不一定喜欢我呀。”沈漾小声嘀咕了一句。
司晏那么优秀，长得帅，学习好，游戏也打得好，性格虽然冷淡，但是身边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怎么会呢？”许宥不赞同地摇摇头，“我们家乖宝这么可爱，又聪明，虽然偶尔调皮了点，但心地善良，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就是。”沈徊附和道。
“我跟你说啊乖宝，”许宥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其实你爸爸当年追我的时候，主打的就是一个死缠烂打，一点都不害臊。”
“哪有啊？”沈徊立刻反驳，“我那叫真心实意，持之以恒。”
“还不承认？”许宥笑着说，“那时候我都明确说考虑考虑了，他还天天堵在我们教室门口，给我送早餐，下雨给我送伞，我生病了，他逃课跑出去给我买药，每天都要问十遍我想好了没。”
沈徊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所以啊乖宝，”许宥语重心长地说，“有的时候追人不能太死板，要主动一点，知道吗？”
“对。”沈徊补充道，语气很实在，“说白了，就是不能太要脸。喜欢就去凑，去讨好，去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总比藏在心里后悔强。”
“啊？”沈漾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不能太要脸？”
“就是这个意思。”沈徊点点头，“要是等人家被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许宥笑着拍了拍沈漾的肩膀：“你爸爸说的虽然直白，但理是这个理。当然了，也不能太过分，别让人家反感就行。”
沈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豁然开朗。
对啊，爸爸说得有道理。他之前追司晏，就是太含蓄了点，虽然也主动搭话、送牛奶，但总觉得有点放不开，怕被拒绝，怕被讨厌。现在想想，喜欢就要大胆一点，不能太要脸，多主动点，让司晏感受到他的心意，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呢？
一顿晚饭就在这样温馨又热闹的氛围中结束了。沈漾吃得饱饱的，心里也甜甜的，不仅感受到了爸妈的宠爱，还get到了追人的“秘籍”。
回到房间，沈漾先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他裹着浴巾躺在床上，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司晏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暑假，沈漾问他分班考怎么样。
沈漾盯着司晏的头像看了半天，还是那只威风凛凛的边牧，昵称是“SY”。他突然想起下午发现的小秘密——他的名字缩写也是SY。
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想了想，沈漾又把自己的昵称改成了小写的“sy”，
改完之后，他自己先笑了。
他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盘算明天怎么“换方式”追司晏。
首先，早上要早点去学校，给司晏带一份早餐，不能再像今天一样只带牛奶了，要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然后，下课的时候可以主动找他讨论问题。没事多往他座位旁边凑，找点什么借口让他帮忙，制造点肢体接触。
放学的时候，要是能一起走就更好了，可以跟他聊聊自己的事情。
沈漾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极了，他甚至开始想象司晏接受他早餐时的样子，想象司晏跟他说话时的语气，心脏又忍不住砰砰直跳。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爸爸说的对，不能太要脸。为了司晏，他愿意主动一点，再主动一点。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晚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
沈漾带着满脑子的憧憬和期待，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都是和司晏有关的、甜甜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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