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年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散乱的头发覆盖住了她的脸颊。
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宋闵猛地睁开眼。
按理来说,这间关押着陈殃的密室漆黑无比,按照文中的描写,黑的程度堪比黑洞。
但幸亏系统是个会发光的圆球,虽然亮度不大,但也能勉强照亮宋年周身一臂长的范围。
“也不知道轻点?真不把实验品当人啊。”宋年在脑海中和系统抱怨,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恼火。
她的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双手撑地,咬着牙缓缓坐起身。
浑身上下像是被拆开重组般疼痛,尤其是肩膀和后背,传来一阵阵被重摔后的钝痛。
系统冷冰冰回应:【你也说是实验品了。】
宋年环顾四周,除了被系统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其余空间完全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这股黑暗宛如活物,正缓慢的,黏稠的吞噬着宋年这一点点方寸之地的明亮,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宋年刚要揉揉酸胀的肩颈,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手掌上不知何时沾满了暗红如铁锈般的泥渍,那污垢深深陷入掌纹的沟壑,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粘腻感和淡淡的…腥气。
她低头看着地面,像是沉积了一层层不知是什么的物质,油腻发粘,黝黑中夹杂这点深褐色,看得人胃里一阵翻腾。
宋年嫌恶地把掌心的污渍擦在腿上,深吸一口气,问:“陈殃在这里吗?”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有那么一瞬间,宋年几乎以为自己是被单独关在了这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里。
系统适时提示:【她在你右前方的墙角。】
“好。”
宋年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颊,开始表演了。
下一秒,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惊慌而无助,双手开始在空中微微颤抖地摸索,颤声道:“有人在吗?”
系统的语气带着一丝古怪:【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来做客的。】
“...”宋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地低声反驳,“那我能怎么开场?难道直接冲过去跟陈殃说‘我是来救你的’?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
“我得装成和她一样被抓来的可怜实验品,要演出那种刚被丢进来、一无所知又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有先让她觉得我们是‘同类’,是处境相同的‘室友’,才有可能降低她的戒心,接近她。”
系统没再说什么。
宋年继续佯装出惊恐不安的模样,甚至刻意在说话时加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和哭腔:“这,这里有人吗?这里好黑啊,我一个人害怕啊。”
原本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极轻地动了一下,又像是喘息被刻意压抑。
宋年像是被吓到了,猛地一缩肩膀,声音陡然拔高,惊慌道:“谁?是谁在哪里?”
右前方响起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沙哑的嗓音,如粗粝摩擦过,透着无尽的疲惫。
“别怕。”
宋年眼睛倏地一亮,却仍维持着声线里的颤抖,忙不迭追问:“你是谁?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还是…实验品?”
“我和你一样...”那人似乎连说话都极其耗费力气,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片刻,声音低得几乎融入黑暗,“...是实验品。”
宋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又问:“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她假意环顾四周,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声音却放得更轻,“还有其他实验品被关在这里吗?”
“没有。”
宋年打算通过与陈殃多次对话来消除彼此之间的警惕和陌生。
她继续问:“你也是异能者吗?”
“嗯。”
宋年声音故意压低,仿佛分享一个绝不能被人听见的秘密般说道:“我也是异能者,他们说我是特殊异能,我能释放出雷电。”
如何更快的建立熟稔的关系,那就先主动释放自己的好意,比如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从而增加对方对自己的信任。
她稍作停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里带上一点纯粹的好奇:“你呢,你是什么异能?”
“再生。”
“什么?”宋年怔愣一瞬,音调不由自主地抬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说再..再生?”
她知道陈殃拥有“再生”异能,但陈殃怎么会这么毫无戒备心的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她?
而且陈殃在原著中对外表露的异能一直都是火系异能,宋年以为她会说这个。
“嗯,”墙角的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么可怕的秘密,语气非常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再生。”
她甚至还给宋年贴心的解释了一下自己异能的特点。
“用他们的解释来说,我的异能可让我接受何种伤害,哪怕是…被刀砍、枪击、爆炸等攻击,只要不是彻底……湮灭其全部组织,那么所受到的伤害都是暂时的。”
“我的伤口会…快速地愈合,断肢会迅速重生,我还会……活下来。”
她的声音越说越微弱,有气无力的。
宋年知道陈殃再生异能的强大,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本人给她科普,这种感觉真是太诡异了。
“哇!”宋年迅速掩去异样,发出真诚的惊叹,“你好厉害啊。”
“厉害吗?”她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像是在发笑,又像是在叹气,“但我还是被关起来了。”
宋年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轮精光,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如今我也关进来了,咱俩还能做个伴儿,”她立刻放软声音,趁势拉近距离,“我叫宋年,你叫什么?”
“他们称呼我为,B01。”
宋年知道实验品在研究人员里不算人类,所以给他们统一编号,这种感觉就像是菜市场里给猪肉打标签一样。
她稳住心神,继续轻声试探:“那你的名字呢?”
墙角陷入一段漫长的沉默。
宋年小心翼翼地追问:“是不方便回答吗?”
“没有,只是..”那声音似乎终于凝聚起一点力气,听起来清晰了些,“..好久没人问过我名字,有点想不起来了。"
宋年不自觉地放轻呼吸:“那你还记得吗?”
“我叫...”她轻轻顿了顿,像是从遥远的过往中拾起一段被遗弃的记忆,“..陈殃。”
与此同时,宋年无声启唇,与她同时念出了这个名字。
“遭殃的殃。”
其实宋年听朋友老提起反派陈殃,一直以为她的名字是“陈央”,等她自己看书的时候,却发现反派的名字叫陈殃。
这个“殃”,只会让人联想到“遭殃”。
仿佛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奠定了陈殃凄惨的人生。
她眉心微蹙:“为什么要叫遭殃的殃?”
宋年看书的就想问作者,要为什么给反派起这么带有不好寓意的名字?
就是为了体现她是反派吗?
“为什么?”陈殃的声音里透出些许茫然,“因为是家人取得。”
宋年想起陈殃那个赌鬼父亲,每次赌输都会打骂妻子和陈殃,说是她们让他倒霉输钱。
结果陈殃的母亲无法承受就跑了,高利债上门讨债的时候,陈殃被吓坏了,最后被爷爷带走收养。
“那你的名字呢?”陈殃忽然轻声反问。
“什么?”宋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名字怎么了?”
“为什么...要叫宋年?”
宋年解释道:“我是个孤儿,院长母亲姓宋,所以我姓宋。”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但院长母亲希望我能够延年益寿。”
虽然这个“延年益寿”都是祝福老人家的,但对于她这种短命鬼来说,倒是应景了。
“呃啊..”
就在这时,陈殃忽地发出一声难以压制的痛/吟,呼吸碎得不成调。
“你怎么了?”
宋年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就想朝她那头挪去,可刚一动,浑身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也忍不住低呼出声。
“你怎么了?”这次换陈殃问她。
宋年只觉得疼痛是从身体里涌出来的,每一处关节和肌肉都在抽搐。
“我异能失控,他们为了控制我,把我打了一顿,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你是异能者,恢复力应该很快,”陈殃的声音里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关切,“应该是精神力抑制剂影响了你的恢复。”
“你怎么知道?”宋年脱口而出,随即又明白过来,“你也被打过?”
陈殃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估计被打过好多次,所以对她的情况很了解。
“嗯,打过。”陈殃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你现在已经可以动了,就说明抑制剂的药效在渐渐失效。”
她语气肯定,“你的异能很强大。”
“还好。”
等她和陈殃都恢复好,宋年一定要带陈殃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你刚才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宋年继续追问,语气里是真切的担忧。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宋年坚持道,“你在哪里?我能过去找你吗?”
虽然她知道陈殃的位置,但她需要征求陈殃的同意。
“都是黑的,在哪都一样。”
宋年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固执的恳切:“虽然都是黑的,但距离不一样,起码我们可以触碰彼此,给彼此依靠啊。”
陈殃默然一瞬,终于低声开口:“你的右前方。”
“嗯,你等我过去哈。”
宋年看向系统:“帮我照亮。”
系统紧紧跟随宋年的动作。
宋年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的爬向陈殃的位置。
突然,她的手按进了一片黏腻湿冷之中,指缝间渗出冰凉液体。
宋年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此时那被她误认为是泥泞的暗红色物质正被她压得渗出冰凉的鲜血。
鼻尖也渐渐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宋年这次意识到,她越靠近陈殃,那股血腥味就越重,几乎令人窒息。
她僵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脑袋机械地的转过头,入目便是无尽的黑暗,可她却仿佛看到了那一层层黏腻的污垢是由什么造成的。
宋年早该意识到陈殃的状态有多么糟糕。
拥有再生异能的她,只有留得一点组织,她可以生长出新的血肉。
意味着她会被一次次的摧毁,然后又一次次活过来。
再没有被男主救走之前,陈殃就一直被研究所这么丧心病狂的研究人员拿去做实验。
向她说那样,哪怕是被刀砍、枪击、爆炸...
是不是就意味着陈殃遭受过这些可怕的伤害?
宋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有些不敢去到陈殃身边。
她害怕见到此刻的陈殃,也许是破碎的,不成人形....
系统看到宋年的恐惧,知道她在害怕什么:【距离不影响聊天,反正这里只有你们两人。】
陈殃没有发出催促的声音,她躺在地上里,耳朵里是血肉生长的声音,脑袋微微一偏,目不转睛的望着某处。
她的长睫轻轻颤动,看着宋年继续爬向自己。
“不用,”宋年吞了吞喉咙,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所有勇气,“我看过很多医疗剧,有些画面他们都没有打码,别小看我的承受能力。”
宋年继续往陈殃的方向爬去,所经之处越来越湿濡,鲜血仿佛带着零下的温度,要将她的双手冻结。
直到...系统的微光终于照亮了角落中那片狼藉的血色和陈殃残缺的身体。
宋年呼吸一滞。
她不知道再她到来之前陈殃是个什么样子?但眼前的景象仍让她胃部剧烈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
陈殃安静地躺在血泊里,双眼空洞地望着上方。
破布般的衣物挂在身上,早已遮不住什么。
她的四肢不知是哪个关节处开始被截断,此刻还未完全再生,裸露着模糊的血肉与白骨。
宋年双眼快速地眨动,张了张嘴,过了半响才找到了声音。
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惶恐和无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陈..陈殃,你在哪里?”
陈殃看着宋年挥舞双手,盲目地摸索着。
她轻声指引:“再往前走就能摸到墙。”
“你在哪里?”
“在墙边。”
“好。”
宋年继续爬行,直到触碰了冰冷的墙壁。
她转过身,背靠着墙,坐在了陈殃身边。
“陈殃,你在我身边吗?”
“嗯。”陈殃看着她脸上焦急的神情以及那双被惶恐占据的眼睛,“我在你身边。”
宋年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她害怕陈殃此刻的模样,只能僵硬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你是不是很疼啊?”她问完就后悔了。
这问题多么苍白愚蠢。
陈殃平静道:“还好。”
听到陈殃故作坚强的回答,宋年眼眶又酸又涩。
虽然陈殃身上都是血,看不清样貌如何,但宋年总觉得她很年轻,毕竟被卖入研究所的时候,她才刚考上大学啊。
就因为有再生的异能,却要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与伤害。
陈殃忽然轻声问:“宋年,你在哭吗?”
宋年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嗓音有些哑:“没。”
“我听到了,”陈殃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伪装,“是因为害怕吗?”
宋年抿唇:“我怕黑。”
她不想承认看到陈殃这样惨烈的模样以及想起陈殃可怜的身世背景而哭泣,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
“宋年,你是不是能够看到我?”
陈殃说完,清楚地看到宋年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果然。
她能看到她。
所以被吓哭了嘛?
“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你了?”陈殃的语气里听不出波澜,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自责。
宋年没想到陈殃这么厉害,她急忙否认,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变了调:“不是的,我就是眼睛不舒服而已,不是因为你的。”
说谎。
你甚至不敢转头看我一眼。
陈殃静静望着她,半晌,很轻地说:“这么黑你都能看见,你真厉害,宋年。”
“他们都说我的异能很强大,”宋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陈殃,我们一起逃跑吧?”
陈殃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你能救我出去?”
“我们一定可以,”宋年语气坚定,试图给陈殃底气,“我是雷电异能,这个研究所是很多地方都是靠电力、光源以及晶核能源维持的,说不定我们能突破防护逃离这里。”
陈殃微微转动脑袋,声音里带一丝难以辨认的情绪:“那真是太好了。”
宋年点头:“所以你要努力调养身体,我们一起走。”
早点逃离研究所,这样就能让陈殃的厌世情绪减少很多。
“你为什么要救我?”陈殃轻声问,像是困惑,又像是试探。
宋年早有准备,语气真诚得不容置疑。
“因为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咱俩遭遇了一样的磨难,如今也算是共患难了,”她语气诚恳,听着就让人相信,“陈殃,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有逃生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弃你的。”
“宋年,你人真好,”陈殃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会报答对你的。”
宋年听到这话,愈发觉得自己的计划做的太完美了。
等陈殃长好身体,她们就可以逃离研究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