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面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可一些控制不住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谭潇内心的紧张，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镜子里的林书妄，尽管对方的视线没有片刻地移动。
“不用谢谢，晚上有约了。”林书妄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甚至连动作没都有丝毫停顿，调整了一下身位淡淡地说。
“哦，好。”这不是第一次被林书妄拒绝了，可谭潇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忙挽上周凊和的手往外走。思绪有些不宁，不论周凊和和她聊什么，都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嗯嗯应付。
再后来，林书妄更忙了，来练习室的次数屈指可数，连着几次体育课都没来，练习室好像变成了周凊和一个人练习室。
刚开始一个人的那段时间，周凊和还有些不习惯、别捏或者说不好意思，总有股鸠占鹊巢的感觉。不过好在每天都能准时准点收到林书妄发来的教室密码，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慢慢适应。
杨清妍吐槽，如果换成企鹅聊天，她和林书妄连火花都要火花养出来了。
周凊和有纠结过要不要发个消息慰问一下他的近况，又怕打扰到他，作为回报准备帮林书妄分担一下任务，当然她也有私心在里面。
谁知道第一次和林书妄发消息提这个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周凊和又是保证又是感谢的，林书妄才同意她提的“合作互助”。
反正也不差这一点。
白榆的那部分从查资料到整理都是她做的，乌子娴的部分任务也是通过白榆再借着她的手做的。她和林书妄的部分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可是怎么看都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离下一次汇报的时间近了，周凊和揉了揉眉心，准备找个机会让林书妄看下。
“滴。”
“滴。”
“滴滴。”门口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周凊和下意识朝门口看去，林书妄正好推开门进来。
他今天穿得格外不一样。
上身的衬衫别出心裁，领口是不规则的系带，衣襟配上拉链装饰；外面穿着一件白色工装外套，一侧的袖子穿戴整齐，而另一侧不知是设计还是意外，从肩头滑落搭在手肘，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下身是同样白色系的阔腿工装裤，两侧拼接着交叉绑带。
连头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额前的碎发往后梳，只留下几缕。没有碎发修饰，眉目似乎都锐利了几分，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侵略感。
周凊和没想到林书妄会来，有些意外。想想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周凊和有一瞬间的恍惚，摩挲着下巴，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眼神中有打量，更多的是欣赏。很少见到打扮的林书妄，有点陌生。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被他这么看着，好奇怪。
周凊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在林书妄之前她几乎没有体会过。心脏像在坐过山车，一秒失重又一秒直冲云霄，忙低头将视线移到了屏幕上，鬼使神差地又忍不住抬眼偷瞄。
两人的眼神似乎总是不经意间就粘在一起。
“刚参加完学校的比赛，这是演出服。”周凊和的眼神太过直白，林书妄轻咳一声解释道。
“哦哦，很好看。”周凊和点点头称赞道，“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舞蹈是之前练的那个嘛？”
“嗯。”林书轻轻点头，走到周凊和旁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
周凊和默默调整坐姿，原本松散的背一下子挺得笔直。
“参加省赛的舞蹈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给校里的专业老师过目一下，方便及时调整错误。”
林书妄的声音依旧平静，微微侧头，视线扫过周凊和的侧脸，看着她的耳尖漫上一层绯红。
“我相信你，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天才呢，老师肯定也都很看好你。”周凊和被林书妄看得有些不自然，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才敢迎上他的视线。
林书妄勾了勾唇角，轻笑出声
周凊和觉得整个人似乎更烫了，手忙脚乱地将电脑塞到林书妄手里，“我整合的初稿，你看下。就是数据那块我觉得有点撑不起来，太广义了。你看看需不需要我们重新找，去做个调查或者采访什么之类的？呼，有点热。”
周凊和将外套脱了下来，用手不停朝脸上扇着风，想要让体温快点降下来。
“这个天气确实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注意保暖。”林书妄接过电脑，认真看了起来。
外套刚脱下，冷风不合时宜地从练习室半开着的窗户里灌了进来。
周凊和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她换了个姿势盘腿坐，撑着下巴看着林书妄，指尖一下又一下再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开始复盘。
……这是好感吗还是错觉，是不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了，突然有个还不错的男生离自己这么近，刺激到多巴胺分泌了？
周凊和豁然开朗。
难怪杨清妍和张蔓婷每次见到林书妄都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的，原来也是像自己这样吗，那正常了。
周凊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很快接受目前的处境，想着再熟悉一点应该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不过今天的林书妄确实很不一样。他是不是换香水了，感觉比之前那款甜一点。
周凊和忍不住靠过去闻了闻，原先的冷冽中似乎添了几分暖意，像寒风傍晚抱着热乎乎的栗子走在路上。
“……你是不是有病。”林书妄察觉周凊和的动作，扯了扯嘴角，斜睨了她一眼无奈地骂道。
周凊和没忍住笑了出来。
换最开始认识那会儿，如果被林书妄骂了，她肯定扮鹌鹑低头道歉了；不对，如果真是最初那会儿她估计打死都不敢跟林书妄坐得这么近。
“……”
林书妄看着周凊和低着头，笑得肩膀不停颤抖，不理解但是尊重她的奇怪笑点，继续浏览剩下的内容。
“下次上课你来不来啊？”周凊和笑够了，清了清嗓子，心情愉悦地问。
“看情况吧，应该来，好几次没去了，快期中考了吧我记得，你放心吧，期中考肯定来。”林书妄目不转睛地回答。
周凊和点点头，没有再打扰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直到林书妄看完了最后一行，又将光标重新定位到了最开始。
“你说的对，虽然研究方向差不多，但是这些数据只够做参考，不具备专业代表性，尤其是这个部分。”林书妄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周凊和的身子微微倾斜，往林书妄身边靠了靠，目光随着光标跳动，定位在标红的那一行文字上。
“那不然我们自己根据研究主题重新定几个问题好了？再找个咱俩都有空的时间，实地调查一下。”周凊和提议，“时间最好在下周三之前，周五要交初稿，空一天周四我整理一下。”
林书妄问：“这周六怎么样？你有空吗？”
“可以，正好还有时间，这两天确定整理一下调查内容，周六上午就走吧，早去早回。我们是去中心广场还是哪里？中心广场人比较多，上到老人下到小孩，覆盖面比较广。”周凊和很早就构思过大概框架，一下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就按照你的来。”林书妄坐得端端正正，周凊和说什么他都点头应下，给周凊和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思索片刻，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书妄，周凊和有些不确定地问：“……就我们两个去嘛？”
林书妄看着周凊和，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脸上表情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都听你的。
“不行！”周凊和像是炸了毛的毛，几乎本能反应一下子站起来，在林书妄疑惑的视线中磕磕巴巴地解释，“就我们两个人去……很，很奇怪啊……虽然是为了工作，但是……不行，就是不太合适。”
万一到时候事情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发展怎么办。
周凊和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抱歉地看着林书妄，“这个我到时候问问其他成员吧，有没有有空可以来帮忙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哦。”林书妄的眼神晦暗不明，千万种猜想从脑海中闪过，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平淡的语气中夹杂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默默拉将两人间的距离开，“那到时候我叫上霍学长。”
“啊，行，我到时候再问问别人，晚点跟你确定人选。”周凊和干巴巴地回复，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她在想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激烈了，会不会让林书妄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不满，要不要解释一下，但是会不会太画蛇添足了。
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求着人家搭档的，结果现在遇到点事情要做又是自己第一个说不行，这样下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打破练习室内的沉寂。周凊和回神，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冲林书妄说道：“我去开门，估计是来找你的。”
周凊和机械地挪动双脚来到门边，开门见来人是谭潇。
“凊和，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周凊和还没说话，谭潇率先开口，看着她一脸呆滞关心地问。
“没事呢。”周凊和侧过身子，让谭潇进来。
“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你们在讨论什么，还挺激烈的，什么事情呀？我可以听听嘛？”谭潇没察气氛的不寻常，温和地问。
“昂，我们准备这个星期六去做一下调查。你要一起吗？”周凊和顺势问道。
“好呀，可以吗？”谭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期待地将目光转向林书妄。
“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林书妄站起身，本来想直接走的，可是对上周凊和那双充满愧疚的眸子时，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周凊和的头发很直很顺，规规矩矩地垂落在身后，刚才脱掉了浅灰色的毛衣外套，现在只剩下件单薄的米白色立领花边衬衫，冻得她鼻尖有些发红。
她似乎很偏爱休闲又带着点正式的穿搭，尤其钟爱浅色。
饱满水润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开口跟他说什么，最后又不了了之。
其实她没做错什么，甚至称得上一句安全意识很强。
林书妄垂眸掩盖眼底的落寞，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路过周凊和身边时停下脚步，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其他发消息说吧。”
“还有。”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扭捏的温存，“外面风大，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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