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三百??”
孙邈傻眼了,三百?什么玩意?
老头笑容不减,重复了一遍“热毛巾,三百。”
孙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骂老头不太人道。
孙邈问老头,“就我一个人三百?”他手已经在口袋里摸到手机要准备报警了。
三百的热毛巾,这不比抢银行来得快?还没有安全威胁!
“卡座001,结账的时候一起。”向阳推开隔间的门出来,对老头说。
孙邈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救星似的看着向阳,“你可算出来了大哥。”
老头将信将疑,他见过不少这么说但是逃单的人了。
向阳:“卡座姓吴的定的,我们出来没有带手机。”
老头转身用自己腰上别的对讲机问前台去了,得到前台卡座001就是姓吴的定的后,才端着盘子出去了。向阳追着他又用了一条毛巾。
今儿的酒吃了一肚子火,临走坑吴觉两条毛巾不过分。
孙邈拉着向阳赶紧撤,走的路上孙邈眼尖地看见老头又端着盘子进另一个卫生间了。
孙邈摇摇头,“造孽呀。”
向阳笑得打嗝,孙邈转头瞪他,向阳举手投降。
“我的锅,忘了提醒你不要接任何东西。”
“怎么,还有别的东西?”孙邈一口气从酒吧跑出来不够,拉着向阳跑到马路对面去才停下。
“有啊,288一副的扑克牌,888一个的打火机……”
孙邈一直震撼到家,他先下了车挥挥手就要走,向阳喊住他:“没吃饱,你洗完澡过来我这儿吃宵夜。”
孙邈想说不麻烦了,出租车已经开走了。向阳这种懒人,恨不得出租车能直接开到他家客厅。
大宝听到门口有声就不停用爪子刨门,都等不及向阳从门里进去。
向阳回去先抱着大宝去洗澡,他一身都是烟味。大宝就趴沐浴露的架子上看他,向阳把搓出来的沐浴露泡沫往大宝头上抹了一点。
大宝顶着一头白花花的泡沫喵喵叫。
“老烟嗓还挺会夹,”向阳湿漉漉的手摸摸大宝的脸,大宝立刻给自己换了个方向,舔着爪子洗脸去了。
“哟还嫌弃你爹呀?”向阳坏心眼上来,湿着手逆着把大宝的猫撸了一遍。
等孙邈洗完澡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舌头都快要舔抽筋了的大宝。
外卖和孙邈前后脚来的,孙邈把两大包外卖拆好摆在桌子上。
“点这么多,要吃不完了。”
向阳坐他对面,“吃吧,我晚上也没吃两口,吃不完给你带回去当明天早餐。”
向阳没着急动筷子,他先用空碗倒上水,从签子上拆下来一块烤牛肉放碗里泡着,涮涮上边的调料,喂大宝一块。
大宝是一只馋猫。
你刷牙他都想来尝尝泡沫咸淡的馋猫。
向阳已经习惯性地吃饭前先涮涮味喂大宝一口。
孙邈说:“没这么娇气,我奶以前养的麻猫就喜欢吃我奶扯的拉条子,还得拌点拌面菜,不放油泼辣子猫都不吃。”
向阳每次听他喊麻猫都要笑,麻在孙邈老家话里就是花的意思,“麻猫吃咸了掉毛。”
孙邈扯掉嘴边一根毛,沉默了。
他家的猫以前都是散养,农村里四处乱跑,院子后边几座山,猫整天忙着巡视领地,农忙的时候都不回家吃饭。他从来不知道家养的猫能掉这么多毛。
大宝吃了一口涮过的烤肉心满意足地睡桌面上,肚子响得像摩托车拧油门。
孙邈左手拿着铁签子,右手趁机摸了一把大宝,他现在和大宝已经混熟了,偶尔摸一把大宝也不会跑。
当然,能不能摸到纯看大宝的心情。
两人风卷残云吃完了一半烤肉,速度才不约而同地慢下来。
“刚不是已经吃差不多了吗?”向阳指指孙邈面前堆着的铁签,“吃太多晚上睡觉对胃不好。”
“你不也说是刚才。”孙邈嘴里还有东西,含含糊糊地回答。
向阳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得亏你这会不是18,饿你一顿你不得半夜把我烤了。”
两人同时笑起来,笑完了向阳去冰箱抱了几瓶啤酒出来,他哧哧拉开两瓶,自己喝一瓶,又把一瓶放孙邈面前。
孙邈给他原路推回去,“真不喝。”
向阳一晒,“知道你不喝,这是饮料。”
孙邈将信将疑拿回来一看,果然瓶子上印着“热带风味饮料”六个大字。他两碰了下瓶,向阳咕嘟咕嘟一气喝了半瓶。
孙邈劝他:“今晚喝不少酒了,你少喝点……”
“怎么,怕我喝醉了?”向阳斜着脑袋看他。
“不是,”孙邈心里怪别扭的,说不上的劲。主要是这会向阳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反正,反正张飞不这么看关羽。
孙邈高度保持着警戒。他别开目光,看着肚皮一起一伏的大宝,“我怕你喝醉了吐大宝头上。”
向阳又是一通笑。
等他笑完,孙邈才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突然打了个满是菠萝百香果味的嗝,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全谢了。
“算了……”
“想说什么赶紧的,犹犹豫豫半天,吊我胃口呢?”向阳敲敲桌子催促孙邈,不料大宝噌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孙邈伸手罩住大宝的脑袋,“没你的事,睡吧。”
然后他又用两根手指将大宝的耳朵盖下来,“大人说话小孩不许偷听。”
“那个,就是……那个什么大江说的,你跟你爸妈动手……”
“是啊,动了,先是一个左勾拳再是一招连环踢……”
“扯吧你,”孙邈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胳膊上扎的伤口,骗骗外行还行,你别忘了我是搞什么的,别人扎的还是自己扎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哟,你经验还挺丰富,练剑的时候没少在自己身上扎窟窿吧,”向阳也还他一个白眼,“知道你还问,揭我老底我不嫌丢人。”
“不是,我是想问,你爸妈为啥在外边传你闲话?”孙邈有点想不明白。
向阳沉默了。
他要能想明白,也不会前半辈子拧巴了二十几年。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就爱干这个呢。”
孙邈干巴巴地噢了一声,两人同时都安静下来,孙邈想说的话其实挺多的,但是看着向阳脸上突然出现的落寞,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还想问什么?”向阳先打破了沉寂。
孙邈又自己跟自己别扭了好一会,在向阳的注视下吃完了一根烤火腿肠,没尝出什么味,就是有点咸,然后他才简短地蹦出几个字:“那你爷爷说你……”
向阳没等他说完:“真的,喜欢男人,这倒是没传闲话。”
“那你男……”孙邈感觉这三个字烫嘴,换了个说法,“你对象没跟你一起……”
向阳嗤笑一声,靠回椅背上,“浪费半天时间就想听这个?怎么你一个直男还对我搞对象感兴趣?”
孙邈干瞪他,还不是你让我说。
“我对象,在王冉和向德正嘴里,我对象多的得从这排队排到六环外。公园墙角路过的公狗都是我对象。”
听着向阳满不在乎的口吻,孙邈肝火烧得有点旺。
连向阳对她动手的谎话都编的出来,孙邈觉得,向阳在外边天天乱搞应该也是瞎话。
但是向阳用这么平淡的、无所谓的,甚至还有些许调侃在里边的语气说出来,孙邈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刺得慌。
“你别这么说行吗?”
孙邈突然正经起来。
也可能是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肖仁几人的脸,反胃的感觉在扩大化,孙邈的语气有些生硬。
向阳哼笑一声,“小孩样。”
孙邈瞪他。
向阳:“瞪我一晚上了,再瞪明儿变成癞蛤蟆。大宝舔你一口得昏迷半宿。”
孙邈不瞪他了,眼睛还睁得溜圆。他脸黑,瞪出来的眼白显得更白了。怪好玩的,像瞪眼的表情包。
“骗你的,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向阳忽然换了个话题,“上次那幅图,我改了几十遍都没改出来,你怎么看。”
孙邈眼珠子转了一下,“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说呗,”向阳说,“我生气又怎么样,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你们全家都神经病。”孙邈诚恳地说,“真的,要不你们一起找家医院治治,团购说不定还有优惠。”
向阳听完他的话,爆出一声惊天大笑,笑得他整个人都弯了起来,脸上都憋出绯红色,像一只煮熟的虾。
孙邈手上比划了一下,“你见过麦地吗?丰年麦地有这么高。”
向阳笑够了喘了口气,“小瞧我了,哥一年到头在外边写生,什么样的地我没见过?”
“麦地里不是所有的麦子都长一样高,有的麦子杆长得高大,虽然能结长长一穗麦子,但是很多麦壳里是空的……”
“有的麦杆虽然长得弱小,但是能结满满一穗麦粒,大到能把麦杆都压弯。”
向阳摩挲着下巴,“你是想教育我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强?”
孙邈摇摇头,“我是想说,粮食种到地里就不受人控制了,想怎么长是粮食的事。”
向阳怔住了。
“有的麦子想长得又高又大,但是不想多结果。有的麦子想长得很矮小,但是它就爱挂果子。麦子的事人控制不了。每一个种庄稼的人,从小就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坦然接受粮食的想法。”
孙邈看着向阳的眼睛,“一粒麦子种进地里,不会有人嫌它往左长还是往右长,没得病就是好麦子。”
“你也是,”孙邈认真极了,“不犯法就是好人,怎么长都随你。”
向阳不记得什么时候送走孙邈的,躺在床上,孙邈说的那句话反复在他脑子里荡。
“没犯法就是好人,怎么长都随你。”
向阳捂住眼睛。
他空长孙邈12岁,还没一小孩活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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