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下移,看向了他被亲得发肿的唇肉。
江承被推开了,眉眼间都变得凶戾起来,他跟着抬头,看见曾敬淮后,脸色也没好多少。他起身将搁在一旁的请帖递过去,“曾司令,这是请帖,请明天务必赏光。”
哪有人请人做客会是这样高的姿态和语气,仿佛参加他的喜宴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似的。
曾敬淮没动,看着他手中那鲜红的帖子。
江承有些不耐烦了,他晃了几下,这人耳朵聋了是吧。
片刻,曾敬淮才顺手接过请帖,走到了他们对面坐下。
“江先生,请坐。”男人声音低沉沙哑,他搭着腿,目光顺势看向了对面。
男孩看样子有些怕生,在他坐下后,就紧紧挨着江承,身体也不自觉地倾了过去。他眼睛泛着潮湿的红,圆润的双颊上也浮着酡红,唇角湿润,肿起的唇肉被掀开一条靡艳的细缝,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牙齿。
他薄嫩的眼皮轻眨,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又转过头看江承,还自以为很隐蔽。搁在腿上的两只手,骨节莹润白嫩,很小,被他紧张地抠弄在一起,指肚那儿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红。
下一秒,那双手便被一只肤色相差甚远的手掌盖住了,男人的手亲昵又暧昧地包住,用最宽和的力道揉了揉,像是在抚慰。
曾敬淮移开了目光,他说:“听说之前令堂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不知何时改变了主意?”还公开办了喜宴。
他扣紧手中的杯盏,杯中褐色的茶水荡起涟漪晃荡在杯壁。
江承一笑,他也握紧了手里的手,声音散漫:“这你都知道?当然是家妻有了身子。”
话音落下,滚烫的茶水扬翻几滴,溅在了男人的虎口处。
曾敬淮倾身,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他语速加快几分:“有了?你是说他怀孕了?”
吕幸鱼脸都红了,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江承颇为自得,“是啊,一年后就等着来喝满月酒吧。”
曾敬淮偏过头,目光落在一旁垂着头的男孩身上。
好半晌,他唇畔才涩然地弯起,“万事俱备,东风亦足。”
“恭喜。”
临走时,曾敬淮亲自送他俩到了门口,在下那几步梯子时,吕幸鱼脚上踩滑了,身子惊慌地朝后仰去。
同时间,一双冷硬的手臂及时圈住了他的腰肢,他仓皇地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顿时落在了男人漆黑的眼底。
曾敬淮的手臂紧了紧,他看着男孩的目光无半点掩饰,炽烈凶猛。
吕幸鱼被烫得心惊,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江承搂了过去。
江承搂着人,不善地看着曾敬淮,冷眼打量了他几眼后,“告辞了。”
曾敬淮驻足在门口,看着吕幸鱼被江承脚不沾地地被揽着肩膀走了,男人语气很凶:“怎么不看路,下个梯子都能摔。”
“我不是故意的嘛。”男孩娇气委屈的声音响起。
“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深夜,曾敬淮坐在桌前,方信汇报完军务后,看见了一旁的喜帖。他顿了顿,询问道:“明天是否要购置一份贺礼送去江家?”
曾敬淮仰起头,好脑勺抵在了椅背沿,嘴里飘出的烟雾很快就模糊了面前明亮的灯光。
他嗓音嘶哑:“嗯,我亲自过去。”
方信微愣,应下道:“好的。”
那年他连一曲《凤还巢》都没听完便匆匆离开了,离开平洲的那天,听说小鱼儿跑出了戏班,他想着,他回了平洲总会找到他。
一年后,收到的却是他与另一个男人的请帖。
桐衣阁原址的几条街外,矗立着一座洋楼。
男人脱去身上的戏服,坐在镜前,沾了热水的湿帕被他捏在手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一点一点,用力地拭去脸上的妆面。
厚重的妆面下是一张阴郁至极的脸庞,他眼眸狭长,眼白居多,在没有表情时看起来极为阴森冷鸷,他将手里的帕子扔回到了瓷盆里,溅起一脸的水花。
他眼珠缓慢地转向被丢在地上的请帖那。
他记得程雪娥是一个温婉仁和,端庄坚韧的女子。一颗慈悲心,被那个名叫吕幸鱼的浪货割得七零八落。
男人牵起唇,偌大的房间回荡着他阴森短促的笑声。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曲遥莫名其妙地看着坐在镜前发疯的大哥,又发什么疯病。
他叩叩门框,“爹问你明天要不要去江家喝喜酒?”
曲文歆头也没抬,嗓音空寂:“不去。”
曲遥翻了个白眼,不去算了,他可要去,毕竟那也算是他发小。
他哼着曲,走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替曲文歆把门关上,精神病一个,别把仆人吓到了。
翌日,江承天蒙蒙亮时就起来了,细细簌簌地在床榻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吕幸鱼趴在榻上,睡眼惺忪地撩起眼皮,看了一会儿,面前人穿着火红的新郎服,站在铜镜前。
江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膛来回起伏着。
没有点灯,只剩微微晨光透过纸窗渗进来的光亮,所以吕幸鱼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打了个哈欠,翻过身仰躺着。
江承这边在紧张,拿=那边冷不丁来了句:“江承,你在抖什么?”
“这么早就把衣服穿好了啊,着什么急,我都还没睡醒呢。”
男孩声线甜哑,睡意朦胧的。
江承高大的身影抖了抖,随即凶狠地转过头冷斥:“闭嘴,睡你的。”
“哦。”吕幸鱼说完就没音了,看样子是又睡着了。
仆人在门口支起的鞭炮响了整整一个上午,江府面前的这条街,车如流水马如龙。来了不少名门望族,一个个地躬着背,拱手向江父祝贺。
江承脸上牵着笑,断眉也跟着柔和了许多。江父问:“你媳妇呢,你去看看起没起。”
江承迟疑道:“应该起了吧?”
“刚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穿衣服了。”
江父瞪他一眼,“没规矩。”
转眼间脸上又捧起笑,江承看过去,是曾敬淮带着他的副官来了。
江父:“怎么不见你父亲?”
曾敬淮将方信手中的礼盒交给江家的管家,说:“家父抱恙,怕冲撞了新娘,就不来叨扰了。”
“下次有机会,他会亲自登门致歉的。”
江父摆摆手,“客气了,快快进来坐。”
曾敬淮点头,与站在一边的江承擦肩而过。
两人忙活了半天,却不见江泊潮。
江父拧着眉去问江承:“你大哥呢?怎么一上午都没见着他?”
江承说:“我怎么知道?”
江父转而去问管家,“大少爷去哪儿了?”
管家摇头:“大少爷很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要办。”
正说着他呢,江父就看见江泊潮带着一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身旁那人,身材瘦削,手上捏了杆长烟,时不时地敲敲腿面,步调轻盈,垂下的手指细长。
江承眯着眼,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这人怎么这么像吕幸鱼的师傅。
江父看着他们走近,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男人,又看向自己大儿子,问道:“这是?”
江泊潮唇畔弯起,目光在江父脸上停留几秒,随后直直地盯着他身旁的江承,他声音极轻,父子俩却听得十分清楚,“这是当初收留我的老周,也就是戏班的班主。”
霎那间,江承的脸如同结了冰,他眼神冷冽,垂在身侧的手掌陡然收紧。
江父一愣,立刻伸出双手去握住了班主的手,他满脸惭愧:“多谢多谢,一直没去拜访您,这些年辛苦您了。”
老周摆手,又抽了口烟,浑然不在意:“这都小事,不足挂齿。”
他眼睛斜着看向庭院内,声音浑厚:“小鱼儿呢?这个小白眼狼,还不快出来拜见他师傅。”
江父这才想起,这还是他儿媳妇的师傅,那岂不是......他大儿子与二儿媳妇早就认识了?
他也有些懵了,抬起头去看江承。
江承面如寒冰,看着江泊潮的脸色瘆人,像是下一刻就会拳脚相加。
“您先进来,等到了吉时,小鱼儿会出来的。”江父冲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进去。
管家心领神也会,立刻将老周带了进去。
人一走,江承如同一条被刚放出笼的恶犬一般立刻扑过去拎起江泊潮的领口,怒声质问:“你他吗什么意思?你和吕幸鱼早就认识?”
江泊潮面色未动,两只手臂直直的垂落,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攥着自己领口的手,抬眼时眼眸中波澜不惊:“是认识啊,他没告诉你吗?”
他迎着江承快要吞噬一切的怒火,轻声细语道:“你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或许他能给你一个,你可以接受的解释。”
江承甩开他,作势要往里面去,却被江父抓住了,“你着什么急?!待会儿拜完堂再说!今天你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老子灭了你!”
江承喘着气,阴鸷的目光在装饰得火红的庭园内扫视一圈后,最终回到了原地站着。
江泊潮笑了下,他慢条斯理地抚平自己泛起皱的衣领,提起步子走向了内院。
江承看着他状似扬武扬威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吕幸鱼,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一定会干死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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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梨园戏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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