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忘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等到他醒来时，隔壁床早就空了
他起身查看，却只有柜子上的一枝玫瑰——这是林雀河刚来的时候带的。才过了一天玫瑰就已经萎靡不振了，搭着一个脑袋，显得格外无生机
他小心收起，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了，就如同这凋零的玫瑰，他甚至只记得，他叫林雀河
“小余”许椿的声音响起
他循声而望，许椿出现在了他视野里。许椿明显是着急赶过来的，妆都没化，额前还挂着几滴汗水
“小余，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许椿拉着余怀忘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余怀忘被拉着看东看西，勉强伸了个手：“我没事……”
“那就好”许椿松了口气，抖了抖袋子，“你瞧，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余怀忘伸长脖子往袋子里看，当看到露出的红烧牛腩后，双眼顿时发出了光“红烧牛腩！”
许椿笑了笑：“是啊，小余，快来吃吧”
余怀忘早就有些饥肠辘辘了，如今看到色香味俱全的红烧牛腩，更是肚子直打鼓了，拿起了叉子开始嚼了起来
“算算日子，你也可以出院了”许椿掰着手指数着
余怀忘偷偷瞄了母亲一眼，岁月没有消磨她的容颜，大眼睛里永远充满温柔，明媚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他与母亲如出一辙，弯弯的眉眼透露着几分温情，嘴上永远噙着笑
“昨天缴了最后一天的费，你等我一下，小余”许椿朝着门走去，“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好”余怀忘嚼着牛腩，乖乖的回答
不大一会，许椿手里就捏着单子回来了，收拾完东西陪着刚吃完的余怀忘走下了医院
一直到把东西放在车篮之后，许椿才载着余怀忘回家
“小余，我们先去趟法院，我还有些事”许椿转着方向盘
“好”余怀忘手上拿着一个苹果啃
他们一路来到了法院，许椿跟朋友打了招呼就进去办事，让朋友在外面照看一下余怀忘，余怀忘没事就呆在外面玩
“离婚！”一个女人在门口大吵，把包摔在旁边男人身上“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闭嘴！你以为我不想吗？”旁边站这着的中年男人也格外愤怒，把包一丢，包狠狠地落在地上
他们两个吵着，全然没发现后面跟着一个孩子，孩子默默地捡起那个包
余怀忘眨巴眨巴眼，他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那个捡包包的人格外眼熟。他又瞅了几眼，这才大概分辨出好像是医院的那个哥哥，再顺着一看，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昨天送哥哥来的那个
小孩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似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余怀忘现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好信息是他又遇见了那个哥哥，坏消息是在这么尴尬的画面上遇见的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玫瑰，不敢上前，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哥哥
男人和女人还在争执着
“两位，有什么事私底下商量，不要在法院门口大吵大叫”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的人制止了他们继续争吵
女人恶狠狠剜了男人一眼走到了外面几步声音小了很多：“孩子我是不可能要的，你自己抚养去吧”说完还推了一下正在提包的林雀河，林雀河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包也随之掉在地上
男人也面红耳赤的，长吐出一口气：“孩子我也不会要的”他把林雀河往外推了推
“你什么意思？”女人皱眉，又把林雀河往男人那边推
从始至终，林雀河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眉眼间透露出淡淡的疏离，似是早已习惯，淡淡抽身去捡包
后面声音有点吵，余怀忘也没听清，只看见林雀河被当成皮球一样推来推去
虽然林雀河就那样立在那，余怀忘却好像看到了他藏在心底的悲楚和痛苦，余怀忘很想上去抱抱脆弱的哥哥，安慰他没人要你我要，但是他也没什么理由上去，手尖因为太过用力抓玫瑰而泛白
哥哥的爸爸妈妈看着好凶，难怪哥哥总一副淡淡的样子，哥哥肯定很伤心吧
余怀忘低下了头，另一只手拉着许椿的朋友，她拍拍余怀忘的肩，轻声安慰着余怀忘：“小余不看，等妈妈出来好吗？”
余怀忘点点头，把头别到一边
许椿不久就出来了，朝朋友招了招手，便准备带着余怀忘离开
“妈妈”余怀忘扯了扯许椿的衣袖
“怎么啦？”许椿笑了笑，摸着余怀忘的头
“那边，他们都不想要哥哥”余怀忘指着一个方向，恳求的眼神看着许椿，“我们可以……”
余怀忘声音越来越小，也没有底气直视许椿的眼睛，许椿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男孩被家长推来推去，男孩抓着手里的包包，眼里却毫无波澜
许椿记忆回来了一点，这个好像是林芊，林家与她们家也有些联系，许椿也听闻过这些事，她转头看着余怀忘，他正盯着自己，许椿叹气：“小余等等我”说完便朝那边走了
周围几阵风吹过，余怀忘亦趋亦步地跟在许椿身后，手也有些冰凉了，好在许椿的手很暖和，足以包着他一整只手，掌心的温度传递在他手上，余怀忘才感觉好受了些
越走近声音越清晰了
“你自己看着办”女人双手叉着腰，翻了一个白眼，男人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耳尖也泛着红
“林芊？”许椿喊了女人一声
女人回过头就看见了许椿，面色稍微好了一些：“许椿？有什么事吗？”
许椿看着藏在林芊身后的林雀河，他那双空洞的眼神也注视着自己，许椿缓了缓，展露出一个笑容：“要是你们实在有困难的话，可以让孩子暂住在我家，等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再把他带回去，可以吗？”
林芊巴不得林雀河离她远远的，此事也就这样商定下来了
许椿就这样带着余怀忘和林雀河走向车库了，路上林雀河看着许椿，平淡的吐出一句话：“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许椿面色一僵，随即安慰性的笑了笑：“以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她还是没能说出实话，她也不忍心让林雀河因为这个困扰
林雀河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望着身边的风景
“哥哥”身旁的余怀忘说话了
林雀河扭过头，看到了那天在医院碰见的那个小孩
他点点头，示意余怀忘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把我的玩具都给你，好吃的也给你，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如果我对你不好，我就……”
话还没说完，林雀河抬手打断了他，声音淡淡：“别乱发誓”
发誓容易，遵守起来太难了
余怀忘眨巴眨巴眼睛，更显无辜：“可我真的会对你好的，哥哥”
林雀河没说话，余怀忘抬头看着他：“哥哥，哥哥，你说句话呗”
林雀河平淡的眸子直射过去，像是要看穿余怀忘：“你为什么要在意我伤不伤心？”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呀”余怀忘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显得有些局促
林雀河抿着唇，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这一次看着前面的路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嗯，谢谢你”林雀河吐出这几个字
如果他真的选择了自己，那自己也要奔向他，感情是相互的，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
提到他们，林雀河的眸子黯淡了下来
“不用谢哦，你是我的哥哥”小孩心思是单纯的，情绪全显示在脸上
余怀忘笑起来很好看，一对小虎牙很自然地显露在外面，他坚定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哥哥”
“好”林雀河眸子才恢复了些色彩
余怀忘突然凑到他面前，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却听见余怀忘一声叹息：“哥哥，你的脸看着好瘦，不过没事，我妈妈会做好吃的饭，一定会养胖你的”
林雀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瘦吗？他心里疑惑，不过看到小孩一副认真的模样，他也没再想下去
“对了，这个给你，哥哥，你忘了拿走你的玫瑰了”
一支枯萎的玫瑰出现在了林雀河手里，他有些震惊，失神地看着男孩扬起的笑脸
这朵玫瑰已经枯萎了，他竟然还如此小心的收着
“你……”林雀河看着余怀忘，有很多话却又说不出
“我知道你很感动啦，不过不用谢哦”余怀忘吐了吐舌头，“妈妈都走在前面了，快去追”
不等林雀河反应，余怀忘就率先跑回去了，他摇摇头，回神也跟在后面
突然跑在前面的男孩一趔趄，险些摔倒，好在林雀河即时扶住了他：“小心点”刚触碰到男孩温热的手臂，林雀河自己也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别人，看到男孩要摔倒了，下意识就扶住他了
“好，谢谢哥哥”余怀忘不好意思的笑笑
“妈妈，等等我们！”余怀忘在后面叫着许椿
许椿停住了脚，看着身后，余怀忘飞快的跑过来停到她旁边，她无奈扶额，小余真是太风风火火了
林雀河在后面慢慢来了，他手上还握着一支凋零的玫瑰
许椿招呼他过来，随后一手牵一个：“我们回家。”
“好哦，哥哥跟紧咯”余怀忘最终冲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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